第18章 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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畔山镇,一个普通小镇,没什么夜不闭户,人人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氛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老病死,人力不可夺天道,却在五年有了微小的改变,只是这变化却不足以被这世间凡人所看破。
三世堂,五年前仿佛一夜之间在畔山镇落户开张的一家医馆,坐诊的从大夫没什么赛华佗的盛名,却也在这快速打开了名声。
凡是去过的患者,虽然重症依旧无力回天,小病却好转的快于其他医馆,而且治病的同时,还会搭配强身健体的调理药方,五年内已经成为畔山镇最出名的医馆。
“大夫!救救我孩子!求你了!呜……赶紧救救我孩子,救救他,我……”一个泣不成声的华衣妇人,未踏入三世堂,哭喊声已经传来。
一个男人,身着官袍,头戴官帽,怀抱一个浑身湿透的孩子大步冲进医馆,男人额头密布汗珠,额间发丝微散,显然是一路狂奔。
“大夫,我孩子落水,救上来已经头朝下挤压腹部积水了,可是一直没反应,赶紧看看他,拜托你!”官服男子压过妇人的哭泣声,焦急的阐述着病情。
“放快在这张床上!”放下手中药材,从思瑞快步而至,迅速清理落水孩子的口腔,清理积水,孩子仍旧没有反应。
从大夫放平孩子,确认心跳脉搏,马上进行人工呼吸。
“你这是……”华衣妇人泪水未停,看着眼前这幕,下意识就要冲上来扯开从大夫,被官服男子一把拉住:“别妨碍大夫。”
半晌,从思瑞起身,眉头始终紧缩,撑着床边,未抬头:“白知县,令郎救不回来了……”
意料中悲戚的哭声,撕裂着从大夫的耳膜。
“我的孩子,大夫,我求求你,再救救他!我求求你!求求你……孩子啊……”白夫人扑在床上,蔓延的泪水,嘶哑的哭喊声,在整个三世堂回荡,门外百姓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白知县隐忍着眼中的泪水,拳头紧握,颤抖着的声音:“真的没办法吗……”
凡世间,生老病死,皆为定数,但是人,既有七情六欲,难脱离这俗世,纵然看多了这一幕,从思瑞仍然无法习惯这种冲击内心的悲伤,只是,不可扰乱这时空,毕竟身在其中……
“小姐,你去哪里?小姐,你慢点走,等我一下。”侍女小艾的声音从后堂传来。一只白皙的小手抓住了从思瑞的衣角,却未听见声音。
“琪儿,怎么了?”女儿平时不怎么出现在医馆前厅,今日却突然出现,依旧面无表情的小脸,却紧紧拽住父亲的衣角。
小女孩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鼓胀胀的小锦囊,递到从大夫面前。
“你……”小女孩还没有回答,只是执着地伸着小手,眼神依旧没有神采,但是动作表明了自己的坚持。从思瑞接过锦囊,看着身旁的女儿,又回头看着床上已经没有生机的小男孩,这难道就是引子……
握紧手中的锦囊,从思瑞下了决心:“如果想救你们儿子,带人跟我去后堂,什么都别说别问,马上。”
牵起女孩转身往后堂走去。
白夫人听声猛地抬起头,眼眶中的泪珠还未断线,白知县马上反应过来,果断抱起孩子,跟着从大夫。
后堂。
“我可以救你们儿子,但是有两个要求,但凡你们有任意一条不答应,就当没来过后堂,我也无力回天。”从思瑞吐出一口气仿佛下了决心,盯着面前的夫妻,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
“我答应!只要救我儿子,我什么都答应!”白夫人冲口而出。
白知县皱眉没立刻答应,紧握双拳,内心复杂:“你的条件是什么?身为官员,我不可能答应你违反王法的要求……”
“我知道白知县为官这些年两袖清风,公正严明,我的条件不违反王法。”从思瑞语气淡然,眉间却始终没放松。
“第一,我今天救你儿子的细节都不许告诉别人,如果别人问起就说你儿子刚才没死,只是假死状态,所以我才能救回。”
白知县双拳放松,满脸疑惑:“我答应,但是为何?救人不是大恩德吗?你本来就是大夫。”
“我只有一枚丹药,我不能给世人无谓的希望,以为今后都能起死回生。第二个条件就是跟丹药有关,这丹药是我留给我女儿的,替她挡一劫。我女儿要拿出来救你儿子,这是她的决定,但是我要你儿子以后保我女儿无忧,而且在满十八岁的时候娶她!”从思瑞看着身旁的小女孩,不知道今天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我答应!”白知县目光看着的不是从大夫,而是小女孩,这个郑重的承诺是答应这个救他儿子的女孩,这一刻,他将视她为亲女般的儿媳。
转身写下一纸婚约,郑重盖上印鉴,将这段缘分交在女孩手中。
从思瑞从锦囊中掏出一个很小的白色药瓶,看不出材质,却隐约透着银光。倒出一颗纯白丹药,捏着男孩双颊,小心翼翼放入口中,丹药在入口一瞬间化作一汪液体,流入喉间,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白知县夫妇紧张的看着儿子,这种生平从未见过入口化作液体的丹药,让他们重燃信心,虽然他们看不到此刻从思瑞眼中的景象。
银色的光从血液般快速流向男孩全身脉络,仿佛伐毛洗髓般,引领着生机重现。
“现在开始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等你们儿子醒来,你们就可以带走他了,去前厅拿一下药。回家十二个时辰内只能吃清淡食物,后面可以适当进补,今天之后你们儿子会脱胎换骨。别忘了你们的话!”从思瑞留下药方给小艾,牵着女儿离开。女孩踏出门槛前回头看了一眼男孩,眼中始终没有神采。
“谢谢!谢谢大夫!”
“谢谢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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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傻丫头,每次都不说话,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大傻妞!”
几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在那嘻嘻哈哈的推搡着一个表情淡漠的小女孩,手上的灰都蹭在女孩素净的衣服和白净的脸蛋上。
看到女孩脸脏了,这群恶作剧的小孩子更开心了,笑的更大声,更用力的推搡着女孩。
“谁都不准欺负从琪!都给我让开!”一个清秀的男孩抄着一根木柴冲过来,孩子们吓得一哄而散,留下坐在地上的女孩。
“哼!你们这群胆小鬼。”愤愤扔下手中木柴,男孩扶起女孩,掏出方巾给女孩细细擦拭脸上的污渍。
“你以后找我就直接进来嘛,不要每次都在门外大树下等我。别人欺负你你就大声喊,打他们!不能让别人欺负你,知道吗?”带着稚气的声音,少年老成的教训着女孩,从怀里掏出一个装着糖块的小纸包放进女孩手中。
微微点了下头,从琪轻声答应着:“好。”
两年了,从琪只会在白翊的面前多说几句话,没有其他小孩子的活泼,面对不熟悉的人,甚至不开口说一个字,所以镇里的孩子,甚至大人都私下说从琪脑子有点傻,包括白知县夫妇也认为当年的婚约也是因为从琪有点轻微痴傻。
“我今天还要有功课没做完,你跟我一起去书房吧。对了,今天我爹在家,我们先去问安。”从琪顺从的跟着白翊进门,在前厅乖巧的给白知县夫妇问安。
“琪儿来了啊,乖,吃饭了吗?”虽然从琪一直表现的有点木讷,却很乖巧,而且是白家的救命恩人加未来儿媳妇,白知县夫妇还是很喜欢从琪的,并且对这个小女孩格外心疼。
“吃了的,我来找白哥哥。”从琪站在白翊身后轻声回答。
“爹娘,那我带从琪去书房接着做功课。”白翊拱手行礼,领着从琪离开。
静静坐在椅子上,不出声,不闹,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九岁的孩子很少有这么安静的,这也是白翊愿意带着从琪原因之一。
两年前被救醒回家后,白知县夫妇就把婚约告诉白翊了,对于一个当时只有九岁的孩子来说,很难理解婚约代表什么,但是白翊明白一件事,从琪救了他,他要一辈子对她好,即使只是哥哥照顾妹妹。
那天以后从琪也是经常来找白翊亭,只是安静的陪伴,没有任何要求,这怕是最安静的两小无猜了吧。
“白少,来满上,这家菜实在不怎么样啊,就酒还凑活。”
人声喧闹的小酒馆还掩盖不住这个声音,妥妥的纨绔子弟做派,右脚踩在凳子上,挽着袖口,呲咧着大嘴。旁边两个混混相的男人附和着。
被叫白少的大男孩,面容俊秀,右眼角下一颗泪痣,带了几分忧伤感,白净的面容,剑眉星目,薄唇微抿,额间一根蓝发带,留下一缕发丝掩住了眸间一丝恍神。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嗯,还行。”很有辨识度的男声,磁性有穿透力,仿佛一阵清风吹散了酒馆的污浊之气。
“老板,我们知县公子大驾光临,你们就这种酒菜,是看不起我们白少吗?”吊睄眉,三角眼,看面相就知道要吃霸王餐。
“这个,各位公子,咱小本买卖,也没大酒楼那些菜色美酒,实在不好意思,这个,酒就当今天我们赠送了,给点菜钱就行,三钱银子就行。”老板指着一桌杯盘狼藉,半躬着身子陪笑作揖。
“这种不是人吃的东西,还要付钱?!”三角眼提高了嗓门,一掌拍在老板面前。横手一扫,算盘账本撒了一地。
“我看你是不想做生意了,给我砸!”三个混子一哄而上,抄起椅子酒瓶,酒水碎片噼里啪啷散一地,酒馆里客人四散尖叫。
只有蓝发带男孩静立一旁,眉头微蹙,在三个混子停手后,男孩上前,尽量调动表情扯出一副狠相揪起老板衣领:“老板,以后做生意注意看人。”
转身离开,三个混子调笑着大摇大摆跟着出去,还回头啐了一口。只是没人注意老板衣领里被偷偷塞进的那锭银子。
门外围观百姓低声谈论,对着四人指指点点。
“白知县多好的父母官,怎么生出这种儿子”
“哎,什么龙生龙凤生凤,龙蛋也指不定敷出什么老鼠仔”
“长得挺好的,老跟一群不三不四的混在一起,要是我儿子,直接打死当没生过。”蓝发带男孩目光微瞥了一眼人群,嘴角微笑,神色未变,仿佛习惯这种评论。
白府门前,蓝发带男孩驻足,抬头,扯乱了身上整齐的外衫,打开折扇,露出一副纨绔子弟的笑容,这才大步走进府门。
“逆子!你又出去闯什么祸了!衣服也不好好穿,是不是又打架了,外衫都乱了,像个流氓。”白知县瞪着刚回来的白翊,太阳穴气的青筋暴起,回头目光在厅里四处搜寻趁手的工具,准备再一次上演严父教子。
白夫人赶紧上前拉住白知县胳膊:“你别老吹胡子瞪眼,儿子什么都没说,审犯人也要申辩啊。儿啊,今天外面传你跟几个混混砸了人家酒馆,你赶紧跟你爹解释下。”
白夫人赶紧冲白翊亭使眼色。
“我是打架了,酒馆就是我砸的,没错。”白翊嘴角始终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不反驳,不害怕。
“你看看!你还替你儿子辩驳!犯人自己都承认了!你个逆子去祠堂给我跪一夜!”白知县气得发抖的手指着祠堂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