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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入戏太深盗灵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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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依月历推算,已然入冬。

林楚凡身子渐好,想起老朋友——轮椅。遂堆坐其上,推着将自己来到后园桥边。

溪水哗哗作响,清澈见底,不见一丝儿冰渣。对岸连翘丛里,几只鸟雀欢喜蹦跳,似乎还能找到吃食,叽叽喳喳,颇为喜庆。

听之见之,难忍嘴角上翘,心中暖洋。

若换做碎冰城,风雪少说也有一尺深。即便换做去年、前年,炽焰城的冬天仍未曾如此暖和?

莫非是洛长风的面子大?

他说要秋围,冬雪不敢降落,强撑着冬天的名号,仍留着暖秋温热。

林楚凡腹诽国主正甚,忽闻身后脚步声踢踏而来,渐近清晰,“少爷,王公子又来了。言说探望林飞,另有要事相商。”

原是火苗传话来。

林楚凡随意摆手,兴致缺缺。

秋围约定日期将至,他身体虽日渐好转,但仍有些来不及。

若按以往惯例,此事本该林凯通知。奈何他临时犯了事,旅居去刑部大牢。

若是老头子搞这事,必然有人在半路伏击。或去,或归,必不可少。

也不知他跟暗影楼究竟有些什么勾连?或是哪位大人物如此看得起区区在下?

此前曾一度怀疑北地蛮族,然则,随着和谈事宜推进,林凯卸任碎冰城主,之后的麻烦并未减少。

林楚凡思虑半晌,深感不耐,“怎么还在这?林飞虽伤得没我重,可他体质不如我恢复得快。本少尚且如此模样……他不便被外人探望。”

火苗回头回脑,看四下人,小跑上前一把夺过轮椅扶手。

嘴里念念有词,“郡主醉心修炼书籍,不闻窗外事;青禾公主不在别院;小姐与熊宝不知何处鬼混;罗绮形如你的传声筒……只能请教少爷。”

有这么请教的?分明是抢!

林楚凡气得手舞足蹈,拼命挣扎,仍不及侍女腿脚灵便,徒呼奈何。只得任她推着,一路小跑带颠儿,磕磕绊绊挨到门房。

近来别院接连遇袭,规矩严明许多,寻常访客无法擅过门厅。

林楚凡胡乱拉扯几下大氅,暗赞罗绮体贴。此物不知从何处寻来,颜色不好,却很保暖。

连忙假装客套,“原是王公子驾临,有失远迎。本少重伤在身,礼数不周,还望包涵。”

王鸣言身披白袍,发带飘扬,猛然站起,手捏折扇行礼。

但见目光灼灼不离火苗,“林公子客气。在下本是探望林飞兄弟,不料惊动了此间主人,委实罪过。”

看不见雪的冬天,不算冬天么?毛病!穿书生必须袍配折扇么?貌似青禾也是这般。

楚凡见到扇子,毛孔颤栗,“遇袭那日,林飞为救我,受伤颇重。王兄好意我会转达。若无事请恕小弟失陪,在下体弱,吹不得寒风。”

王公子长揖到底,“不请自来,是我之过。眼下有件尴尬事,本想与林飞兄弟商量……城里新开一家武馆,公然传授尊师的《周成棍法》。秘籍仿制的一般无二。甚至有一女子,谎称周成之女——周羽,自号棍法亲传。”

王鸣言话说一半,偷瞄轮椅。

火苗站姿标准,眼观鼻,鼻观心,恍若未闻。

林楚凡小眼睛眯起,哈欠连连,“嗯?然后呢?你接着说。刚要睡着,突然收声,把我晃精神了。”

王鸣言强撑尴尬,振振有词,“在下以为,其人实属冒名顶替,沽名钓誉,借机谋财,实为不妥。特来禀告公子,想个法子将其拆穿,维护先师声名!”

如此义正言辞,掷地有声。林楚凡险些相信。

借哈欠浸出眼角水迹,作悲戚之色,长叹有声,“王兄有所不知。先师周成,的确留有一女,名周羽。论起来,我要叫声师姐。”

眼见王鸣言双眼放光,楚凡泪痕更显,怅然道,“先师遇人不淑,死于非命,唯余这点儿血脉。在下有心相认,又恐为其带去祸患。况且先师之罪乃由家父定论,委实无颜面见师姐!”

王鸣言数次欲言又止,皆被林楚凡打断,“武馆之事儿,便随她去吧。待我伤势痊愈,定要向全城宣布,周羽师姐乃是棍法亲传真宗。我要为师姐正咳咳……”

一时心潮澎湃,入戏太深,不慎引发心口绞痛。

火苗无声叹息,俯身轻拍某人后背软肉。

王鸣言先挑眉,后又眯眼,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忽然门外一声娇喝,“王鸣言?你还敢来!上次下手太轻,苍荷,给我打!脸不扇成狗头,不准他离开。”

如此飞扬跋扈,唯有洛青禾一人。

青衣闪现,手捏扇柄,头顶浅黄发带飘摇,俊俏的小脸儿上大眼睛忽闪连连。

王公子吓得一抖,偷瞄轮椅扶手。

苍荷以退为进,恭敬言道,“王公子自己来吧。”

王鸣言尴尬更甚,既不愿出丑,又不敢擅离,忙将眼光投放火苗身上。

后者神情慌乱,手足无措。

幸而林楚凡平抑血脉,帮她解围,“青禾,罢了。王公子是来探望我,和林飞的。上门是客,不请进去喝茶已然失礼。怎能拳脚相加?”

青禾双手叉腰,怒目而视,“还不走!”

王鸣言如蒙大赦,恋恋不舍地回望火苗一眼,匆匆离去。

入院路上,洛青禾忍不住献宝,“三胖快看,此乃父王的蕴灵丹!据说对内伤有奇效。我从库房讨了一瓶,特意带给你和林飞疗伤。”

林楚凡看着一脸‘你快夸我’神情的公主殿下,心有戚戚。

你们父女何时对我如此上心了?国主的药是那么好吃的?万一哪天让我吐还,可如何是好?

腹诽半晌,强笑奉承道,“不愧是王国内库,竟有此等神药!青禾更了不起!如此珍贵的丹药都能偷来,果然身手不凡。吃国主的药,不用下跪谢恩吧?”

洛青禾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你混蛋!若非见你有伤在身,本宫非胖揍你一顿不可。药师我问父王求来的,才不是偷拿。适逢秋围临近,你若伤重缺席,岂非少了许多乐趣。”

公主发怒,折扇做剑之用,狠捅林楚凡肚子,只觉软乎乎。

楚凡闻言心中一紧,秋围果然有些名堂,不仅国主看中,公主也关心。

捂着肚子佯装受伤,“青禾,今年怎不见赏菊大会?还有那秋围具体做什么的?听你的意思,也要会去?”

青禾小脸上扬,“谁说今年没有的?我嫌烦,把别院的请柬提前偷出来烧了。”

楚凡闻言,只觉头皮发麻。

洛青禾喋喋不休,“秋围并非每年都有。父王说,炎国以武立国,推翻前楚,方得号令天下权柄,不可懈怠忘本。

儿时似乎每年举办秋季围猎。后来有一年,父王猎场遇刺,无人再敢提起。今年难得重开,自然要去玩耍一番。你跟我混,保准儿没人敢欺负你。”

又行刺?上次露园赏菊时,楚凡隐约记得,也有一桩行刺。

压住心中疑惑,没好气地抱怨,“是除了你,没人欺负我吧。女孩子也围猎么?不觉得血腥?”

青禾白眼翻起,抢夺火苗手中把柄,数落道,“你懂什么?女子前往围观,自愿参加。往年都是长姐夺魁!如今她不在此间,我定替她夺魁。你得帮我。对了,刚才王胡言找你何事?”

林楚凡示意火苗放手,莫要与这取名鬼才争一时长短。提心吊胆地堆坐椅中,将刚才之事一五一十说过。

青禾聆听半晌,扭头问火苗,“你感觉那姓王的怎么样?可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火苗脸色更红,摇头晃脑,“他演得不如少爷好。”

“啊哈哈……没看出来啊,三胖!你还是个演技派。”洛青禾调笑带偷袭,一击即中,扬长而去。

林楚凡佯装怒气,“胆敢偷袭!别跑,我药呢?”

洛青禾远去,嘲笑声传来,“当然拿给罗绮!万一你贪嘴,被药撑死,我如何与楚夕交代?”

火苗重新接手轮椅,抿嘴偷笑,少爷吃药贪嘴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

王宫。

洛长风皱着八字眉,随手翻找一堆奏折。

踏踏声起,内侍总管小跑进来。鬼鬼祟祟趴在国主耳边,嘀嘀咕咕。

洛长风闻言甚为开怀,“哈哈……孤就知道!她问得如此详细,定是动了心思。去传两道令谕。一道发给青禾,赐蕴灵丹两瓶。你自去库房取一瓶,一道送去。另一道公文,秋围改冬围。延期……半月足矣。”

内侍总管晃着满脸褶皱,匆匆离去。

洛长风抛下奏章,侧卧榻上,抬眼过窗,但见天朗气清,云淡风疏。

之风别院。

熊宝禁酒期未过,百无聊赖。

楚夕知它心意,又不愿轻纵其过,便开动脑筋,带它布置一座雪院。雨伞与荆沐雨自然亦步亦趋,唯命是从。

楚凡等人找到此间时,已完成大半。

楚夕正拉着罗绮的手,讲述碎冰城美好时光。

林楚凡略感诧异,更觉温馨。跳出轮椅,扯开大氅,猛扑雪堆。

青禾先到此处,早有此意,担心惹恼楚夕。如今有人带头,她岂会错过?呼哨一声跳起数尺,噗通一下砸向雪堆,溅起一层雪浪。

忽闻一声惨叫,“哎呦!谁踩我?熊哥,你这雪堆偷工减料!底下全是冰,可硌死我了。”

熊宝冷哼一声,无意理会,沉迷雕琢眼前的寒冰凉亭。

楚凡惨叫,惊得众人无心赏景,忙围过来看他。

洛青禾率先爬出,尴尬一笑。忙取出瓷瓶递给罗绮献宝。

林楚凡鼓涌半晌,终于得见天日。额头磕破仍不自知,只故气呼呼地刨雪,像个成了精的土拨鼠!

众人偷笑,并未在意。

罗绮拨开闻过,眉梢上扬。倒出一粒儿,仔细端详许久。

忙又放回,交还青禾手中,“公主殿下请恕直言。这药恐非国主赏赐,而是您‘拿’来的吧?”

青禾听闻重音有异,梗着脖子硬犟,“就是父王赏赐!言说,给我补身子的。”

苍荷抿嘴,不敢出声。

罗绮摇头失笑,“此乃蕴灵丹,成药不易。需上等灵具做辅,以灵力充沛的药材精调细制而成。虽效果显着,但药性猛烈,稍有不慎,极易受其反噬。至少灵月初期才可勉强承受。”

洛青禾气急败坏,使劲儿跺脚,扇子一抛,双手叉腰。

拧着眉头数落,“怎么死心眼儿呢?我偷丹药,还不是给你男人吃?本宫有胆子偷,自然不怕惹出事来。你学过医术药理,想法子喂他吃下。别的不用你管!”

众人正尴尬,忽闻哀嚎,震落簌簌雪沫。

林楚凡歇斯底里,“谁啊?在雪堆里藏石头,还是带棱角的!摔得我险些破相!你们如此大费周章,难道只为坑我?过于煞费苦心吧?”

众人回望,只见一只肥硕土拨鼠跪坐雪堆旁,手捧两块石砖,满脸悲愤。

荆沐雨悄声道,“抱歉啊,定是雨伞做的。我们不知它何时藏进去的。可不可以原谅它一下?”

林楚凡还能说什么呢?

只得凝出几块冰砖,连带方石摞在雪堆之前,以做警示。

罗绮忙用手帕为他擦拭额头血水。与内伤相比,此等磕碰实属牛毛细雨,不值一提。

林楚凡得佳人示意,忙劝道,“青禾啊,好意我们心领。不过,偷国主的药实在不妥。你放心,围猎之事我一定帮你。”

青禾气得踹雪,“哎呀!你们不懂。围猎即将开始,再不吃来不及了。”

罗绮仍不松口,“以楚凡如今状况,即便用药,也需十天半月才接近痊愈。围猎定然来不及的,还是别冒险吧?”

青禾听闻吃灵丹仍来不及,一时失魂落魄,堆坐冰墙之下。

随手将药瓶抛给苍荷,口中喃喃,“来不及就来不及,偷都偷了,不吃不划算。罪名我已背上,顶多被父王责骂几句,都不够禁足的。”

楚夕探知她怀念姐姐,情绪过于低落,忙带领熊宝前去安抚。

眼前的公主殿下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与刚才趾高气扬,‘销赃’跋扈的洛青禾判若两人。

楚凡鲜少见她如此,有心安慰几句,琢磨着讲个笑话逗趣儿。

忽然脖后一凉,杀气!师叔出关了?

“哼呵!”

公主殿下嘴角挑起,双手捧在胸前,莲花呼之欲出。

楚夕脸色骤变,缓缓后退。

林楚凡脚步踉跄,飞扑上去,紧握青荷双手。

用自己一双胖手,将青荷柔弱无骨的小手紧紧固定,唯恐那朵圣洁的红莲绽开。

人群之中,除了楚夕与苍荷,无人知晓这歪斜一扑的玄妙。

只见二人十指交叉,双手紧握,颇为虔诚。

林楚凡声情并茂,“青荷,听话。冷静一下,药我一定会吃的,还会带着林飞一起吃。

我可加大药量,有罗绮辅助,定能在围猎之前治愈伤势。到时候做你的跟班。你若看谁不顺眼,只要动动手指,我打得他爹娘都认不出来。

今日在场都是朋友,很好的那种。你也不愿‘她’伤心难过吧?”

恰有门房禀报,国主令谕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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