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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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楼尖叫着朝着谢寻幽冲过去,像是一头走投无路的困兽。
这个小孩模样的皮囊之下有着近百岁的灵魂,这回都歇斯底里的展露出来。
谢寻幽飞到半空中,便让重楼没了办法,她仰着脑袋哭叫着,“还给我啊!”
远处的刘义云被别人从碎石里刨了出来,一看到有转机出现,顾不得身上的血,朝谢寻幽苦苦哀求道,“仙人,仙人啊,是我猪油蒙心,自不量力想要对付你们。我罪该万死!”
“可求求你们不要让这个疯丫头打开封印,把里面那个可怕的树妖放出来啊!所有人都会死的!”
重楼朝他咆哮道:“满嘴谎言!你们这些吃人的人渣就都该去死!”
刘义云和他后面的那些人也愤怒的顶了回去,“我看是你有病!”
“你要想去死别拉上我们!”
钟无名的素霁剑早就收了回去,倒是抱胸看了好一会儿戏,而后才不紧不慢的落了下来。
她扫视了一圈周围这些人,目光如刀刃一般锋利,此时没有一个人敢动,毕竟都见识到了刚刚那一幕。
钟无名见状缓缓开口道:“来,跟我说说你们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弯下腰拍了拍旁边一块石头上的灰尘,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面,“兴许我一听高兴了,也就大发慈悲的放你们这么一次。”
后面的一个无极宗弟子不由同旁边的同袍们嘀咕:“哇,她好帅啊!”
紧接着他又没忍住艹了一声,身上实在是太痒了!
刘义云在钟无名话音刚落就抢先答道:“就是那个被关在结界里面的树妖,他曾经伤害过我们这里的人,好几个村民和小孩都让他给吃了。那丫头是被这妖魔给养过两年的,不辨是非就想要给他报仇!”
他言之凿凿,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重楼隔着百米远双目怒瞪着,指着刘义云,“你敢不敢用你自己的性命担保你说的是真话?!”
钟无名打了个响指,便见一道霹雳劈将下来,照亮这一方天地,连同她的眼睛都映出幽蓝色的光芒来。
“看来是我没说清楚。讲的要不是真话,我要你的命。”
这回刘义云倒是不出声了,连着他身后的那群男女老少也沉默了下来。
钟无名一手支在膝盖上撑着脑袋,看了这些人一圈,都是平实又无奇的面貌,任谁来看都会说是些老实人。
手指和脸蛋大多在这晚春突如其来的寒潮中被冻伤,又因为刚刚的惊变而个个都灰头土脸,看上去又寒碜又可怜,几乎不会让人联想到他们会做出什么恶行来。
钟无名幼时流浪,见过很多事情。于是她清楚这些老实人底下的那双眼睛大都锐利精明,像是夜里头的老鼠和游蛇,隐于黑暗里头随时准备反咬一口。
这不是什么贬低,而是大多时候这些人不这样也活不下去。
钟无名扯出一个笑:“都不开声啊。行。”
她点了点重楼,“那你来说吧。”
这下这些原本沉默的人又坐不住了,“她只是个孩子,还什么都不懂的!”
“她自己就想去死了,这说出来的话怎么能信?!”
钟无名不出声,只是将食指放在唇前,眼睛像刀子一般斜看过去。
这些人顿时又不敢出声了。
重楼看着眼前所有的人,垂下眉眼,一开始张嘴的时候甚至说不出话来,最后才用哽咽的声音一点一点将以往的真相说了出来。
月谛霜将王大丫带回医馆,还给她起了名字叫重楼。
他们会一起去山上采药,会背着医箱到处去治病救人。
两年间在这片地区发生过瘟疫,都是靠着月谛霜开的药和提的建议才救下了一大批人。他的神医名号也越传越广,加上本就出色的各个方面,很多人都慕名前来就医。
月谛霜收的费用很低,大多是些草药钱,加上他脾气好,大家也对他很是尊重,两年来相处的很是和睦。
直到一场旱灾毁了这一切。
别说他们这些凡人,就连他们附近的那些小点的宗门甚至都无法支撑下去。
粮食颗粒无收,原本丰盛的水土也莫名变得贫瘠,土地被艳阳炙烤得开裂,滚滚热浪不知热晕了多少人。
旱灾里出现了许多支离破碎的家庭,粮价也高到吓人,很多人没有东西吃,都跑到街上乞讨。
月谛霜的医馆前也经常会有人来讨要东西吃,他虽然同情心强,但是两年里行医见识过的东西也不少,所以就算是帮忙也会有限度,只能保证这些人没有性命之忧。
月谛霜开医馆赚的银子本就很少,陆陆续续也替这些流浪的人花出去了不少。
重楼曾经也提醒过他,可月谛霜只是温柔的揉着她的脑袋,“我以前也受过这里的人的恩惠,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有时候大家都见死不救的话,这个世界会变得很糟糕的。”
重楼耷拉着一双眼睛看他,心想这些人对你有过什么恩惠,明明一开始是我救的你嘛。
月谛霜看着她犹疑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们小楼最聪明了对不对?”
重楼轻轻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月谛霜朝她伸出小拇指,“我跟你保证,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重楼垂着眼睛:“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又补上了一句:“谁变谁就是小坏蛋。”
月谛霜笑道:“嗯呐。”
情况却仍是在变坏,街上流浪的人们越来越多,那些粮铺几乎也停了买卖,集市一片萧条。
直到有一天月谛霜路过集市,看到唯一还开着的一家屠宰铺的木台板上面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而那屠宰铺的老板竟然拿着屠刀就想砍下!
他吓得奔了过去,用身体替那孩子挡住了这一刀!
月谛霜紧紧抱住皮包骨头的孩子,背上挨了一刀,他猛地回头望向这个老板,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以前屠宰铺的老板脸上总是挂着憨厚的笑容,而现在他脸色沉沉,好半晌才道:“割肉吃。”
月谛霜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这个老板,“可你们这是在杀人!”
老板只是道:“月大夫,你让让吧,趁他还有一口气,弄下来的肉还新鲜着能吃。”
月谛霜好似第一次才认识这些人一样,他看向旁边那个缩着脑袋的帮工,喃喃道:“他是人,不是那些鸡鸭牛羊啊!”
“是人又怎样!”这个老板突然大声吼道,“这世道人能比那些野草野花贵上多少?人命如草芥!”
“我们没东西吃了,他们就要死了,给我们吃了总比给那些蛇鼠和蛆虫啃噬的要好!”
老板说着说着却落下大滴的泪来:“您看不到,乡下那些地方村民们连观音土都给扒拉干净了,他们都在易子而食,析骸而爨啊。”
他将刀丢到了一边,长年握着屠刀而长满茧子的手抹了一把眼泪,突然掀起袍角给月谛霜一把跪下了。
月谛霜显然没能反应过来,他走过去想将人扶起来,结果老板膝盖就像是同这泥土连在一块似的,不肯起来。
“算我求求您了,月大夫,您将这孩子买走吧,那边也还有一个。”月谛霜顺着老板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了一个被绳索拴着脖颈的瘦弱孩子,倚在那木柱边的时候跟那些牛羊没什么区别。
老板低着头:“我做不到,我也不想杀人啊。天杀的,谁愿意干这样断子绝孙的惨事啊!”
于是那天,月谛霜几乎拿了他们存着的大半粮食去把两个小孩买了回来。
重楼扒着门边,眼睛一眨一眨,瞅着月谛霜将两筐粮食扛了出去,换回了两个半死不活的小孩。
月谛霜又摸了摸她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