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放虎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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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青棠他们是当天半夜才到的。寿宴结束,受伤比较轻的使臣们当即就收拾行囊,经过这么一场风波他们只想赶紧回去。
公仪权出城整顿随行军队,闻堰回兰宇轩交代伙计一些事。估计也是看傅泠昨晚状态不好,没人喊她帮忙做事,又闲了下来。
傅泠伤口上了药火辣辣的疼,托着左手蹲在将军府大堂地上,脑门冒出冷汗。杏姨看着她那浓密的后脑勺,无语望天。
那丰德的药虽然效果好,但也太疼了,魏梓焕的药就十分温和,冰冰凉凉的还很舒服。傅泠心里骂了丰德不知第几遍。
一个小厮跑进来,看着地上的傅泠,“小姐……门口有个人鬼头鬼脑的,小的看她不对劲,给抓住了。”
傅泠皱着一张脸看杏姨一眼,杏姨立马会意对着小厮说道,“带上来。”
小厮下去带人,杏姨扶起傅泠坐到椅子上。“你说说你,听说这次就你受伤严重,阿堰他们都只是被挠了几下。”
傅泠“嘶”了一声,“你让他们脱了看,都快被挠成花背了还嘴硬。”
杏姨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又觉得心疼。小厮带上来个姑娘,傅泠看了一眼,有些诧异,“卫木蓝?”
卫木蓝有些不好意思,侧身对着她。傅泠见状,不欲多问,跟小厮吩咐道,“你把她安全送回宣远侯府上。”
小厮连连答应,“卫小姐,走吧。”
卫木蓝心头一急,忙说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来吗?”
傅泠手上的感觉好了些,“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来?把你送回去不就行了吗?”
卫木蓝被噎住,看她一点都不打算多问,小声说道,“我听爹说,你们要走了……”
傅泠,“嗯。”
她抿了抿嘴唇,“……我想来跟你道个别。”
傅泠觉得好笑,她倒是挺倔,“我上次不是都那样说了吗?你还来跟我道别?”
卫木蓝扭捏一会,干脆破罐子破摔,“对,我管你说什么?我想来跟你道别,你听着就是。”
“好啊,你说吧。”傅泠靠在椅子上认真的看着她。
“你,你路上小心。好了,我走了。”卫木蓝说完就跑了,傅泠望着没反应过来的小厮,“你还不赶紧去啊?”
小厮回过神,跟了上去。杏姨稀奇这突然出现的小姑娘,问道,“你交的朋友吗?”
傅泠摇摇头,“宣远侯家的独女,我想交也不行啊。”
杏姨会意,笑出声,傅泠问她笑什么。
“第一次有人像朋友一样送你。”
傅泠不解,“我在浔城的时候好多人也送我啊。”
杏姨,“那能一样吗?浔城的百姓都知道你是什么人,在都城的他们只听传言,你见这里谁会主动搭理你?”
傅泠心里其实还是高兴的,挑挑眉没说话。手上的伤也没这么疼了,她打算出去转转。
闻堰根本没空理她,塞给她一袋银钱让她自己玩去。傅泠四处晃悠到了驿站,正门口停了许多车队,傅源在旁边送行。
那几个使臣一脸愁相,还要努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傅泠呲笑一声,指不定回国就要抱着他们君主的大腿告状。
傅源满脸歉意,那使臣连连摆手,上车离去。看到傅泠走过来他打了声招呼。
傅泠抬下巴点了点驶离的车队,“上面应该没人让这么做吧?他都不管,你费这些劲干什么?”
傅源无奈,叹口气,“是。但表面上我们总要做做功夫,那几个死了的使臣,我送了些东西去他们国家。父皇不管,我怎么也得做点事吧?”
对于这次突发事件,傅如晦没什么表示,只是同意重伤的人多留些时日。那些死了的使臣,就让人送了封信通知一声,其余的他就没管过。这样定会惹得那些国家不快,但他一点也在意。
傅泠看了眼周围,才放心说道,“行吧,你这人就这样。但我提醒你,别做的太惹眼了,我暂时还没多大能力在都城保下你。”
傅源笑了笑,“我知道,你之前借给我的那批人,已经帮大忙了。你放心回浔城吧,云贵妃那边我暗中派人打点过。”
他们不能聊太久,傅泠点点头,侧身往驿站里走。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傅源小声说道,“路上小心。”
驿站里挺多人都走了,剩下的又躺在榻上养伤,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傅泠头一次从正门进去,就撞见西原队伍,看样子是要走了。
达奚聿也看见她,停住脚步。傅泠目不斜视,脚都不带停一下。
似乎是忍受不了老被傅泠无视,他出声叫住她,“傅泠!你还在介意那件事吗?”
傅泠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你想说什么?”
达奚聿深吸一口气,那憋在心里这么久的话终于问出口,“你真这么讨厌我吗?”
她这才转身,神色疏离,“我不知道你突然抽的什么风?非要来这一趟。我们不可能有除了敌人的关系,你是真的不清楚还是不想清楚?”
达奚聿,“我…”
“二王子要走了吗?不送哦。”魏梓焕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笑眯眯的望着达奚聿。
达奚聿咽下没说出口的话,“怎么亲王还不打算离开吗?也没见殿下腿被咬断了?”
魏梓焕一点也不恼,说道,“本王打算随小将军一同出发,路上也有个伴。达奚二王子独自上路,可要小心呐。”
达奚聿,“靖城那条路离北夜更近,殿下偏要绕道吗?”
傅泠看他们言语争锋,觉得有趣极了,而且达奚聿也说不过魏梓焕。
“那条路与本王八字相冲,不打算走。”
达奚聿,“呵呵。”
魏梓焕走到傅泠身边,握住她的手,说道,“阿泠,二王子还有事要忙,跟我走吧。”
真爽啊。傅泠忙点头,任由他牵着走。达奚聿看着他们拉在一起的手,一时愣神,张张口想挽留傅泠,魏梓焕突然偏头望他,眼神凛冽。
傅泠边走边小声问道,“一条道都和你八字相冲吗?”
魏梓焕收回视线,“现在又不相冲了。”
傅泠笑了两声,两个人明目张胆的拉着手,回他院里的路上也真没撞见人。
照例的梅花茶,他房间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些。魏梓焕还想着她的伤,“你的伤换过药了吗?”
傅泠想起早上的折磨,缩了缩手,“换过了。”
他给她的杯子倒上茶,听到她问,“傅颜,她来找过你吗?”
魏梓焕,“早上来过,我没见她。”
她喝了一口,问道,“为什么不见?”
“我和她没可能,没必要见。”
傅泠就是爱抬杠,又问他为什么没可能,他当即抬眼看她,视线停留在她唇上,反问道,“你说呢?”
傅泠识趣的把杠放下,仔细一想他说要和她一道出发,自己还没跟公仪权说这事,有点坐不住。
魏梓焕想再吻她,傅泠已经跑得没影了,却让他瞥见她耳根的一抹红。
傅泠去找公仪权说的时候,他略显惊讶,不知傅泠什么时候和魏梓焕关系这么好了。他犹豫几下,傅泠就开始耍赖,他无奈答应了下来。
眼见傅泠兴高采烈又要走,公仪权一把抓住她后衣领拉回来,语重心长道,“我不反对你有喜欢的人,但别像你娘一样,赌输了感情,把自己赔了进去。”
他从来不插手女儿的感情,却酿成大错,没将傅如晦看透。傅泠偶尔喜欢出去玩,但她脑子清醒,可如果真有一天她想认真的对待一个人,公仪权也希望她别把感情看太重。
傅泠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凡事留条后路是好的,以前她总喜欢做事绝对,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后老实了。
公仪权怕伤员路上不舒服,专门找了几个大的马车给他们,这样一来魏梓焕的马车也没那么突兀了。
启程的那天,傅泠去驿站接他。魏梓焕打开门就看到她笑意盈盈,“走吧,殿下,离开这里我们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魏梓焕失笑,不顾旁人走过去抱住她,心里感慨万分。
一个月前,他得了上天眷顾,再次见到这个人。她还没有彻底爱上他,那些伤害和打击还未降临,她依旧热烈真挚。不同的是,他早已经爱上她。
魏梓焕轻声说道,“你愿意带我一起走,真好。”
傅泠失神片刻,调笑着,“说什么呢?不是我们说好的吗?出发吧,他们在城外等着了。”
傅泠上马走在前头,马车缓缓驶出城门。她回头望了最后一眼,这个囚禁阿娘的牢笼,转身离去。
终有一天她会回来带走最爱的人,然后此生不再踏入,和那个人,彻底划分界限。
傅如晦站在皇宫最高的那处阁楼上,远远看着城门的方向,但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你说,朕的女儿,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老公公看不清傅如晦脸上的表情,低下头去,“陛下想见三公主的话,随时都可传召。”
傅如晦无声的叹口气,“可她,不喜欢待在这里。”
老公公有些听不懂他的意思,不敢接话。
傅如晦觉得无趣,转身进殿,
“朕愿意做那个放虎归山的人。”
第一卷【今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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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都城出发到浔城要半个月的路程。考虑到受伤的兄弟,他们走的慢了些。
一出城他们心情明显放松了很多,毕竟顶天了就公仪权会管管他们。可傅泠却难得的安静。
苏弥扭头望着后方,闻堰踢了他一脚,“看前面啊!你的马都要跑偏了。”
苏弥转回来,不解的问道,“小将军什么时候和魏亲王认识了?”
闻堰哼一声,“你不知道的还多呢?”厉青棠沉默着。
傅泠的马跟在魏梓焕车旁边,他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看得出她很高兴。
不一会,傅泠骑马跟上三人,见他们盯着自己,皱皱眉,“看着我干什么?”
苏弥,“小将军,我觉得你对魏亲王有点上心。”
傅泠面色不改,“很明显吗?”
三人齐齐点头,闻堰小声说道,“比对七水上心多了。”
傅泠一沉,“我跟七水之间什么样你们不知道吗?他们两个怎会有可比性?”
闻堰一抬头,眼睛看向别处,“好好好,知道了。你倒是一点也隐晦,师父都在那看着呢。”
傅泠一路上大部分时间都在跟魏梓焕说话,无非就是怕人家无聊。
“阿公想的开,要是这点儿场面都见不得他早几年就收拾我了。”
他们没再多说什么。半个月的时间,魏梓焕也渐渐跟队伍里的人熟了起来,傅泠担心他,每天晚上都会在他旁边陪着。
甚至他都开始习惯看傅泠和闻堰不时的斗嘴,苏弥每天活力四射,厉青棠沉默寡言但很细心。公仪权领着他们,就像领了群小孩一样。
这天夜里他们在一条大河边扎营休息,傅泠和闻堰又因为一只鸡吵了起来,魏梓焕在一旁笑,手上默默烤起一只鸡。
等傅泠没抢过闻堰一屁股坐回来的时候,那只鸡也烤好了。魏梓焕递过去,傅泠却盯着他另一只手上的鱼,他立马说道,“不行,你不能吃鱼。”
这句话引得旁边几个人一顿,抬眼看他,连傅泠都愣了下。
她从没跟魏梓焕说过自己对鱼过敏的事,队伍也是头一次在河边休整,他再怎么聪明也看不出来。
魏梓焕后知后觉自己说漏了嘴,这几天跟他们待在一起下意识放松了。
“这条鱼…还没有烤好,你先吃这个鸡吧。”
公仪权看了他几眼,没说话,只觉得这人当真不简单。
士兵身上的伤也好了许多,后面的路程他们走的就快了。赶了几天路,终于回到了浔城。
公仪权留魏梓焕在浔城多住几天,因为城中马上就到天贶节了。
浔城处于边境,公浔军时常要出去打仗,百姓们自发为他们祈福,放花灯挂平安符,时间长了就演变成天贶节。
魏梓焕的院子就安排在傅泠旁边。她院子里也种了一棵广玉兰,已经开始落花了。
清晨的时候傅泠总会去喊他吃早饭,他们坐在院中,广玉兰的花飘下来,落在她头发上。
她笑眯眯的给他盛粥,魏梓焕恍惚间又看到她嘴角的黑血,她把碗递过来,见他愣神,问他怎么了。
他突然伸手抱住她,身子发抖,傅泠以为他发病了,紧紧的回抱住魏梓焕,手一下一下的拍着他后背。
“没事了,我在这儿,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