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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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衡阳和王简到时,百官们也到得差不多了,太女殿下,范思夕也在,却未见夏周。
没多久女帝也到场了,坐在龙椅上大手一挥对王简道“开始吧。”
王简闻言回礼“是,陛下。”
随后王简便按着章程陈述案件情况“嘉和二十一年,六月初四,御史台上本奏上,表五殿下府邸之人夏周,实乃敌国南疆之人,其居五殿下府之时日,多次向南疆国传递信件,传递信件的铺子经查实为敌国暗探潜伏之所。
五殿下与夏周举止亲密,关系非常,私下在府邸时更是与之同吃同睡,由此表明五殿下许有通敌之嫌。
自此大理寺按西青律法,立即收押五殿下于大理寺监牢,并收查其府邸,查获信件五封,录取全府之人口供两百份。”
王简将案件简单陈述后,接下来就正式进入会审了。
刑部、大理寺和监察院的官员分别对案件进行审议和讨论,对证据进行审查和核实,传唤证人,进行质证。
各方就案件的法律适用和判决意见进行辩论。
“王大人,大理寺前几日,从五殿下府邸内明明搜查出了两个箱子,一个是大的衣箱和一个小的书箱,这两个箱子里为何只有区区五封信件?”
提出疑问的是刑部侍郎。
从范衡阳府邸搜出来的两个箱子此时只有一个摆放在现场,即那个书箱,刑部侍郎口里的那个大的衣箱并未出现。
范衡阳自是认得眼前的书箱的,那个书箱是夏周的一直放在她房中,但是她们口里说的衣箱她也不知。
自己从未和吴一通信过,那个衣箱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范衡阳害怕是有人蓄意栽赃,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刑部侍郎提问后,王简刻意咳了几声后道“侍郎大人,确实从五殿下府邸内搜查出了两箱信件,但是您口里说的那个衣箱里装的物品,跟本案无关,所以便没有拿到场上来。”
“王大人,搜查出来的所有物品皆是物证,怎能说与案情无关呢?”
监察院的监察不同意王简的说法,坚持要王简拿出那个衣箱。
王简没办法起身请示女帝“陛下。”
衣箱在女帝的手中,这是什么情况?
女帝没说话,瞥了一眼范衡阳后,朝身旁的李总侍挥了挥手,李总侍便让宫人抬出了衣箱。
范衡阳看着宫人抬着衣箱出来时,一时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想来这箱子里所有东西女帝已经看过了,怪不得女帝刚刚还特意看了自己一眼。
随后宫人当着众人的面,一同打开了一大一小的两个箱子。
王简随后走到了两个箱子旁,先拆开了放在书箱里的五封信件,一一展示给官员们看。
五封信件里有三封都是用南疆文写的,日期从去年腊月到今年的三月,剩下的两封则是用西青文所写,日期分别是四月和五月。
用南疆文写的那三封信件,已经用西青文翻译过来了,所有的信件内容写的都是些日常,并未涉及任何政事或其他敏感话题。
书箱里的信件展示完毕后,王简站在衣箱前踌躇了半刻,随后只是把衣箱里所放的全部信件拿出来摆放在案桌上,并未拆掉外面的信封。
拿出来的信件摆满了半个案桌,看着信封的厚度,里面的信纸有多有少。
至于衣箱里剩余的锦袋,铺在底部厚厚一层的明显写满了东西的草纸等等她并未拿出来。
王简将所有的信件都放好后,开口堵那些要看信件内容的官员道“衣箱内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陛下已经审阅过了,不涉及本案。”
案件的物证已经展示完毕,接着便是人证。
辛青年、王蓝,以及那些去年跟着范衡阳一同去南苏赈灾的官员们都被带上了大殿,御史台的人挨个问证,无一遗漏。
这些人问完好夏周才出现,随她一同出现的是禁军。
夏周完好如此,也不见伤痕,范衡阳一直悬着的心在这一刻才是完全放下了。
“夏周,你一南疆人,为何会到我要扮作男子潜入我西青国境内?”
刑部侍郎犀利开口道。
“我确实是南疆人,但我师从巫医谷。
当初听闻南苏发生严重洪灾,洪灾之后疫病高发,巫医谷由来有巡游四方悬壶济世的传统,所以我和师兄便决定赶往南苏,为受灾的百姓治病。
至于我之所以女扮男装,是因为我们从南疆出发扮作男子方便行事。”
夏周的话不全是真话,但也挑不出漏洞。
“你当初去揭玫园张贴的求医告示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玫园求医的人是五殿下?”
御史台的人又接着问道。
这些问题没一个是虚的,个个都是要害。
御史台的人问完后,夏周没有立即回答,范衡阳藏在袖口里的手,也因为紧张握成了一个紧紧的拳头。
夏周迟疑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是。”
夏周的回答引起朝堂哗然一片,即便是当初的范衡阳,心底也只是猜测夏周是猜到玫园里的人是自己。
其实一直到现在,范衡阳也并未问过夏周,为何她会知道玫园里的人是自己。
范衡阳紧绷着身子,同其他人一样想听夏周的解释。
夏周的视线移向范衡阳,随后从胸前的衣襟内掏出了一块手帕“殿下,可还记得这一块手帕?”
范衡阳看着手帕,脑海里仔细回想了一番,过了许久带着疑惑开口道“云梦县城周余家,你被县衙差役误当南疆探子拿下,差役的刀将你脖子划破了,我拿给你止血的那一块?”
事情过去得太久了,范衡阳有些记不清了。
夏周点头“是的。就是因为这一块帕子,我便猜到玫园里重病求医的人是你。
你体弱常年服药,久而久之身上的一切物品随着也沾染上了药味,我是医者这一点很容易就发现了,加之玫园属于皇室,而当初在南苏的皇室除了你没有别人。”
刑部侍郎闻言眉头微皱,指着夏周“你这是蓄意接近五殿下,所以你到底是有何目的?”
夏周闻言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带着嘲讽的语气反驳道“我巫医谷之人向来坦荡,奉行有仇必报有恩必偿,我揭玫园的告示不过是为了报这一帕之恩罢了。”
夏周这话一出百官们神色各异,有质疑的,有不屑的,有无语的、也有吃瓜看戏的。
范衡阳没想到夏周的答案是这样的。
这小崽子鬼得很,怎么可能因为自己随手递给了她一块帕子,她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来给自己看病。
范衡阳心底结合她前段时间,亲口告诉自己的关于她身份的事,推测出了她去南苏的真实原因。
定是当时南疆王室那边派人来寻她,那时她还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南疆王的孩子,以为是南疆王室要杀他,为了保命才揭了玫园的告示。
狡猾的狐狸崽子,冠冕堂皇的话真是张口就来。
夏周看着范衡阳的神色,也猜到了她定是已经推测出来,自己去玫园给她看病的真实原因,一时间不免有些脸热,不敢再去看她了,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夏周发红的脸加上躲避的视线,百官们也看在眼里,有几个年岁大的官员更是当场冷哼道‘不成体统。’
“夏周,你说你当初去玫园给殿下治病是为了报恩,殿下回京时身体已然康复,你为何还要跟着殿下来京都?”
王简的发问把大家的思绪拉回到案件本身。
这个问题字字珠玑,比刚刚那几个问题还要要命,王简这个大理寺一把手真不是盖的。
范衡阳和夏周心知肚明为何当初两个会一起回京,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有问题。
夏周沉默了片刻刚准备开口,被一个殿外进来的宫人打断了,那个宫人道“启禀陛下,宫外有一个自称是巫医谷谷主之人,要面见陛下。”
女帝闻言面上喜色瞬现,急忙对李总侍道“快请。”
百官们也是面上一惊,随后便和身旁之人交头接耳起来。
夏周听见宫人的话,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她撑到现在已经快接近极限了,吴一再不来真的是得玩完了。
吴一进殿时,在场的所有人对他皆是尊敬之态,连女帝都从御座上走了下来,站在殿中迎接他。
吴一见了女帝没有作礼,只是微微弯腰颔首道“巫医谷谷主吴一,见过陛下。”
女帝抬手道“谷主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虚礼过后吴一便直言道“陛下,吾今日前来是为本谷弟子,也是吾之师妹夏周而来。
她不是南疆国暗探,从五殿下府邸搜出的信件是她和我的通信,她手里的是我的原笔信件,而我手里也有相对应的她的亲笔回信。”
吴一说完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了五封信件。
女帝此时已经回到御座上,李总侍从吴一的手里接过信件,呈给女帝御览。
女帝接过信件查看后,随之又让李总侍把信件拿给百官们传阅。
吴一手里的信件,和从范衡阳府邸里搜出来的夏周的信件是相吻合的。
吴一本人就是人证,他拿出来的信件就是物证,这样一来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夏周不是敌国暗探,范衡阳的通敌之嫌也无从说起。
这场响动京都的所谓的当今皇女通敌案,原是一桩乌龙案。
随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大理寺宣布结案,范衡阳、夏周无罪释放。
女帝亲笔下旨处罚了一批官员,京都城的官员布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动。
覃姿的京兆伊之职被革职,文官之首赵青被下放到了岭州,任岭州太守一职,御史台的主要理事人员罚俸三月。
至于范衡阳,如今通敌案已完结,她则当场撤回了自己的,诉那些文官、御史的诉状。
这一场由女帝主导的戏,如今已经落幕,她这个被迫参演的演员,如今最应该做的便是默默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