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刹那间的生死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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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人早在几年前就已晋入合一，成为修行天下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当世神明。
这么辉煌荣耀的事情公孙世家和道门却一直秘而不宣，仅有一些小道消息流传，因为上一位公孙世家的合一神明死得太过耻辱。
在洗清公孙世家的耻辱之前，公孙佳人和公孙世家都无意去宣扬公孙佳人新晋神明的消息。
鲜血铸成的耻辱自然也只有鲜血才能洗清。
因此公孙佳人从来没有放下过杀死圣主伽蓝的念头，当然，圣主伽蓝也很想杀死跟自己抢公子的公孙佳人，只不过相比而言，公孙佳人杀死伽蓝的想法更强烈执着而已。
圣主伽蓝对许仙的怨念已尽消，心魔缺乏资粮，威能大减，晋入合一更是遥遥无望，还好有绝对防御的至强虚影，能使伽蓝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而公孙佳人在守心悟道石相助之下，时常顿悟，日日精进，越来越强。与许仙离开长安时，两女还不相上下。
两年后公孙佳人已略占上风，三年后公孙佳人已稳居攻势，五年后公孙佳人差不多已是完全压着伽蓝打了让她只能缩在绝对防御的壳子里。
然而，某一次在静坐顿悟中，公孙佳人突然想到，既然圣主伽蓝的心魔是自家相公元林宗，那么她那道绝对防御的心魔虚影自然也不会阻拦元林宗，虽然元林宗肯定不会对伽蓝出手，但……
于是天宝七年（公元748年）的某日黄昏，在又一次对战前，公孙佳人看着许仙，重申了一下，道：“今天是我和她的生死战，无论谁生谁死，你不得插手。”
“公孙妹妹每一次都说要杀了我，每一次都说是生死战，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每次战斗前都会戴上银蛇面具，变成银发蓝眸的圣主伽蓝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气势汹汹的道门剑绝，笑道，“公子不必插手，我应付完这个疯婆娘，再给公子去煮茶。”
许仙觉得今天的公孙佳人有点不一样，似带着某种隐藏的笃定和深沉的杀机。
许仙上下打量着公孙佳人，依然是一身红妆、绸带束发，依然右手握着剑柄，左手轻拢袖中。
许仙仔细感应，微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负手而立的圣主伽蓝，凝视着公孙佳人，开口道：“真的要这样吗？”
“我当年对伽蓝三次手下留情，她对我两次下杀手，私人恩怨，这都可以算了。但是她杀我曾叔祖，将耻辱带给公孙世家，这是家仇，我作为公孙世家子弟，于情于理，没有其他选择。”
公孙佳人看着许仙，解释道：“只要伽蓝活着，我也还活着，我就必须想办法杀了她。哪怕你会因此怨我。家族生我养我，家族荣耀，高于一切。”
她的声音很平静，因为她的理由很充分，天经地义，让人无可厚非。
这些年来，有时候公孙佳人也会后悔，早知当年自己大占上风时就该杀了伽蓝。
当年自己曾经有三次光明正大杀死伽蓝的机会，只要有一次自己下手了，道门强势，魔教为了一个圣女也未必做得了什么。
何况伽蓝当年趁魔教三子出手时截杀自己，公孙佳人报仇杀了伽蓝，也说得过去。
只怪当时公孙佳人感念因祸得福在锦官城遇到元林宗，又一直对伽蓝有些许惺惺相惜之意，反让伽蓝寻到了元林宗，又使伽蓝得以有了后来以窥天杀死曾叔祖公孙无妄的机会。
公孙佳人对于公孙无妄的死既有愤恨之切，也有愧疚自责之心。
只要伽蓝活着，公孙佳人的念头就无法通达，她必须杀了伽蓝，或者，被伽蓝杀死。
许仙其实也明白这点，站在公孙佳人的立场，伽蓝确实该死。
因此许仙听完公孙佳人的话后，深深看了一眼伽蓝，然后许仙退后几步，让开了场地给这两个修行天下最可怕也最传奇的女人。
伽蓝蓝色的双眼全变成了诡异深沉的黑色，“呛”的一声公孙佳人长剑出鞘……
公孙佳人剑舞龙蛇，极致的绚烂中是无尽的凶险杀机。
圣主伽蓝身后虚影遮天，威势赫赫，盖压十方。而她的掌指如金石，各种秘法尽出。
黄昏的石门山上风云色变，霞光明灭，雷阵隆隆，不绝于耳。
天象奇异，方圆十里之地的鸟兽虫鱼和渔樵农户皆惊。
公孙佳人和圣主伽蓝你来我往一百招后，公孙佳人渐占了上风。
又一百招后，圣主伽蓝已是捉襟见肘，疲于应付，十分狼狈。
再过一百招，圣主伽蓝已放弃进攻，全力防守。
然而心魔虚影的绝对防御无双无漏，公孙佳人疾猛如风雷、惊天动地的诸般进攻依然如前面的数次战斗无功而返。
于是圣主伽蓝本来还有点谨慎紧张的心神又放松了下来。
“公孙妹妹，看你信心十足的样子，我还以为这次你有什么新东西呢。看来你也就这样了，要不然我们今天就这样？我还要去给公子煮茶哩。”圣主伽蓝忍不住对公孙佳人奚落嘲笑道。
公孙佳人脸色铁青，似是被激怒的样子，伸出一直拢在袖中的左手，变单手握剑为双手握剑，使出杀招直攻向虚影防御下的伽蓝。
一直留意的许仙注意到了公孙佳人握在左手里的东西，心下轻叹，右手指不由自主动了动，但想起公孙佳人刚刚的话，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哟哟哟，公孙妹妹恼羞——”圣主伽蓝看到宿敌气急败坏的样子，边虚影御守，边好整以暇继续冷嘲热讽，但她的声音立刻就顿住了。
公孙佳人的剑这次没有被虚影防住，竟然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刺到了伽蓝身前。
绝对防御竟然被破了！
不，不对，是虚影放过了公孙佳人的剑，没有阻挡！
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
伽蓝惊骇之下，极限运转全身修为飞退，同时双掌合拍向公孙佳人的长剑。
但变起仓促，公孙佳人早有预谋，又是全力出手，她现在真实的境界和修为又高于伽蓝，加之有心算无心之下，伽蓝根本无法躲开公孙佳人的长剑。
在长剑刺到伽蓝的心口一寸前，虽然伽蓝惊险地用双掌合住了长剑剑身，但附着公孙佳人澎湃元力的长剑还是一点一点向着伽蓝的心口推进着，推进着……
伽蓝银蛇面具覆盖的下巴渗出了滴滴冷汗，站在她对面的公孙佳人面容平静而冷酷，双手用力压推着长剑。
长剑刺破了伽蓝的衣衫，一点一点刺入了伽蓝的骨肉里……
极近的距离下，伽蓝也看清楚了公孙佳人握在左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块鹅卵石般大小、五彩流光的小圆石，同样的石头伽蓝也有一颗，就贴在她的里衣内。
伽蓝双目中的黑色消失了，她那双天蓝色的眼睛里满是了然和遗憾。
原来公子当年向云中君求取另一块守心石是为了公孙佳人——
这块守心石放在公子兜里多年，满是公子的道韵气息，公孙佳人握在手心以元力激发御剑，心魔虚影感应到本体的气息自然不会去阻挡。
公孙佳人之前的恼怒都是装的。
伽蓝瞬间明白了一切，她微侧头望向许仙，说了一句话。
圣主伽蓝没有向自家公子求救，尽管许仙是现在唯一可以救她性命的人。
伽蓝只是深深看着许仙，抱歉说道：“公子，今晚的茶您只能自己煮了。”
许仙眼神里似有万千情绪，面色却静如止水。
许仙对着伽蓝，不，对着侍女梨涡，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伽蓝回过目光，她感觉到心口渐深的疼痛和剑尖上的寒硬，再瞥着公孙佳人左手心里握着的东西，妒怒交加，冷厉的眼神一闪而过——
圣主伽蓝大张开了紧合长剑的双掌，她的人不退反进猛向前欺进公孙佳人。
在长剑透出伽蓝胸背的同时，伽蓝双掌削金断玉，元力浩荡，猛拍向公孙佳人的脑袋！
死死握推着长剑的公孙佳人措手不及，也根本无法闪避。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狠厉的绝杀！
以伽蓝史上最强的窥天修为，即使公孙佳人是当世神明，若被拍中脑袋也必是身死之局。
心知必死的伽蓝选择了同归于尽！
跟我抢公子的人统统都要死！
许仙答应过不插手她们两个人的事情，但许仙如果不出手，这两个很要强很死心眼的女人都要死。
可即使许仙这次出手了，下次她们还是要分出生死的。
公孙佳人已找到“欺骗”心魔虚影的法门，圣主伽蓝也绝不会容许她这样的威胁存在，接下来生死还是要分出来，而且很可能会变成道魔大战，死伤无数的那种。
女人真是麻烦！
越漂亮的女人越麻烦！
许仙轻叹了口气，身体瞬移，同时抬起了手。
他还是得出手，但他也厌烦了她们无休无止的仇杀，因此他决定只救公孙佳人和伽蓝中的一个。
事实上许仙能够考虑的时间只有一个刹那，他在一个刹那间便做出了自己冷酷而平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