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皇后极度肮脏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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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月宫中,淑妃韩玲辗转难眠。她已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她有自知之明。皇上喜好美色,日日与那刘玉娘或者伶人相伴,三月未曾踏入,怕已记不得少时发妻。
她原以为,就算容华老去,她与皇上那段食荼卧棘的艰苦岁月,都是任何人不能替代的珍贵回忆。只是她以为罢了,到底是自作多情了。韩玲恨啊。多少个无眠之夜,她都想杀了那狐媚子泄愤。她看得出来,那狐媚子眼里无光,根本就不爱皇上。而她韩玲,就算为皇上去死也愿意。
可皇上的心,怎么就这样容易被拐跑了呢?
她的眼里流下清凌凌的一串泪水,滴落在那并蒂莲花面的枕巾上。还记得当初内侍省拿来花样给她过目时,她是极为高兴的。毕竟上了年纪,由自己提出总归有些抹不开面儿。她是正妻,怎能与妾一般作风?
可现在烛火映着那莲花,竟成了耀目的讽刺。韩玲用手背拭了拭泪,坐起来数那莲花的花瓣。她记得,共有一百二十八瓣,其中二十七瓣上,挂着水灵灵的露珠。还有那花蕊,她也一根一根数过去。长夜漫漫,她不知该如何度过。突然间,帷帘产生了轻微的晃动。长期的孤寂生活,让韩淑妃变得十分敏锐。一个人影自屏风上透出来。韩淑妃警觉地叫:“是谁?”
此时她多少有些害怕,又有些后悔。后悔怕宫人看到自己凄凉的模样,将她们全都支开了,唐离缓步上前,伏地拜倒,所行的礼数,是觐见皇后专用。
“奴婢乃柴守玉姑娘带入宫中的娘家丫鬟,名叫唐离。奴婢自幼习武,贸然闯入疏月宫实在有悖规矩,若有冲撞娘娘之处,还请娘娘见谅。柴姑娘对娘娘十分敬重,此次她差奴婢前来,只为让奴婢带句话给娘娘。”
“什么话?”
“您可愿见到,那刘氏玉娘摔下高台?”
韩淑妃优雅地笑了:“本宫记得,柴姑娘进宫后尚未侍寝,别说封号了,连自己的寝宫也没有。住在伶官署,与戏子一道。”“是。”唐离自动忽视了韩淑妃话里的讽刺,不卑不亢。 “看不出来,柴姑娘还有这等野心。”
“不是野心,是仇恨。”唐离坚定道,“我家姑娘与刘氏有杀亲之仇,不可不报。”
韩淑妃越是端着,就说明她越是心虚,明明很想置刘玉娘于死地,言语间却滴水不漏。可是,眼角未干的泪痕出卖了她的内心。她端不了多久了。
唐离再加一把火:“奴婢虽不曾看过内侍省的卷宗,却也能猜到刘氏的案卷定然清白。只是,我家姑娘却明明白白地知道,刘氏曾被一群土匪糟蹋。不知以她这样的经历,还能否坐得稳皇后之位?”
“什么?”韩淑妃眼眸一亮,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污蔑皇后可是大罪!”她是那样的疾言厉色,眼里却有着抑制不住的狂喜。
唐离直言:“奴婢敢以性命担保,所言句句属实。娘娘若信得过我家姑娘,不如一起联手。我家姑娘恪守本分,从不敢妄想与娘娘争夺什么,只盼着事成之后,娘娘能找个机会将她送出宫去。”韩淑妃心动了。
柴守玉抛出的消息犹如平地惊雷,她没法做到无动于衷。她做梦都想扳倒刘玉娘,柴守玉简直就是上天派来助她的福星。不争不抢,功成即身退。这样的好姑娘,不是福星又是什么?韩淑妃打算赌一把。她已经不年轻了,也许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若本宫所料没错,柴姑娘此时应在殿外候着吧?”唐离福一福身:“娘娘高见。”
“你去传她进来吧。”韩淑妃拿起床头的一粒梅子糖,放在唐离的手心里,“西偏殿守着的,是本宫的心腹,见到此物便会放行,亦会对你们的踪迹守口如瓶。”
“娘娘好思量,奴婢这就去。”
唐离翻了个身,鹞子般飞出窗户,她找到柴守玉,摊开手中的梅子糖,韩淑妃真是小心,竟用一粒果糖作为信物。
柴守玉笑道:“姜是老的辣,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柴守玉进去的时候,韩淑妃已经梳妆完毕。虽然年华不再,可那份雍容倒的确衬得起一国之母。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皇后了。守玉想。
除了嫉妒,她几乎具备了一个女人做皇后的全部条件。可这世上有哪个女人,能大度地与别人共享自己的丈夫?除非不爱,真是个可怜人。柴守玉突然有些同情她。
要想得到对方的信任,自己必先拿出足够的诚意。柴守玉对着韩淑妃行了跪拜大礼,恭敬道:“娘娘可还记得三年前的邢州之战?”
“本宫记得。”
“娘娘可曾看过刘玉娘的案卷?”
“见过。她出生于一大户,父母因战乱而亡,后被大臣张全义收养,教以乐器戏曲。”
“娘娘错了。”柴守玉纠正道。
“哦?”
“民女第一次见到刘氏的时候,她是人牙子手里的一件货物。民女一时心慈,将之买入府中。三年前,民女将她驱逐出府。当时正逢李继韬叛变,良民活不下去,纷纷落草为寇,刘氏不幸,遇到了一群劫匪。劫匪劫色之时,刘氏老父就在边上。”提起刘叔,柴守玉的心又痛了一下,“实不相瞒,那刘氏老父自小待民女极好,还曾救过民女的性命,在民女眼里,早已把他当成家人。”
“你倒是个重情之人。”韩淑妃叹道,“你说的刘氏老父,可是上个月被刘氏活活打死的那老奴?”柴守玉点点头,脸上的哀伤像秋凉露重时分落在草叶上的薄霜。
“孝有三,大孝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我朝以孝治天下,万民恪守。这刘氏非但无一做到,反而手刃亲父,真真是丧心病狂!”韩淑妃重重地拍打了一下暗红色雕纹的扶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看不出是真心,还是故意做给守玉看的,无论是哪一点,这同盟算是结成了。
“只要娘娘派人去查,刘氏进宫当日是由谁验身,由谁登记,侍寝后的帕子又是由谁收拢,这事便明明白白了。刘氏以为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不会过多防范,顺藤摸瓜,总能查出蛛丝马迹。再不济,还有一个人可以下手。”
韩淑妃抬起头来:“张全义。”
“娘娘睿智。”柴守玉由衷赞道,“时间紧急,不知娘娘能否在明晚之前得到证据?”
韩淑妃思忖道:“这些年,本宫在朝中也算有些交情,这事就交给本宫了。只是,本宫与刘氏一向有隙,若由本宫亲自呈给圣上,恐怕……”她的意思很清楚,只出力,不涉险。
柴守玉要的就是韩淑妃的力。
“一切都是民女所为,娘娘毫不知情。”
韩淑妃轻轻地拍了拍柴守玉的手:“如此,就有劳妹妹了。”红烛烨烨,两个聪明的女人因为同一个目的站在了一起,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翌日傍晚,柴守玉用过晚饭后就足不出户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等着唐离传来好消息。
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要想查点什么东西,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原本刘玉娘可以做得涓滴不遗的,怪只怪她太过大意。
她不会想到刘义会把这桩耻辱说与旁人听。
天黑以后,唐离风尘仆仆地归来,一看到柴守玉,就拿出一沓厚厚的宣纸。上面墨重迹浓,字字都是武器。
刘玉娘果然太心急。承宠之后三天,验身的嬷嬷、登记的宦官、收帕子的宫女,竟全都“意外”身亡。痕迹太重,便是她最大的败笔。
皇上不蠢,再则刘玉娘打死老父,难道只因他“胡乱攀亲”?疑点重重,皇上不会不往心里去。一个男人再如何宠爱一个女人,都不能忍受她极度肮脏的过去。
这种事根本不需要确凿的证据,只要有那么一点怀疑就够了,帝王的怀疑是致命的,能一点一点蠹掉所有的恩爱。
柴守玉站起身道:“唐离,外面的戏文,快要开场了吧?”唐离道:“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甚好。”柴守玉整了整衣面儿,大踏步走了出去。
这一个月来,她将伶官署的排班摸得十分清楚,又有唐离上下奔忙,从成王暗线那里得到不少消息。知道什么人可以用钱贿赂,什么人是皇后的暗桩。
知己知彼,一路畅通无阻,戏楼很大,金碧辉煌。前有可容两百余人落座的厅堂,后面是供伶人化妆准备的后台。
刘玉娘就坐在厅堂之首,满脸期待地等着皇上出场。柴守玉上了浓妆,混在一众伶人中间。
好戏开场了,李存勖戴着瓜皮小帽,脚蹬虎皮靴,随着锣鼓声起,在空中做了两个侧翻。以刘玉娘为首的一干人等,纷纷鼓起掌来。
李存勖得意洋洋,就如之前柴守玉打听到的一般,昂首挺胸,连喊两声:“李天下!李天下!”柴守玉自后台掀帘而出,看了眼台下的刘玉娘,嘴边勾起一抹晦暗的微笑,径直走向了李存勖。
“啪!啪!啪!啪!”众目睽睽之下,柴守玉左右开弓,打了李存勖四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