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皇上要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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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离一脸灰败地回来,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来不及了。”柴守玉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愈是这个时候,我们愈发要冷静。你先别急,慢慢与我说。”
唐离滴着汗:“皇上一离开,就去了刘氏所在的章华宫。他发了大火,整个章华宫里都回荡着他的怒吼。具体吼了什么,宫人们没听清,因为皇上发了疯似的乱摔乱打,砸烂了章华宫许多花瓶瓷器。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听得宫人们心惊胆战。刘氏还给皇上跪下了,一边哭一边说话,但皇上显然已听不进去,说了句‘朕要废后’。”废后?已经闹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了吗?终究还是自己不够审慎,棋差一招。
柴守玉抓过茶碗,“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热茶。她的身是冰的,心也是冰的。再热的茶水,也暖不热了。
成王暗卫打探来的消息上分明写着——
三年之前,申王李存渥密携一女密见张全义。张全义将那女孩偷偷地收入府内,教以吹拉弹唱。一年之后,女孩年满十三,张全义将之献给皇上,获得盛宠。
此事做得严密,所以多年来未被发现。这次也是托韩淑妃之福,螳螂捕蝉,张全义因害怕而露出马脚,叫成王的暗卫做了黄雀。
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释,一个孤女,如何能得元老之臣张全义的青睐;如何在短短时间内提升自己在戏曲方面的造诣;如何知道皇上恋其母亲,以母子之道相处;又如何能打败根深势壮的韩淑妃,成功坐上皇后的位置?
彻骨的寒意从纸上散发出来,渗入柴守玉的浑身血液。
她读过的书很多,清楚地知道在时代的变迁之中,个人的力量是十分有限的。现实不像戏曲,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英雄史。没有巨大的浪潮推动,鲤鱼又怎能一跃跳入龙门?申王李存渥,就是刘玉娘背后的那只推手。
李存勖啊李存勖,你只知防着战功佼佼的李嗣源,却不知道,有的时候,平庸之人更为可怕。他们并不因为自己能力不足而安守故常,相反,他们有着绝佳的胃口。像虎,像狼,张着血盆大口,睁大绿油油的眼睛,盯准肥美的猎物,随时都在寻找机会,李存勖就是那个猎物,只要时机一成熟,他那最不起眼的亲弟弟就会纵跃而起,咬住他的动脉,一口,一口,将之吞掉,现在时机并不成熟,成王李嗣源还带兵在外。申王李存渥的敌人,尚余两个。
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等到皇上和成王斗得两败俱伤,申王再捡其便利,可柴守玉的出现,生生地将申王出手的时间提前了。刘玉娘成为了一颗废子,张全义那也已经打草惊蛇,申王浮出水面,是迟早的问题,皇帝多疑。成王安守本分,照样备受忌惮;而申王事实依据俱在,皇上岂能留他!是自己死还是皇帝死,李存渥拎得清,皇上有危险!柴守玉当机立断:“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唐离,带我去见皇上。”
“姑娘,不可。”唐离摇头道,“后宫纷斗,皇上尚能容你;一旦参与政事,唐离怕你性命不保。此去风险甚大,皇上信不信你都是未知,无论信与不信,你知道的都太多了。”
柴守玉看着唐离真心为她着想的样子,心里汇入一股股的暖流,她放慢语气,笑得心酸又感动。
“唐离,你也知道,现在成王不在洛阳,京中也无能战之兵将,申王若要起事,简直轻而易举。假如明刀明枪地打,申王不是皇上的对手,可如果申王以有心算无心,皇上就只能一败涂地了。”她握着唐离的手,继续道:“皇上若是败了,江山就只能易主。若他李存渥能成为一代明君,我自然乐见其成;可他终究没有治国之才,还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一登基,必定血流成河。”唐离带了哭音:“我不管,黎民百姓与我何干!我只记得王姑娘交代于我,一定要护得柴姑娘的周全。”
柴守玉年纪比唐离要小,思想上却有着与年龄并不匹配的成熟。她深深地望着眼前的至交,叹一口气道:“唐离,你有没有见过血流成河的景象?”唐离摇了摇头。
她作为女影,参与过许许多多的任务,也曾刺杀过朝廷命官与商贾,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对于血液,她是麻木的。她只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其他人在她眼里如雾如风如空气。
“我见过。”柴守玉的声音缓缓响起,“因为见过,才知战争的可怕。”
“唐离啊。”柴守玉挤出一个心酸的笑容,“我不能只考虑自己。成王殿下爱民如子,一定也不希望流血事件的发生。如果他在,我想他会支持我的。你也会支持我的,对吗?”唐离眼中的泪滑落了下来,好苦!天意弄人。
柴守玉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可等她赶到皇帝寝殿之外时,意外地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刘玉娘长裙曳地,亭亭玉立。
她还是那么美,脖子修长,倨傲的样子像一只天鹅。脸上妆容精致,一点也看不出刚经历过“废后风波”的颓废。
她站在九层玉砌台阶之上,睥睨着柴守玉:“你本事不小,本宫真是小瞧你了。没有扳倒本宫,是不是很失望呢?”柴守玉道:“我要见皇上。”刘玉娘拨弄着头上的凤冠,言笑晏晏:“柴宝林来得太迟了,皇上刚刚离开。”
“去哪儿了?”
“自然是去听戏。柴宝林可不就是借着唱戏魅惑皇上的么?听闻啊,城中悦音坊来了一名新伶角儿,不光唱跳俱佳,长相也是极美。咱们皇上啊,就好这一款,这不因为和本宫赌气,急冲冲地出去找乐子。本宫想拦也拦不住,真真是有心无力啊。”柴守玉站在风里,感受到头顶落下来的零星雨滴。
下雨了,雨滴砸在她的睫毛上,顺着眼角滑到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站不住。
可刘玉娘还站着,她怎么可以倒下呢?她不但要站着,还要比刘玉娘站得更稳、更挺拔。
柴守玉抹了把颊边的雨水,目光凛冽,申王好快的动作!他没有选择与皇上起正面冲突,而是把皇上引到了宫外。这意味着,申王的实力配不上他的野心,他只能寄希望于暗杀,以谋求不费一兵一卒的胜利,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事情还有转机。
皇上出行,身边不乏牙卫;而申王准备匆忙,未必就有必胜的把握。只要自己及时找到韩淑妃,求她动用韩家在朝中的力量,皇上今夜,应能平安度过。
思毕,柴守玉双手一拘,冷冷道:“臣妾告退。”刘玉娘挥袖:“来人呐,陪柴宝林回宫。”
刘玉娘派了一大队人将华阳宫团团围住,柴守玉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她有唐离,一个女影想要摆脱几个太监宫女的监视,小菜一碟的事儿。
唐离背着她,几个起落来到韩淑妃的宫殿。今夜事多,韩淑妃还未入睡。
柴守玉一见到她,便告知皇上有难。
韩淑妃震动不已,霍然起身:“你说的,可千真万确?”柴守玉将她与刘玉娘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韩淑妃忿然咬牙道:“这个贱人,竟敢谋害皇上!你等着,我这就着人联系韩家的牙卫,让他们盯紧了悦音坊,务必保证皇上的安全。”韩淑妃这般爱着皇上,定会不遗余力。
柴守玉略微有些宽心,可也只是略微罢了。
未等到结果,终究还是惶惶不安。
三个女人围在一起,或站或坐,看着桌台上的蜡烛换了一支又一支,备受煎熬。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空中的水汽化成了茫茫的大雾。韩淑妃几次踱到殿门口,伸着脑袋向外张望。如果妃嫔可以抛头露面,她恨不得自己去悦音坊一趟。
终于,外边传来了人声。一个太监弃了伞,浑身湿透,匆匆地跨上台阶,直奔淑妃。
韩淑妃急声问道:“怎么样,牙卫顺利到达悦音坊了吗?”
“到了。”许是因为淋了雨的关系,小太监脸色不怎么好。
韩淑妃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斜斜地瘫倒在红木椅上:“咱们韩家的牙卫都是上过战场的,对付刺客那是绰绰有余。得知皇上安全,本宫也就放心了。”
小太监突然两腿打颤,身子一软跪了下去。柴守玉看出了其中的玄妙,不由得厉声叱问:“快说,牙卫是否成功混入悦音坊了?”
“进去了。”小太监哭丧着脸,神情悲痛就像死了全家,“只是……”
“只是什么?”
“悦音坊塌了,所有的牙卫都被埋在了里面!”
悦音坊架木为之,举高十丈,一旦坍塌,周围的商铺与民宿都不能幸免。旁边是洛河的分支,水面时高时低,今日又下瓢泼大雨,积水成患。
如果……如果……柴守玉不敢再想,下意识地去看韩淑妃。“皇上呢?告诉我皇上呢?”韩淑妃失去了以往的雍容华贵,像市井女人一般又吼又叫,头上的朱钗发出剧烈的碰撞,妃冠也歪到了一边。“皇上……皇上没有出来……” 小太监双手掩面,嚎啕大哭。
韩淑妃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