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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鸣渊饶舌 红袖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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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早已接受折价抽成之事,姓齐的此时跳出,大唱反调也于事无补。

齐鸣渊并不死心,“林公子多虑了。之前种种,略有耳闻。然则炽焰城乃王宫所在,总有人主持正义。”

林楚凡险些相信他,“这些转轴之语,无须再提。齐兄似乎意有所指?”

齐鸣渊深觉无奈,“北地商价如此高涨,商户们仍旧争相买进。皆因不担心销路。”

楚凡白眼一翻,“明知故问。你是来找茬的?”

齐鸣渊面色肃穆,“矿石,可用于打造兵器;木材,可供工部兴建土木;皮毛,可加工上好皮甲。即便褪下的毛发,也可重做仿制皮货……凡此种种,均可通过运作,专供兵部与工部。届时,出价自然水涨船高。”

楚凡换了杯新茶水,“我们只管折价,你们肯花钱就好。至于之后卖给谁,卖多少,全凭本事。之风别院没兴趣,此处不叫之风商行。”

齐鸣渊循循善诱,“林公子难道不好奇,为何如此高价,两部仍敢照单全收?”

林楚凡双手摊开,“不花他们自己的钱,我也赚不到,爱收不收呗。有话直说,再过一会儿,我要回房针灸。”

齐鸣渊言辞恳切,“如此高价皆由国库买单。经商部核算,拨款即可。然而,一概花销最终分摊为苛捐杂税,落到百姓头上。生民不易,受此无妄之灾。”

楚凡忍不住哈欠连天。没想到,这位仁兄,还真是来忧国忧民的。

林楚凡气不打一处来,“你唠唠叨叨,对我喷半天唾沫星子,又有何用?你能想到的事,国主与四部尚书,还有一众朝臣、官员,难道是傻的?”

骂到此处,怒气上涌,心口隐隐作痛。

经罗绮确诊,楚凡曾内视数次,的确有一段心脉慢慢缩紧,阻滞气血畅行。

如今又是这般。难道生气也不行?

林楚凡长声呼吸,消散怒气,“我该针灸了,请恕失陪。齐兄今日言辞,莫要再提。郡主近来心情欠佳,你并无国主为父,还是谨言慎行为上。”

楚凡自顾摆弄轮椅,回后堂去。

留下齐鸣渊,对着茶盏发愣。暗骂林楚凡草包,马上步入正题,他竟听不出来?

楚凡回到住处,邀功道,“罗绮,我有新发现。说出来,你可不准哭闹。”

院里,罗绮正摆弄砂锅熬药。

听闻此言,便觉不妙,“你又出了何事?知我哭闹,却来招惹!”

林楚凡细说前事,“之前见林飞耍弄棍法,念及昔日,师父手把手教,传我棍法之情景。感念至深,心口隐痛,不如大笑之时剧烈。”

罗绮急忙探手检查。

楚凡补充道,“还有刚才,我与齐兄谈及商贸之事,稍微动怒,气血上涌,也牵扯绞痛之处。”

罗绮抹了抹眼泪,“这药不必再用。是我想差了,原来不止欢愉,悲伤和愤怒也会牵动心脉绞痛。我回红袖一遭,慕长老见多识广,或许知晓此事。”

美人回屋换衣。深觉自己命苦,前一个负心;这一个‘伤心’。难道她是克夫的命格?

红袖馆。

偏僻小屋内。慕长老一身紫衣,背对门窗,鼓捣怀中物件。偶尔传出一两声弦鸣,似乎某种乐器。

“弟子罗绮,拜见长老。”

慕长老双臂停住,“我还以为,你不再回来。”

她起身越过珠帘,到外堂坐下,挥手为罗绮招来椅子。后者无心入座。

慕紫容问道,“可是怪我唤灵大会那日,未曾出言提醒?”

“弟子不敢!”

慕紫容不置可否,“你自以为瞒得彻底。殊不知,早在你决心散灵毁容之时,便已暴露无遗!天香阁传世千年,难道只你一人做此抉择?”

面纱之后,脸色刷白,比那半透的面纱,还要白上几分。

慕紫容教训道,“观闻无声行事,乃是断情绝爱的无情之辈!你留他的骨血,是抱了回心转意的一线希望么?奢望罢了!我没亲自出手……”

罗绮滴答落泪,“谢长老手下留情!”

慕紫容摇头,“毕竟没能保住。今日为何回来?你可不是知错就改的性子!”

罗绮跪倒在地,“弟子有事相求,请长老慈悲。”

她哭着,将林楚凡心脉有损之事,叙述一遍。

慕紫容几次伸出手,想将她扶起,却又收回。终究叹了口气。

她冷道,“此事若真如你所言,应不是冥蝶之故。血蛹冥蝶虽毒,却意在延缓伤口复原,阻隔生机。林小子心口绞痛,皆由情绪引起,颇为可疑。你可还记得,他初现此症在何时何地,彼时可有奇怪之事发生?”

罗绮直起身,抹去泪水,“当时在路上,被孟今以冥蝶围攻,我们躲在冰层之内,却被冥蝶突破一口。楚凡助我以火攻之法破敌。

他灵力不多,很快耗尽。从灵宠冰熊体内汲取灵力时,突然发作,倒地打滚,还被落地火焰灼伤。”

慕长老点头,“枯竭之体,遭灵力涌入,必将气血奔涌。除情绪变化外,我想,他也不能长时间剧烈运动,一旦气血运行过快,也会诱发。还不能饮酒,酒会导致气血加速。”

罗绮期盼道,“长老可有解救之法?”

慕紫容却问,“你哭得如此伤心作甚?他入赘你名下,不过权宜之计。说来林小子有自知之明,未曾借此提出什么无礼要求。”

罗绮忽然执拗,“长老何故言辞试探?作为天香阁弟子,从一而终的道理,我还是懂得。他既愿意救我助我,我便决心跟了他,有何不可?”

慕紫容一叹,“你这又何苦!他年纪尚小,不懂情爱之事。再过几年,若是遇到心仪的姑娘,你又该如何自处?难道让他纳妾进门?”

罗绮微微扬起下巴,“只要他真心喜欢,纳便纳了!门规未曾明令禁止此事。”

慕紫容寒声道,“若对方不甘久居于人下,你们必有一争。”

罗绮泪流不止,“此言尚早。还请长老教我,如何救治楚凡。他心疾蹊跷,若是耽搁,恐怕,恐怕……”

慕长老沉吟道,“此事,我已有猜测。却不知救治之法。”

罗绮眼前一黑,倒地晕厥。

慕紫容见状,打出一股灵力,震荡罗绮周身,将其她唤醒,“急什么!我说不知救治,没说他早死!”

罗绮泪眼婆娑,看得她于心不忍,“林小子恐怕中毒了。”

不待罗绮发问,慕长老娓娓道来,“此乃奇毒,名曰问心。江湖盛传,此毒气味香甜,十分可口。中毒之人,发作时心口绞痛不止,却不伤及性命。

诱发原因颇多。大喜大悲,气血运行过快。其他情绪,也不可太过剧烈。一旦情绪过甚,心口便有绞痛之感。

现在可以安心了?你们如何会中此毒?这毒虽无太大作用,却来之不易。其珍贵程度,比涣灵散犹有过之!”

涣灵散很珍贵么?还不是血染擂台,不要钱一般洗地。

罗绮心中不忿,却无法言说。仔细回想,楚凡带她出席宴饮,持续半月有余,中间并无异常。

她无奈道,“如何中毒,我也不知。长老可有解毒之法?”

慕紫容摇头,“自此毒问世,少说也有几百年。从未听闻有谁解开。倒是不少人因身中此毒,绞痛发作,被人趁机诛杀。”

罗绮闻言,又一阵天旋地转。

慕紫容发现蹊跷,“你整日与他在一处,为何只有他中此毒?难道你的面纱还能防毒。”

罗绮闻言,浑身一震。

气味香甜?依稀记得,那日弹开木匣时,楚凡赞叹气味。

罗绮嚎啕大哭,“是我!是我害了他。呜呜……”

哭得慕紫容心烦,一掌镇住,封其声音,“若不能好好说话,就给我滚出去!我还没死,不要号丧!”

罗绮支支吾吾,总算说清,“孟今偷袭当日,曾有笔墨山弟子转送金钗于我。我担心有诈,提前击落木匣顶盖,楚凡闻到香味出言提醒。我及时震碎手中木匣,才免了此祸。”

慕长老疑心更甚,“以你的江湖阅历,击落顶盖后,不该顺手震散其中烟雾么?即便看不到,也不该心存侥幸。遑论你还亲手接住?”

只见罗绮神色凄苦,面容暗淡,略有所觉,“金钗,曼陀罗华,闻无声。”

慕紫容一字一顿。

罗绮的心随之下沉。终究害了楚凡,若非他提醒,恐怕此时我也身中此毒。空有一身医术,却无法解毒,难道楚凡今后要忍受诸多限制过活?

慕紫容气恼道,“如今,你总算明白,为何我不保你的孩子了?滚吧!”

她挥手将罗绮送到屋外,关闭屋门。铮铮弦声响起,复又收拾那莫名乐器。

罗绮回到别院时,天色将晚。若换做冬天,早已黑透。

访客早已退却,无人大胆留宿。

两个轮椅并排,旁观熊宝调教雨伞。

雨伞并无熊宝的机遇,对于经脉、穴位、内视一窍不通。熊宝只能在血脉天赋层面,做些 演示,以求启迪。

冰熊喷出各种奇形冰雕,大多模拟身边事物。雨伞还算聪明,跟在身后,亦步亦趋。虽不如熊宝所做精致,却有各种轮廓。

荆沐雨正端茶递水,讨好楚夕。

在此留宿多日,她十分清楚,院里究竟谁做主。

罗绮一身白衣出门,回来时却戴了斗笠。

楚凡见身形熟悉,衣服相同,便知是她,“回来啦。大晴天,戴斗笠作什么?慕前辈可好?”

他招手,唤她一处看熊玩耍。

斗笠四周垂着轻纱,遮住红肿眼眶。

罗绮停在院落入口,踌躇不前。一路想来,仍未想好,该如何对楚凡解释此事。

林楚夕忽然变了脸色。

原本病重憔悴的面容,瞬间变幻,从苍白到红润,再由红润恢复如常。

林姑娘神情清冷,眼光锐利。隔着面纱,罗绮仍觉刺痛。有种被看透心事的错觉。

她想起之前那些仕女戏言,楚夕会测算天机之术,难道是真的?

楚夕怔怔地盯她许久,终究面色苍白,扭过头去。

罗绮略微松了口气。

她有些害怕这个小姑娘。看似天真无邪,却每每眼光独到,总能直指人心。念及之前与楚夕有过几次单独交锋,恐怕这事儿躲不过。

罗绮努力走到跟前,“楚凡,我有事情找你,回房说吧。”

她推着楚凡的轮椅走了。

楚夕转头看一眼二人背影,面色不善,终究没说什么。

荆沐雨同洛青禾围着二熊凝出的作品打转,偶尔点评几句,对周遭暗潮毫无察觉。

林楚凡将罗绮的斗笠摘下,哈哈大笑,“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何苦哭成这样?难怪戴着斗笠,这大红眼眶,面纱遮不住吧!哈哈……”

楚凡搜出罗绮的手绢,帮她吸去泪水。

安慰道,“既然不致命,便没什么要紧。平日多注意些便是,比起见血封喉的毒药,已好了十倍不止。如此想来,是我赚到!”

罗绮却愈发愧疚,“不是这样的!那钗,是闻无声给我的,问心也是为我准备。如今却害了你!让我如何安心得下?”

林楚凡摇头,“当日情形,你我皆是亲历者。相比之下,我这个灵星中毒,总好过你这灵月有恙。

冤有头,债有主,即便不致命,他对你用毒,其心可诛!这仇只能暂且记下,来日方长。

快把眼眶医治一下,别被楚夕看出苗头。我不想她担心。”

罗绮嘟囔道,“恐怕迟了。听公主说,楚夕会算天机之术。”

林楚凡嗤之以鼻,“你们连这也相信?”

随后,罗绮对众人公布楚凡伤情。

避开问心不谈,只言说戒酒,不可太过操劳云云。将一切推给冥蝶之毒,也将仇恨转移到孟今头上。

青禾公主骂骂咧咧,筹算何时将孟今偷出来做了!

那天楚凡言及郡主过往,齐鸣渊没走心,青禾却留意。难怪郡主姐姐冷酷飒爽,竟还有一段如此精彩刺激的往事。

于是,她也有样学样,幻想自己有一天,成为江湖上名号响亮的杀手。

一日,晚饭后,林飞找上门来。

自罗绮厚颜留在楚凡屋里,林飞便自觉去火苗那边留宿。

林飞每次练习棍法,忍不住悲从中来,“少爷,近日我教王公子棍法,不见你来指导。可是我教得不好,惹你不快?”

若有楚凡在侧,他心里好受些。

可最近几天,楚凡不去。起初还以为有事儿耽搁,连续几天之后,林飞知道,少爷是故意不去。

罗绮欲言又止。

楚凡抢在前面,拦住罗绮,“你也学会胡思乱想了?平时多用些心思在修灵上。我不去,皆因王家兄弟别有用心。”

林飞恍然,若有所悟。

楚凡见事有可为,趁热打铁,“那鸣言兄,说是学棍法。可我连续观察几日,他心思不在功夫上。具体为何,有待观察。你佯装不知,照常传授即可,不要打草惊蛇。”

林飞点头应是。束发之上,若羽轻颤。

林楚凡低声道,“至于那个鸣渊,有些言不由衷。且先晾他几天,若知趣儿不来,便再好不过。反之,等我心情好些再会他。”

林飞领命,欢天喜地去了。

罗绮悄声问道,“你不告诉他们?”

楚凡摇头,“无非是多几个人担心罢了。弄不好,被人刺探了去,针对这弱点设局杀我。岂不死得冤枉?”

罗绮无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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