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用耻辱刑,回敬白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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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守玉没有理她,在家丁捆住了玉娘后,亲自上前,将一根麻绳套住玉娘的脖子上。
她忘不了小哥被带走的那一幕,小哥多惨呀,被铁链牵了脖子,走两步便踉跄一下,屈辱得像一条狗。
屈辱也便罢了,就当是做一回韩信,来日飞黄腾达,前尘旧事便都化为了那太虚浮云。
怕只怕,他连活命的机会也没有了。
小守玉心中难受,用力地拽了下绳子。玉娘便往前栽去,双腿一屈跪了下来。
她看出小守玉要动真格的了,终于慌了:“小姐,滥用私刑之前,何不先听听我的理由?”田间蚱蜢,碧服苍颜,生于春而亡于秋,何见冬也?人与之论事,三日不绝。小守玉是聪明人,不与玉娘做口舌之争。
她淡漠地看了玉娘一眼,对着旁边的一个家丁道:“备车,我要去奴市。”玉娘大骇:“你想对我做什么?”小守玉蹲下来,平视着她:“你可知道,我是真真正正把你当成姐姐看待的。是你太工于心计,一手摧毁了我对你的感情。你本就不是千金小姐的命,是我太蠢,对你太好,让你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她站起来,高亢道:“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玉娘震惊地抬起头来,眼泪簌簌地掉:“小姐,你这是要把我给卖了?”这个恶毒的女人,选择性地遗忘了之前与小守玉对峙时有恃无恐的嘴脸。
小守玉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与鄙视:“演完了没?演完就收起你那假惺惺的眼泪,省一省力气。本小姐没你想得那么蠢,不吃这一套!”玉娘见小守玉软硬不吃,只好另寻救星,大嗓门如锣鼓一般响了起来,喉咙都快喊哑了:“老爷!夫人!老爷!夫人!”柴青峰与陈萍循声而来。
面对两个当家的,玉娘将自己柔弱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说自己是如何忠心护主,却被小姐各种误解。
两口子耐心地听她讲完,然后不偏不倚地对着小守玉道:“玉儿,你来说说。”小守玉一五一十道来,听得陈萍怒从心起。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将玉娘扇倒在地。
玉娘捂着脸哭泣:“小姐之言没有证据,我是冤枉的。”陈萍揉了揉隐隐作痛的手掌心,恨不得将眼前的白眼狼千刀万剐,但她是大家闺秀出身,说话的时候依然和声细气:“一个母亲相信自己的女儿,是不需要证据的。来人,将玉娘送去奴市,以十个铜板鬻之。”好狠!小守玉在心中暗赞。
陈萍这一招太绝了!价格如此低廉,意味着什么人都可以把玉娘买走。贩夫、走卒、老翁、乞丐……人人都有可能。
玉娘心比天高,这样的遭遇简直生不如死。
她一直觉得陈萍性情温和,是软弱可欺的,今日才知看走了眼,于是收起了楚楚可怜的样子,直视着陈萍道:“参遍世事终成空,此生复入帝王宫。月户忽逢双玉动,他朝玉流化惊鸿。夫人,您难道忘了买我的初衷了吗?”陈萍一惊。她明明把签文藏好了的,玉娘怎会知道?原来家里早早地养了贼,她却被蒙在鼓里。如今玉娘旧事重提,她不得不重新考量。
假如双玉缺了一半儿,小守玉的命运会不会因此改写?白雀庵的慧静师太声名远播,并非播在朝堂,而是播在民间。她是为百姓解惑的,除了香火,不收分文。终年穿着一件灰蓝色的粗布缁衣,无欲无求。
百姓在她那求的签文,无一不灵。陈萍心里开始思量——
按照签文的意思,玉娘应该是旺守玉的,然她一肚子坏水儿,差点害了守玉性命。先前把守玉叫去柳树下,多半也没什么好事。
不应该呀。
慧静师太的签不会有错的。陈萍反复地琢磨着——
月户忽逢双玉动,他朝玉流化惊鸿。
双玉指的是守玉和玉娘,玉流是什么意思?水往低处流,流即是走。
陈萍恍然大悟,视线移向小守玉的左手,一看,那拳头果然松了,她一把抓起女儿的手,翻来覆去地查看,几乎要喜极而泣:“玉儿,你的手好了?”小守玉这才想起方才讲述时忘了说血玉一段,原原本本地讲给了母亲听。签文的后两句,全部对应了。
小守玉的厄运破解了,她将化作惊鸿,无阻无碍地飞往高处。
陈萍不求女儿能够平步青云,只希望她平安快乐地过完这一生。只是,头两句“参遍世事终成空,此生复入帝王宫”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守玉会进宫?要知道当朝皇帝李存勖残暴不仁、昏庸无道、滥杀无辜、宠信伶宦,真真正正是一个昏君,论年纪,又可以当小守玉的叔祖父。陈萍万万不能,让小守玉的一生断送在那深宫之中。
但依签文上所言,小守玉将来是要化惊鸿的,前后矛盾,陈萍百思不得其解。
只好命人先将玉娘关在柴房,待明日再去白雀庵问问。
去白雀庵的路上要经过县衙,陈萍感念郭威恩德,携着小守玉去探望打点。
小守玉怕衙差对小哥用刑,特地带了刘叔一块儿过去。
刘叔就是小守玉出生时,站在柴府门口讨饭的那个游方郎中。
自打求得签文起,柴青峰就不再约束府中下人的去留。刘义在府里做了花匠,偶尔也为生病的下人开方煎药,日子过得远比当初乞讨舒服,哪里还舍得离开。他是个懂得感恩的人,还曾在毒蛇嘴里救过小守玉的性命。
小守玉多希望是自己乱猜,小哥千万可别出什么事,但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赶到大牢时,衙差刚对郭威用了黥刑。郭威痛得死去活来,小守玉的心更痛。
黥刑又叫耻辱刑啊,是虐身,更是诛心。先以刀在人体显眼的地方刻上字画,再涂以墨炭,从此这印记将日日夜夜伴随于身,一辈子都洗刷不掉。
小守玉轻轻地捋起郭威的乱发,在他脖子上看见一只血黑色的麻雀。
男儿本是雄鹰,郭威却成了一只牢中燕雀。他才十五岁的年纪,本该有繁花似锦的未来。
小守玉心里早已泪如雨下,但是她没有哭,默默地退到一边,让刘叔给小哥治伤。
她希望自己的到来是能给小哥带来欢乐的。
她说:“小哥,你坚持住。县太爷贪得无厌,我马上筹钱来救你。我娘现在正在外面打点,这两天他们不会再欺负你。”小守玉目光坚定,无形中给了郭威很大的力量。
“小哥,你要等我。”
“好。”郭威点了点头,纯洁的友谊鲜花般绽放在血腥潮湿的监狱里。
白雀庵。
静慧师太已是弥留之际,陈萍料不到昔日仙风道骨的静慧师太早已病入膏肓。
当她看到陈萍携着小守玉而来时,脸上浮现了微笑。那是一种因回光返照而呈现的光彩照人,意味着师太支撑不了多久。
她示意陈萍给她垫高枕头,坐了起来,苍老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光,锁在小守玉的身上。
“小姑娘,你的命运已步入轨道,贫尼能在死前再见你一面,也算命中有缘。既是有缘,贫尼送你一句话——风鹏举万里,蓬舟向三山,江山可载,你只管大胆为……之。”
静慧师太闭上了眼睛,永远地沉睡了过去。嘴角,挂着恬淡的笑容。
陈萍和小守玉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也因亲眼见证静慧师太的圆寂而感到心伤。
她们心情沉重地回到了柴府,命人提了玉娘去卖。
小守玉心念一动,拦道:“且慢!”陈萍望着她。
“孽何其重,罚何其轻。罚应当其罪,为罪者戒惧。”小守玉挨过去将手抚上玉娘的脸,再慢慢挪至衣襟处,忽然“嚓啦”一声,撕开了她的领口。
玉娘不甘挣扎,那衣裳敞得更开。
小守玉摸着玉娘光滑的肌肤,目光寒凉:“小哥侠肝义胆,被人黥了鸟雀;而你恩将仇报,凭什么拥有这么好的一副皮囊?”她转过头去,请示陈萍:“娘亲,请允了孩儿,黥这丧尽天良、不仁不义之人一个‘奴’字。”陈萍笑道:“你说得有理,为娘也觉得此法甚好。”
她总是这么温柔,这么善解人意,又不失坚强倔强,真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了。
下人拿来了刀,府中所有人都前来观看。
正待行刑,刘义突然扑了上来,双手扒在玉娘的衣襟处,贪婪地往里瞧,众人都觉诧异。
刘义在府中待了十年,为人端方良善,大家都看在眼里。他绝不是色中饿鬼。他又是念情之人,总说起他那在战乱中走失的贤妻和女儿。
只见他定定地看着玉娘胸口上的一块胎记,凝视良久,跌坐在地上,痛哭失声。然后慌乱地脱下自己的衣衫,盖在玉娘的身上。
此情此景,又有谁会看不明白?
刘义对着陈萍母女跪了下来,不停地磕着响头:“夫人,小姐,玉娘她,是我亲生的女儿啊!老奴知她罪大恶极,不敢分辩,但她走失时,才三岁的年纪。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没有陪在她身边,没有教她做人的道理,老奴有罪,愿意替玉娘受过。”
玉娘绝处逢生,眼里生出了希冀。怪不得她每次看见刘义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原来是血缘使然。
只是,她的亲生父亲,竟然只是一个游方郎中,她很失望,但眼下活命要紧。
玉娘恬不知耻道:“小姐,你还记得我爹救你的事吧。为了救你,我爹被毒蛇咬伤,当晚发起高烧,差点丢了性命。你若黥我卖我,怎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小守玉只沉默了一会儿,在得到娘亲鼓励的眼神后,说了句:“罢了。你们父女速速离去,从此恩怨两消。”
她非是厌恶之辈,只是太过于了解刘叔。刘叔人如其名,重情重义。今日她若不松口,刘叔定长跪不起。
她不愿见到刘叔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女儿丧失尊严和体面,走吧,走了便不会再有交集。
她目送着刘叔离开,那佝偻的背影像西沉的夕阳。
小守玉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有些伤感。待回过神来的时候,想起来一件事:“娘,爹呢?爹去哪儿了,怎么一整天都没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