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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皇上被人下了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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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守玉用眼神示意郭威。

郭威会意,靠过去掀开黄幡的一角。看着看着,郭威的脸色沉重起来。他叫了一声:“郭大人!”

郭崇韬顺着他的视线去瞧,脸色骇然,片刻之后,作出决定:“皇上龙体乃是国本,皇上的声誉更是事关前线将士的军心。柴宝林,你豁出性命找到皇上,本官对你深信不疑;至于这位报信的小兵……”郭崇韬拔出随身携带的横刀,对准了郭威。

郭威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封了口的小竹筒,双手托举:“郭大人且慢!我叫郭威,是成王殿下手下的牙兵之一。殿下在前线打得辛苦,将士们食不果腹。殿下特让属下回京寻找郭大人,求郭大人在皇上面前谏言,让皇上早日开放内府库,还百姓一个安稳的江山。竹筒里是殿下的亲笔书信,请郭大人过目。”

郭崇韬破开防水火漆,从里边取出一封信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点点头道:“果然是成王亲笔书信。想当年本官和成王殿下一同上阵杀敌,成王于我有救命之恩。成王的牙兵,本官自然也是信任的。”那个时候李存勖刚刚称帝,梁末余孽绝地反扑。双方对阵黄河两岸,形势对大唐极为不利。

郭崇韬身先士卒,四面奔波指挥抵抗,有一次城池快要被攻陷,他也已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就在这时,“唐”字大旗飘飘而来,为首的一马当先,气势逼人,阳光照射在他的铠甲之上,发出耀眼的金光,李嗣源来了!李嗣源带着援兵来了。

郭崇韬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忘不了那个少年将军勃发的英姿。穿着甲胄的铁骑潮水般涌来,发出震天的呼喊。

“大唐必胜!”

“大唐必胜!”绝处逢生的郭崇韬,在城墙上洒下了一滴热泪。他打开城门,与李嗣源一道击退了梁军。他们有着过命的交情,是喋血的勇士。他们有着相同的理念与抱负,互引为知己。

皇上被抬上了宽敞的马车,大官小官提着袍子跟在后面。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之前要他们出力时连影子都看不见,如今一个个演得比伶人还真。

他们跑得气喘吁吁,还不忘分出一半力气来哭,就好像轿子里头是他们的亲爹,他们担心“亲爹”担心得快要死掉。

郭崇韬不胜其烦,勒住马缰调转头道:“皇上好好的,哭什么哭?再有谁胆敢诅咒皇上,本官定不饶恕!”哭声顿止。

一顶华丽的轿子从后面追上来,豆卢革掀起帘子道:“郭大人好大的官威。”郭崇韬回应道:“比不得轿子里的官员会享受。”

豆卢革气得又咳喘起来,靠着半包丹砂才止住。阴冷的眼睛像蛇一般盯着郭崇韬,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马车终于回到了宫中。

刘玉娘早已收到消息,换下了华丽的宫装,穿着淡烟色素布宽服,满脸焦急地站在台阶上。一看到皇上,两行眼泪“刷刷”地流。

她双手合十向天祷告:“神fo开眼,刘氏玉娘在此拜谢神恩。”

豆卢革自人群中钻出头来:“不错,幸亏有皇后娘娘为陛下诵经祈福,受fo指引,派出高僧,于茫茫水间找到了皇上。今日皇上归来,皇后娘娘居功至伟。”

“放屁!”郭崇韬脾气大,当即顶了回去,“明明是柴宝林不顾自身安危找到了命悬一线的皇上,又以单薄之躯将皇上从危塔里救了出来,豆大人何以黑白颠倒,将功劳尽归于妖僧。”

“大胆!”豆卢革趁机兴风作浪,“郭大人这是在指摘皇后抢功?”

郭崇韬看向台阶,刘玉娘美丽的脸蛋像一朵会食人的花,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可他不怕。

他是枢密使,权侔于宰相,为大唐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军政大权握于手中。屡次救皇上于危困,甚至还为救皇上跛了一条腿,皇上感念其衷心,又怜其不能再上战场,特赐铁券,可免十死。

郭崇韬有的是底气——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底气。无论做人做事,他都有着自己的一套标准。他双手作揖,面向皇后道:“臣不敢,臣从来没有否认皇后娘娘诵经祈福之功。但柴宝林救了皇上,确是个中事实。”嘴上说着不敢,行动上处处都和皇后对着干。

“郭大人可是亲眼瞧见?”豆卢革翘着稀稀拉拉的胡子,紧追不舍。

“那倒未曾。”郭崇韬坦荡。

“既如此,郭大人又何以信誓旦旦?”

郭崇韬犹豫了。皇上最不喜的就是成王,若是让人知道成王人在战场却私派牙兵偷偷回京,岂不是要掀起许多风波。另则,自己也要背上结dang营私的罪名。

刘玉娘恰到好处地喊停,擦拭着眼泪道:“皇上还昏迷不醒,你们就在这争来吵去,事有轻重缓急,难道不能先忍一忍么?有功也好,无功也罢,本宫一点儿也不在乎。本宫只想知道皇上伤得重不重,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心胸宽窄,高下立见。刘玉娘这一招,为自己博得了“贤后”的名声。

太医早就在一边候着,因两位权臣的相争而不敢向前,如今听到皇后发话,忙不迭地将皇上抬了进去。

其它大臣想要一块儿进去,被刘玉娘一个眼神制止了。人多,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她已失败了太多次,不想再节外生枝。

但她没有将这份担心显露出来,而是换上了关切的语气:“诸位大人一路辛苦,身上也湿了,不如移步偏殿,先换身干净的衣服。本宫早已让尚食局备下了姜汤,喝几口驱驱寒气。大臣们道:“皇上尚未苏醒,臣等不敢休息。”

刘玉娘痛心疾首道:“你们都是我大唐的栋梁,缺一不可啊。皇上醒来需要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了。”

大臣们大赞皇后贤良,思虑周到,由小太监引着,一路往偏殿去了。

只有郭崇韬和豆卢革跟着刘玉娘,进了皇上的寝宫。

看着郭崇韬那张不可一世的脸,刘玉娘心中厌烦得很。

她已买通了两名太医,正打算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李存勖,现在多了个跟屁虫,什么计划都施展不开。她对郭崇韬有着一定程度的忌惮与畏惧,不敢公然与之撕破脸皮。“这个死瘸子!”刘玉娘在心里骂。

别说刘玉娘要骂他,申王更是对他恨之入骨。若不是有郭崇韬管理着禁卫军,申王早就起兵逼宫了。

太医院院正率先给皇上把脉,道:“皇上身体并无大碍,昏迷是由心悸所致。”刘玉娘的脸色有些紧张:“那皇上为何迟迟不醒来?”

院正道:“经微臣检查,皇上颅后曾与硬物相撞,淤血积压,堵塞筋脉。只有等到淤血散尽,皇上才有可能醒来。但皇上脑后淤血过多,又延误了最好的治疗时机,臣恐怕……”

“胡说什么!”刘玉娘厉声喝道,心中却是压制不住的欢喜。她真想让李存勖长睡不起,如此申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兄长的皇位了。

郭崇韬担心得很,叫副院正上前瞧瞧。

副院正年轻些,眼神儿好,不似老院正似的,诊病全靠把脉。他在皇上手腕处看到了一些细小的红点,惊骇地掀开了皇上的被子。

灯火摇曳着,窗外的风呼呼地刮,副院正目光所及之处,俱是红疹,他第一反应就是长湿疹了,可瞧着又不像。他仔细地把了把脉,与院正递了个眼色。院正凑上去:“什么情况?”副院正道:“您老凑近些瞧瞧。”院正也被吓了一跳。他做出了和副院正相同的判断——

不是湿疹。当然,也不是脏病。脏病有一定的潜伏期,发作得没那么快。难道……是疫病?

如果真是疫病,这事儿就严重了。不光皇上要死,这全城的百姓都要遭殃。“当时浸泡过污水的有哪些人?”院正的声音在发抖。

郭崇韬听出些东西,不由得也跟着变得紧张起来:“许多士兵都蹚水了,还有一些甚至潜入了水下。”院正呼吸急促:“可有蹚水或潜水之人,进入皇宫了?”郭崇韬为人光明磊落:“本官就是。哦,对了,还有柴宝林,以及禁卫军中一个小兵。尤其是那小兵,整个都在水里泡过。”院正戴上羊皮手套,急急地将郭崇韬拉到屏风后:“郭大人,冒犯了。”扒光衣服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松了一口气道:“还好。”

刘玉娘脑子聪明,多少猜到皇上得了什么病,嫌恶地后退几步,用帕子捂着口鼻,并压低声音,吩咐贴身侍女:“快传柴宝林,以及与郭大人一道回来的那个小兵。”侍女领命前去。

豆卢革更是惜命,又往嘴里灌了半包丹砂。

不一会儿,郭威与柴守玉双双带到。

太医和医女分别检查了他们的身体,确认柴守玉患有多处外伤,而郭威身强力壮,自是好着。所有太医都松了一口气。

脉象不明显,皇上没有发烧,同行无一人起疹子,种种迹象表明这并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疫症。可这些小红点到底是什么呢?太医们束手无策。

郭崇韬建议道:“不如先开点活血散瘀的方子,一边命人煎药,一边商讨。”众太医连声称是,看向皇后。

刘玉娘大失所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院正自行拿主意吧。”

众太医商讨了药物的剂量,命人去煎,不知过了多久,热气腾腾的药汁端了上来。院正先行检验,再把碗递给了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太监,小四。

一碗药下去,皇上毫无起色。一群人强撑着守到了天明。

其中柴守玉因受伤几乎晕倒,幸得郭崇韬照顾,让人带回华阳宫休息,并叫了个医女贴身伺候。同时,郭威身份太低,也不适宜留在皇上寝宫。刘玉娘和豆卢革疲倦得快要睡着。

当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到皇上身上的时候,院正照例看诊。他掀开被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咦,疹子呢?他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忙叫了副院正一块儿来看:“你且看看,皇上身上的红疹是否消失了?”

副院正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摇了摇头道: “还在。”“在哪儿?”

副院正指着皇上的小腿道:“聚于足三里穴上,指甲那么大的一团。”怪了!这是什么病?

脾主思,这跟思念有什么关系?一个太医战战兢兢地站出来,斟酌着道:“有没有可能,这根本就不是病?”“那你说是什么?”

“蛊。皇上被人下了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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