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刘太公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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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正门,越过玄关,路过走廊,里面的景色并没有想象中的低调有内涵,反倒是简单粗暴。
木是普通的枇杷树,石是普通的雨花石,花草是早已凋零的兰花豆蔻,在这个小地方里,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这一切千百年来都未曾改变。
陈泽眼神掠过那些扭曲的磁场,直接看向大堂。
里面的布置也很简单,桌上一把扇,墙上一幅画,椅上一帖书,有宣纸如池,有砚台如玉,有笔架如山。
陈泽眼神看着那把扇,他能从上面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刚烈,那是在刀修身上才能体会的气息,注视久了,他甚至能感觉出自己的眼珠子要被劈成两半。
连忙转过视线,也不再去看大堂的东西,直接走向后堂的卧室,晨昏定省几个字挂在上面,他甚至还能感觉出有人在里面休息一般,那呼吸节奏极其悠长稳定,颇有一副秀才不出门,便可知天下事的气势。
可实际上里面没有秀才,没有呼吸,只有一竹卷,看得出来原主对它爱不释手,都快要包浆了,可上面雕刻的六时元算几个大字却栩栩如生,没有因为汗渍的影响而变得模糊。
陈泽不敢靠近,便开始在整个宅子里转悠了起来,这里的环境很难被破坏,就连落叶的轨迹都是固定的,不会多一分多一片,这就像是一个轮回,或者像是一个手机里面的动态壁纸,只不过这是3d的动态壁纸。
“咔...”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陈泽连忙回过头来,原来是大堂上出现了一个身影,他在收拾书本,准备上课,线装版的书籍放进书箱,嘴里念念有词,应该是即将温习的内容。
那个身影,温文尔雅,脊梁笔挺,动作没有夸张的书生气,只有行云流水的从容和干净有力。
他挽着长发,挂着一身袍子,穿着一双布鞋,亦步亦趋的往外走,每次回来时,都带回一块雨花石,也不知是哪个女孩子的定情物。
......
到后来高中进士,十里八乡的人都进来恭贺,各种贺词充斥着整个宅子,仿佛周围的植物都为他庆贺。
更加有未婚妻递上婚书,两人永结同心,男人更加意气风发,研墨,铺纸,提笔,一气呵成。
一帖字便于此而成,上面有锦绣年华,有意气风发,有鲜衣怒马,有情深意重。
字如珠玑,形如刀刻,骨如斧劈,那股子锐气透天而出,惊动了四面八方的神明,各色祥云接踵而来,天上异象宛如文曲,神明更加为其赐下了聪慧,机敏。
男人将娇妻揽入怀中,扶字帖而教,移名花异草而讨美人靥,种珍草美果而望佳人笑。
可是妻子唯独喜欢兰花的秀丽,寄托夫君的芝兰玉树之意,也喜欢豆蔻的缠绵,意为妾身亦如蒲苇绕石般的恩爱。
正值娇妻怀孕之时,却是政事繁忙,佳人难得相聚,贤妻睹物思人,每每倚于桌边,见字垂泪,一次次抚摸上面的笔画,一次次拭干脸上的泪线,无心置理花果草木,直到花草枯萎,最后男人还是没有回来,只好赌气将字帖卷起置于椅子上,双目不再灵活,人也越发消瘦,宛如枯槁。
......
多年后男人捧着一幅画回来,上有山河锦绣,归途万里,有安居乐业,有易子相食,更加有蛟龙作恶,妖魔吃人。
也许是身边习惯没有妻子的存在,所以一头扎进了书房里,冷落了佳人。
诗词秀丽抚不平人间惨案,刀斧加身斩不尽妖魔鬼怪,点笔成画绘不出国泰民安,万千灯火逃不出水火无情。
男人的绝望几乎宛如实质,弥漫在整个宅子的周围,于是这间宅子开始一年四季狂风大作,骤雨不息,雷鸣电闪,鬼火缠绕。
妻子更加是惶惶不可终日,新婚燕尔的欢快,久侯家中的彷徨,睹物思人的伤情,再见漠然的刺痛,风雨交加的惊吓,绝望弥漫之际,心力交瘁之时,心神力竭而亡。
......
男人还是没有发现家中的燕雀已逝,依旧头悬梁锥刺股的钻研,直到妻子的尸身已经发臭,男人终究是回到了现实,心情悲痛之际,灵感浮现之时,将妻子肋骨拆下,做成一把骨扇。
提笔宣于其上,画有日月星辰,写有圣人教诲,刻有鱼鸟虫兽,雕有游龙祥凤,刺有锦绣河山,绘有四时风景。
一切无关风月,无关刀剑,一切皆是风月,皆如刀剑。
把那早已熟透的画卷打开挂于墙上,宛如亡妻之像,祭拜三日之后,把扇子别于腰间,于庭中种下枇杷树,毅然转身离去。
此后披星戴月,日月兼程,行万里路,平天下祸,斩尽奸邪,一去三十年。
归途已是垂垂老矣,人生七十载,有过风花雪月,刀光剑影,蝇营狗苟,刀惊天下,最后只落得孤身一人。
午夜之时,步伐阑珊的撞开自己的大门,扶着玄关走了进来,一步一顿,院里的枇杷树,早就亭亭如盖,雨花石也清秀如新,可混浊的双眼看不出昔日的惊艳,平平无奇的一段路,走了好久好久,花费了全身的力气挪到堂中,举头看向那幅画卷,三十载的云月,终究成就了自己的夙愿,可是我的爱人呢?你能否等我一下,我好想再告诉你,那字帖上每个字它提划撇点上面的每一层含义,每一层爱意。
可是最终还是沉默无言,别在腰间的骨扇也不知何时落到了桌面,老人继续提笔。
如刀刻一般在竹简上写字,没有墨水,没有宣纸,三十载的日夜讨恶,二十年的宦海穷游,十春秋的举案齐眉,都写在上面,写尽了人生。
最后封笔,上书:六时元算。
六时,同六十,应甲子之意;元,初,最开始;算,谋算,谋划。
凡人终究是凡人,即使明了屠龙之术,也不过短短数十载。
老人从此手不离卷,日夜研读,直到躺在卧室的床上再也醒不来。
陈泽也只是静静看着,这是刘太公的一生在家中的缩影。
他对得起山河万里,对得起皇恩浩荡,对得起黎民百姓,更加对得起自己的家族。
看着这些画面,陈泽仿佛都可以置身其中一般,意志不坚定的人,就会沉迷其中,要么沉迷于新婚燕尔的绮梦,要么沉迷于功成名就的放荡,要么沉迷于无尽深渊的绝望,要么沉迷于生杀予夺的狂妄。
可是他没有,他甚至没有太多的动容,因为在他的眼里,看到的不仅是刘太公,更加是整座森森白骨的院子。
时间不能改变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就会把沉迷在这一草一木里的任何人埋葬掉。
地上更加是有一层厚厚的骨粉,这是时间的力量。
陈泽的视线因为一直跟随着刘家太公,所以他现在的位置是卧室,在他的面前是那卷六时元算。
整座房子里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摆在他的面前,他却有点裹足不前,那是害怕吗?是的,他就是在害怕。
太公这种老妖怪留下来的东西,陈泽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可是陈泽更加没有对抗特遣队的魄力。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是一场历练,组织对他的考验,从诸葛门的魔神梦魇到现在的太公遗居,都是上面的人和这些隐世世家的谈判。
诸葛门是为了加入这场屠龙战,所以发出来一个善意的态度,把孙女抛过来,虽然诸葛云说已经把她们两个踢出了诸葛门,但是陈泽只能说,这事谁信谁傻逼。
刘家是为了再次作壁上观,不再掺合特遣队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所以用这个立身根本,来防止自己被特遣队清算。
如果从更深的层次来考量,刘家之所以不肯加入,无非就是觉得加入之后与自身利益不符,可是看诸葛门的态度,很明显这次的屠龙胜算大有把握,可是刘家依就不肯来,这就耐人寻味了。
又或者说这次屠龙其实没有多大的胜算,那诸葛门为什么要赌上性命呢?如果败了的话,那下一次再次发起的屠龙,刘家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做这个千年老王八?又或者是刘家笃定,此次过后,哪怕屠龙不成功,上面的人也奈何不了他?
陈泽不知道刘家怎么想的,但是他知道他如果这次不把这六时元算带回去,那他就知道特遣队是怎么想的,自己身上这个焱君也就白瞎了。
还是谨慎一波,右手探出,想了一下,这些年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是左手吧!
于是左手探出,心火覆盖其上,慢慢朝那个竹简抹去。
冰冷的触感从指端传来,这份历史的背景让陈泽是感觉到手中握着的物件,特别的不真实。
要不要打开看一下呢?虽然是上面的意思,但是我检查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而且上面的人也没说不能打开。
我冒着被勾引死在这里的危险,好不容易通关了,难道宝箱都不能看一眼?
陈泽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谨慎一点,对!看不看无所谓,主要是自己对这玩意不感兴趣。
只是我的手不自觉的打开了而已。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