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梦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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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章】
李婶从书房出来，抹了抹眼泪，对吴明和小娟说道：“老爷……叫你们进去。”
看着李婶的神色，吴明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两人走进书房，见许邵端坐在书案旁。
许邵向小娟说道：“我走以后，让吴小弟带你去找你父亲吧。”
“走？许老爷要去哪里？”小娟露出疑惑的神情。
吴明心里咯噔一下。
许邵没有回答小娟的话，而是慈祥的看着她，“我知道你心思重，不过我相信吴小弟……你也一定要相信他，好吗？”
小娟看了看身边的吴明，点了点头。
“你先出去吧，我跟吴小弟有话要说。”许邵说道。
小娟从许邵沉重的脸上读懂了什么，神情忧郁的退了几步，转身出门。
许邵望向吴明，“来，你坐过来。”
吴明在书案对面坐下，不安的看着许邵。
许邵拿出一块玉佩放到案上，“你们北上路过宛城的时候，帮我将这块玉佩交给一个人。”
“等许老爷病好了，可以自己去。”吴明说道。
“我不能去了，”许邵摇了摇头，“我……时间不多了。”
吴明心里一惊，赶紧说道：“许老爷的病治不好吗？可是我看您精神很好……”
许邵笑了笑，“这三十年来，我过的很充实，一点都不后悔……尤其是遇上了你。”
吴明有点摸不着头脑，许邵这是病糊涂了吗？
他犹豫了一会说道：“许老爷今年四十五了。”
“有些事情，很难说清楚……你把手伸出来。”许邵说道，“你还记得我说的共鸣吧？”
吴明疑惑的伸出双手，放到了书案上。
许邵也把手伸了出来，紧紧握住吴明的双手，“你信任我吗？”
吴明点了点头，“许老爷对我有恩，除了我大哥，您就是我最信任的人。”
“看着我。”许邵目不转睛的看着吴明，“集中精神。”
吴明看着许邵的眼睛，忽然觉得胸口涌出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现在，你的‘鉴’，暂时升到十阶了。”许邵意味深长的说道，“好好看看我吧。”
吴明看着许邵，眼里出现文字：
“鉴，十阶+”
猛然间，吴明感觉自己被拉入了一个漩涡之中。
【玻璃房间】
吴明的身体猛的抖动起来。
“154号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床边的工作人员大声说道。
“出现大量异常数据！”肖护士惊讶的看着平板电脑。
李博士一把抢过平板电脑，神情变得怪异起来，“这是……这是哪里来的数据？”
这时，一名工作人员匆匆跑了进来，慌张的向李博士说道：“58号出现异常，身体机能迅速衰竭，他快不行了！”
李博士放下平板电脑跑了出去。
【豫章】
这是一个巨大的记忆漩涡，无数的画面出现在吴明眼前。
医生：肺癌晚期，已经大范围扩散，我们无能为力。
李博士：你把这个签了，后续的费用我们会承担。
肖护士：58号，第一次测试开始。
穿着汉服的中年人：子将，子将！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官员：你为什么不愿意做官？
年轻女子：我要嫁人了，以后不能再见你。
年轻的曹操：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说的好，说的好！
……
回忆，如同决堤的洪水，奔涌而来。
这是许邵——58号的回忆！
【另一个玻璃房间】
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身体插着各种管线，他的手臂在不停的颤抖。
“能不能终止进程让他醒过来？”李博士焦急的问道。
旁边的工作人员摇了摇头，“58号依靠机器维持已经一年多了，因为病情不断恶化，各项身体数据一直在下降。经过刚才的波动，他的身体机能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如果现在强行唤醒，他会立刻死掉。”
“他的数据，备份所有的数据！”李博士叫了起来。
【豫章】
吴明终于清醒过来，他颤抖着收回双手，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许邵。
他发现许邵一下子苍老了很多，而且神情憔悴。
“这个世界，不止你一个观察者。”许邵的脸上露出笑容，“我比你早来了三十年。”
吴明脑子里一片混乱，“你……真的在这个游戏里一直生活了三十年？”
“对于我来说，这并不是个游戏……”许邵的神情变得复杂，“我很庆幸自己能来到这个世界。在这里，我的生活比之前更加精彩，更加真实。我宁愿活在这里，也宁愿死在这里。”
吴明一时思绪万千，隔了半晌，终于说出话来，“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的测试对象都是病人。只有逃避现实，甚至是对现实感到绝望的人，才有可能进入这个世界。”
许邵再次咳嗽起来，“他们……他们让我们进入这个世界，并且赋予我们‘鉴’的能力，其实是为了找一个人。”
“找人？找谁？”吴明问道。
许邵扶着书案，用双手支撑着身体，“有一个人，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断开了与系统的联系，没办法再回去，想重新建立连接，只能依靠我们。这个人，就是0号。”
“0号？”吴明惊讶的说道，“就是第一个进入这个世界的人？”
“是的。”许邵艰难的点了点头。
吴明惊恐的发现，许邵眼里的生气正在迅速流失，“许老爷……58号，你……”
“我的时间到了，我要走了……之后，要靠你自己……”许邵露出最后的笑容，“认识你，我很高兴。”
【玻璃房间】
吴明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平静。
李博士拿着平板电脑走到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刚才的异常现象，跟上一次很像，不过更加强烈。”肖护士查看着仪器说道。
“是的……再次发生了。”李博士轻轻点了点头，“154号跟58号进行了大量的数据交换。”
肖护士惊讶的转过头来，“58号？”
“58号刚刚去世了。”李博士的声音有些冰冷，“现在，唤醒154号。”
工作人员操作仪器，停止了生命维持系统，然后除去吴明身上的管线。
特制的床上半段慢慢升起，吴明渐渐苏醒过来。
李博士看着吴明说道：“你应该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吧？”
吴明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迟疑片刻。
“0号在哪里？”
【9楼】
9楼整层只有中间一个玻璃房间。
玻璃墙里面，生命维持装置之间，躺着一个年轻的女性。
她头上罩着一个半透明的面罩，上面显示着各种数据，面罩中充满了气体，看不清她的容貌。
吴明坐在轮椅之中，李博士推着他来到玻璃墙边。
“她就是0号。”李博士说道。
“就是她……”吴明隔着玻璃望向房间里，“所有的人，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找她？”
“是的。”李博士缓缓点了点头。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吴明问道。
“为了保密。”李博士说道，“你要理解，我无法信任每一个观察者。曾经深入进程的人，有的疯狂，有的残暴，有的做下了令人无法原谅的事情。”
吴明看了李博士一眼，“那你信任我吗？”
“我带你到这里来，就是已经信任你了。”李博士说道，“你在进程里的表现很好，而且，你让我看到了希望。”
“我不太喜欢希望这个词。”吴明苦笑了一下，“你觉得，我能拯救这个睡美人？”
“要在进程里找到她，得依靠观察者，而要把她带回来，还需要引路人……而你，有可能会成为那个引路人。”李博士伸出手，抚摸着玻璃墙壁，“我一直都在努力，我不能让她一辈子都躺在这里。”
“她睡了多久了？”吴明问道。
李博士叹了一口气，“已经两年多了。”
吴明皱了皱眉，“58号在进程里度过了三十年，0号睡了两年多，在那个世界里岂不是已经老的不行了？”
“不一定。”李博士说道，“每个人的进程起点是相对独立的。比如你进入系统时，遇到的58号可能是四十五岁，也有可能只有十五岁，这取决于你的进程起点。就像一个钟，指针一直会走，你把手指放到钟盘上，什么时候会碰到指针，并不在于时间，而在于你的手指按在了哪一个点。”
“有点绕……”吴明仔细想了想，渐渐明白过来，“也就是说，在我的时间点上，她所匹配的角色，有可能已经死亡，甚至还没有出生？”
“是的……”李博士神色黯然，“不知道年龄，也不知道性别，想找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吴明沉默半晌，终于开口说道：“你有没有觉得，为了你们的研究，把人放在这堆机器之中，送到那个腥风血雨的世界里，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0号是自愿的……”李博士悲伤的说道，“她……是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