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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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鱼摇了摇头，示意没事，有小鸟在后面，这个世界大概还没有谁有能力伤害他。邢开峦也知道小鸟的能力，便侧了侧身子，让大鱼走了过去。
大鱼走到猎物旁边，那群人立即后退了两步，用木棍和钢叉做出一副防备的姿态，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背后的小鸟，甚至还听到有人发出类似野兽般的低吼声。他笑了笑，对着那些人挥了挥手，说：“别怕，不会伤害你的，你就当它是个玩具。”
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懂他说的话，大鱼径自蹲下去看了看地上的那摊猎物。一头野猪，差不多五六十斤，这个大鱼认识。旁边还有野兔，一只小鹿。大鱼蹲下去翻了一下，赫然发现最下面是一只土黄色皮毛的豹子，腰腹间一道颇大的伤口，看样子死去已经一两天了。
大鱼第一次见这种东西，很是好奇的翻了翻，想到庄里粮食已经不多了，于是站起来拍拍手，问道：“多少钱？”
那个拿钢叉的男人见了，伸出两个手指头。大鱼犹豫了一下，二十两银子倒不贵，换成货币也就两个w。换成现代，这头野猪怎么也得管个好几千，何况还有小鹿，豹子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他咂吧了一下嘴巴，正想说话，小白已经在后面插嘴道：“这豹皮都破了，值不了多少钱。二两银子贵了些，少点。”
大鱼大吃一惊，心里莫名升起一种陪女友上街讲价被嫌弃的熟悉感觉。那伙人听了倒是不怒，反而认真的解释道：”从山上下来路远，不好保存，便宜点也无妨，只是看大人们能不能折换成盐米布匹，不然还要进城去买。”
大鱼忍不住看了看那帮人，再看了看小白，一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两千块钱买这么一大堆纯天然野味，对方居然还肯再便宜，这是见鬼了么？
小白见他一副不理解的样子，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别说话。大鱼只好乖乖的站在一边，让小白上去交涉。他无意之中转眼一看，却发现这群人中间还有个小孩，个子矮小，最多一米三四的样子，满脸稚气，腰间插了根木棍，正好奇的看着小鸟，眼睛都不眨一下。
大鱼笑了笑，在包里摸了半天，搜出一根准备送给小呆的棒棒糖，便拆开包装递给那个小孩。那小孩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似的向后退了一步，伸手就去摸腰间的棍子。大鱼笑道：“请你吃个糖，怕什么？”
那小孩也听懂了这句话，旁边有人拍了拍他的头，笑了两声，似乎是在嘲笑他胆子小。那小孩气鼓鼓的，伸手接过糖，塞进嘴里就咬了一口，刚咀嚼了两下，眼光就是一滞，酸酸甜甜的，是这辈子都没尝过的美味。这下他也舍不得咬了，放在嘴里慢慢的舔舐。旁边有人看的好奇，伸手找他要，想尝尝味道，那小孩拔腿就跑，跑的远远的，怎么叫都不过来。
大鱼看着小孩活泼的有趣，有一种天然野生无污染的童真感，也就跟着笑了两下。再看看他的衣着，就一件破破烂烂的单衣，看材质好像不是布匹，反而有些像树皮编的。天气已冷，他还光着两条腿，打着赤脚。腿上黑漆漆的全是泥，还有大片大片的伤疤。
大鱼看着就觉得有些心疼，再看看这些人，除了首领穿了双看不出质地的鞋，其他人都光着脚。他干脆转过头去吩咐庄民，让他去叫吴胖子拿几套大鱼山庄的制服出来给他们换上。
小白听了这话，知道傻子庄主又善心泛滥了，翻了个白眼。过来对大鱼说道：“他们答应了，换十斤盐，两石大米，还想要布。我看咱庄里也没有布，就没答应。”
邢开峦笑道：“白姑娘倒是做商人的料。”
小白笑道：“你可知游商去他山里，盐卖多少钱？怕是七八十文都打不住。”
邢开峦点了点头，道：“也是这个道理。”
于是双方就要交接货物，谁知大鱼一听这个价格就有些发愁，把小白拉到一边问道：“我到哪里去找那么多米？”
小白好奇的问道：“庄中不是有米么？唉呀，是我想岔了。庄中精米怕是连贡米都没如此精细，这个价格有点亏。”
大鱼知道这个年头大家说是吃的米，其实就是粗米，甚至就是细糠，和自己在超市买的大米完全就是两个物种。倒不是说自己舍不得，只是这个月运输量吃紧，把米卖出去，自己就只有拿银子去买这年头的米来吃了。
也不知道自己吃的习惯不习惯。什么都可以亏，嘴巴和肚子可不能亏。
盐倒好说，一袋一斤装的精盐才多少钱。
他正在犹豫，那个庄民已经和吴胖子抱了几套库存的大鱼山庄制服跑了出来。这是上次大鱼买的时候买多了，放仓库里备用的。反正不贵，就干脆送这些猎户一人一套。衣服鞋子都是按劳保装的标准做的，鞋子里还垫有钢板，结实的很。
那群人见对方的首领和讲价的女子似乎在争论价钱问题，又看见对方莫名抱了一堆衣服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一时之间也不敢说话。
大鱼示意他们把衣服都拿去，说道：“没关系，生意不成仁义在嘛。第一次打交道，这就算我的见面礼了。”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干脆对那几个人说道：“走，咱们进去，一边吃一边谈。”
众人见庄主说了话，也不敢反对。小白上前想劝，大鱼笑道：“一顿饭算啥。”
那些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为首那人犹豫了好久，只说道：“我们身子脏，不敢污了大人们的地方。”不管怎么说，都不肯进去。邢开峦向大鱼低声说了几句，大鱼这才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对方这是怕大鱼他们心黑，进了庄直接害了他们性命，抢了东西。
大鱼无语，心想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刑事犯么？
既然他们不肯进去，大鱼也就不再勉强，叫庄民们滚回去吃饭，别再在这里围着看热闹，跟村头大妈似的。又让吴胖子打点饭菜送过来，自己就在门口和这帮人闲聊。
那群人开始还有些警惕，基本都是大鱼说，他们听，偶尔回答几句。倒是有人禁不住好奇，把大鱼送他们的衣服穿上了。个个觉得有趣，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有了这衣服，行动起来方便多了。特别是鞋子，又保暖又结实，比行商卖的布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那小孩领的衣服是成人样式，宽宽大大的。他穿在身上，袖子和裤腿都拖了好长一截在外面，旁边的人就笑他：“小关，小关，你就像个唱戏的。”
叫小关小男孩也不恼，就是傻乎乎的笑。大鱼拍了拍脑袋，这才想起这套衣服都是给成年人做的，没有小号。他一眼瞟见小呆在旁边玩，就朝她招了招手，叫了两声：“呆宝，呆宝，过来。”
小呆就叼着盒牛奶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靠在大鱼怀里好奇的看着对面这帮人。小关看着小呆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外套，脚下穿了双运动鞋，干干净净的，跟个小公主一样，就有点害羞，偷偷向后面移了两步。
大鱼柔声对小呆说：“你去找何老师，让她帮你找一套小号的牛仔服牛仔裤来。你和她说，差不多十来岁，一米三高，脚差不多三十三码。”
小呆听了，一蹦一跳的就跑过去找何老师。大鱼给庄里的小孩也买了不少衣服，怕这里的人分不清楚，何玉兰来了就让她保管。如果看哪个孩子穿的有困难，就帮一下。毕竟他一个大男人，肯定没有女老师细心。
那群人也不知道大鱼的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应该是一番好意，也就不说话。过了不久，小呆就抱着还没拆开包装的衣服鞋子跑了过来，又拿了一个面包给小关，脆生生的说道：“哥哥，请你吃。”说完把东西塞在小关怀里，又跑到大鱼身边靠着，把指头塞进嘴里。
大鱼给了她一巴掌，把手指头给她抽出来，她就咯咯咯的笑。
小关接过衣服，愣了好半天才明白是送给他的。他也不会拆包装，小白就过去帮他拆开，让他换上。不知为何，刚才那套衣服，他说穿就穿。现在这套崭新的衣服，她竟然舍不得往身上套，抱着在原地不动，张口对大鱼说道：“大人，我能不能把这套衣服送给我妹妹？”
“当然可以。都送你了嘛，你自己安排。”大鱼笑了笑。这时吴胖子带着帮手提了一桶饭菜过来，还有一桶热气腾腾的肉片白菜汤。大鱼拿着不锈钢餐盘，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个，笑着说：“随便吃点，我们聊聊。”
吴胖子给他们都盛上饭菜，今天的菜是回锅肉，炒花菜和凉拌带丝。大鱼山庄太偏僻，要想出去买菜得去四五十里外的张家村，所以现在都是大鱼去那边买了回来。大鱼还存了不少菜贩子的电话，以至于大家都认为他是哪个单位伙食团团长。
饭菜盛好，大鱼就和他们一起蹲在地上吃，一边吃一边聊。吴胖子最近厨艺大有长进，特别是敢于放油和调料以后，做的菜味道也丰富了不少。今天的回锅肉就炒的不错，厚厚的五花肉肥而不腻，吃的大鱼赞不绝口。那帮人从未吃过这种口味，特别是那一道凉拌带丝，山里就没有这种东西，第一次吃海味，顿时被那股香味震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还不习惯用筷子，干脆就把盘子放在地上，用手抓着吃。大鱼也不管他们，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他这一番举动下来，对方的警惕性也放松了不少，慢慢话就多了起来。
原来这群人住在大鱼山庄后面的山里，具体多远他们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他们走出来花了一天一夜还要多。他们部落大概有两三百人，有汉人，也有本地族人。他们自称诺苏族，平日多靠打猎捕鱼为生。也种地，但是产量少的可怜，还不如挖野菜，吃野果来的爽快。他们的日常生活物资，比如盐啊，布啊这些就靠游商背进去卖，价格高的吓人，比山下翻了十倍还不止。只是他们对外面既不熟悉，也很少出来走动，只能吃了这个亏。
聊着聊着，巴赫挽着裤腿，扛着锄头从外面走了回来，他这段时间都在田里忙活，就等着大鱼给他招工。看见大鱼蹲在门口，他也不进去了，过来拿了个盘子盛了饭菜蹲下来和他们一起吃。
这些人哪里见过洋人，见这金发碧眼异国老头，差点以为是金角大王，都吓得站了起来。大鱼挥了挥手，笑着让他们不要慌，大家交谈了几句，这些人才发现这个妖怪居然也会说本地话，而且说的不错。
大鱼觉得他们口音重，必须要小鸟翻译。巴赫就不用，和他们说了几句，连比带猜加表情，居然还聊得起来，大鱼看了不由啧啧称奇，觉得自己当年英语成绩差也不是没原因的。
聊了几句，大鱼问巴赫道：“他们山里种点什么好？这大冬天的，光靠打猎也难熬。”
“土豆，玉米！”巴赫很果断的给了答复，又补充道：“今年肯定来不及了，要帮他们，起码也要等到明年春天。”
大鱼想了一下，问对方首领道：“你们冬天怎么过？”
这首领叫阿石阿果，听了大鱼的话，摇了摇头说：“撑得过就撑，撑不过就死。天神看着我们，总不会让我们都饿死。”
这话就说的有点伤感了。大鱼看了看巴赫，又看了看他，说：“这样，我这里正在找工人，每天二十文钱，包吃住。你从你们族里给我带些人来，不要太多了，一二十个就行。哦，对了，十岁以下的小孩也可以带来，我这里管吃管住，教他们读书认字，这个不收钱，但是也没钱拿。”
阿石阿果听了这话，转头看着大鱼，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很是怪异，过了好久，才问道：“那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大鱼被这个问题问的摸不着头脑，“我啥都不要，你们给我工作，我给你们钱，这不挺简单吗？”
“那你为什么帮我们养族里的孩子？”阿石阿果追问道。
“因为我是个人啊。”大鱼哭笑不得，“就是狼啊，熊啊，都知道保护族群里的孩子，我难道连他们都不如么？”
阿石阿果很认真的说：“没有熊群，只有狼群。”
“不是大哥，你在这儿跟我较什么真啊！”大鱼耸了耸肩膀，“我的原则是成年人呢，靠自己双手挣吃的。小孩子我能帮就帮，能教就教，他们长大了才能帮我。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阿石阿果沉默了很久，抬头又说道：“上次有个道士，来族里收养童男童女，后来才知道是剜心炼丹。”
“唉！”大鱼也很无奈，“反正我话说到这里，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到时候你来看看就好。”
一顿饭吃完，小白抱了二十袋一斤装的精盐出来，大鱼对阿石阿果解释道：“我这里米也不多，就不能给你了。盐我给你，再给你二两银子，衣服就算我送你们的了。我的话你记住就好，不相信的话，可以先来我这里干一段时间活，慢慢你就知道了。”
阿石阿果道了谢，带着自己人告辞走了。大鱼站在山庄前目送他们离去，看见那个叫小关的男孩和阿石阿果一边走一边在争论着什么。
夜色渐深，这行人慢慢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等他们走远了，小白才好奇的问道：“庄主，你为何要帮这些野人？言语不通，粗鄙不堪，有何用处？”
“野人也是人啊。”大鱼叹了口气，“野人也有爱，野人的小孩子也可以教出来。
“呸，庄主一天到晚没个正经。”虽然落落大方，但小白毕竟是个名朝女子，听见这个爱字浑身不自在，站起来拔腿就走。吴胖子在旁边呵呵一笑，大鱼过去踹了他一脚，说：“明天把庄子里所有人名字抄一遍给我看，错一个字我扣你一两银子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