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出龙（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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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龙辅佐过大禹，和许仙是老相识了。
祂一直都是心黑手辣、冷酷无情的神祗，否则应龙又怎么能和公孙轩辕一起灭了蚩尤、杀了夸父，自己却还活着？又怎么统合得了桀骜不驯的诸龙，做得了龙族的领袖？
陆吾看了一眼地上的端木，轻轻叹了口气，面对应龙平静道：“应龙，事情做完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应龙收起端木的金色龙珠，从中山装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手帕，擦了擦手，然后把脏了的帕子扔到了桥下。
应龙看着陆吾，微笑道：“你回去和西王母说，自今日起，龙族和昆仑丘正式结盟，共同进退。”
祂顿了顿，负手而立，目光幽幽，遥穿夜空，平静道：“帝剑悬颈四千年，三教横压神州两千年，既欺压昆仑丘，又辱虐龙族，现在是该我们拿回属于我们的地位和尊重了。”
陆吾面容冷峻，吹着夜风，平静道：“确实已经很久了。帝剑流落，又出应龙，正是天助我等。”
九尾狐露出盈盈笑意，瞥了下还在汩汩流血的端木，笑吟吟问道：“这位端木道友我们要如何处理？”
应龙蹲下身子，看着端木怒目圆睁的双眼，亲切微笑，问道：“我从观音手里救下道友，成全道友入海化龙之宿愿。道友亦以龙珠相赠，成全我之宿愿。可谓因果相消，互不相欠。道友可还有什么遗愿？若是不难的话，老龙就帮道友实现了。”
端木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流失精血、力量和生机，祂知道自己正不可逆转走向生命的尽头。
祂听着应龙的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端木回想起自己为了独占珠江气运而杀掉的那些强蛟，以及这两千年里与无数猛蛟的斗杀，祂对应龙的怨怒和仇恨在这一刻忽然消退了大半。
强者败，更强者胜。天经地义，又有何怨？
端木的目光渐渐变得平静而深邃，祂看着应龙，嘴角挤出一丝苦笑。
端木忍住疼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些，道：“惟愿此身，葬入大海。”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祂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金色的鲜血从祂口中大口涌出。
端木再也无法凭借所剩无几的法力保持人形，祂的身体猛地一颤，化为了九丈长的龙身原形。
应龙凝视着这位注定夭折的强大神祗，淡淡道：“道友这身龙躯，本来我们还有用处。不过，你是至强应龙，应该获得应有的体面和尊重。”
应龙缓缓站起身，祂的右手轻轻一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周围的空气。
从远处，几片云雾开始缓缓聚拢而来，它们逐渐变得洁白而浓密，如同被精心编织的云朵衣裳。
这些云雾围绕着端木绵软垮拉的金身，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温柔地包裹住祂，将端木完全抬了起来。
端木看着应龙，很有礼貌的说道：“谢谢。”
应龙注视着端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祂平静地回应道：“不客气。道友不过是先走一步而已。终有一天，我也会和道友在大海的怀抱里重逢的。”
随着应龙的话语落下，洁白的云雾开始缓缓移动，载着端木进入了夜色的深处。
然后在零丁洋凄清冰凉的海面上，云雾散去，端木沉入了无边的黑暗深海中。
九尾狐望着沉没入水中的金色身影，侧头看向陆吾，确认问道：“没什么问题吧？”
陆吾还没来得及回答，应龙已经平静出声道：“除非祂能立刻重塑一颗能匹配应龙之躯的龙珠，否则必死无疑。”
这当然是不可能做到的，如果端木有这样的实力和神通，祂们三个又怎么可能谋算得了祂？
因此九尾狐和陆吾都没有再说话。
“替我向西王母问好。”应龙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随着祂的话语落下，应龙的身影开始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片云雾，远远地遁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陆吾和九尾狐也紧跟着腾空而起，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只留下那几滩金色的神祗鲜血仍在渍渍而下，它们如同铁水般，穿透了水泥钢筋的桥面，落入了深邃的海水中。
海水在这一刻仿佛被点燃，激起了群鱼的争食，那些鱼儿在血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兴奋，仿佛在庆祝一场神秘的盛宴。
而虎门大桥桥面上留下了几个大洞，在桥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醒目，仿佛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雨已经停了，雨后的虎门大桥巍峨而孤独。
凌晨四点的桥灯显得格外清亮，宛如夜空中的星辰，点缀着这寂静的夜色。
桥下的海水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海浪轻轻拍打着桥墩，发出低沉而悠扬的声响。
夜色凄凉，海风吹浪，死亡无声。
端木的身体缓缓沉入了海里，周围的海水如同恋人和母亲般温柔地包裹住祂。
端木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下坠的感觉，以及即将到来的死亡。
在这一刻，祂的脑海中闪过了自己的一生，然而所有的苦痛、努力、坚忍都已远去，所有的梦想和荣耀也都将成空。
端木的身体渐渐沉入深海，与周围的海洋融为一体。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祂感受到了深沉的宁静和自由。
然后端木蓦地感到，无尽的海水之精、之神、之气运都在此刻向他破开的胸口处汇聚而来。
这种能量之强盛，远超端木刚才化龙时所经历的一切，如同瀚海狂涛，汹涌澎湃，无可阻挡。
祂感到这股力量正在为自己重塑一个更加强大的肉体，每一滴血肉都在这股能量的滋养下焕发新生，仿佛脱胎换骨。
同时，端木的精神和灵魂也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变得更加坚韧，如同百炼成钢，无坚不摧。
最令祂惊讶的是，自己的龙珠也在快速的重塑凝结。而且虽然新的龙珠光华晦暗，端木却明显能感觉到其内似含着无限威能，深不可测。
然而，在这股力量的洗礼下，端木却并没有感应到任何天道的气息。相反，祂感到这股力量正在悄悄抹除祂身、心、魂上的天道痕迹，似是在为祂摆脱某种束缚和桎梏。
在这一刻，端木有了一种无比清晰的觉悟：这是一股比天道还要可怕的力量！
这种力量不仅能重塑祂的肉体、精神和龙珠，更能让祂摆脱天道的限制，成就一个更加自由、更加强大、更有可能性的自己。
之前应龙现身的时候，端木以为自己今晚忽然心潮涌动，福至心灵，等的就是应龙赐予自己的生机。
而现在端木才真正明白，那种幽微的直觉与冥悟为的就是这一刻，自己等的人也不是应龙。
端木猛的睁开了眼睛。
然后祂就愣住了。
深海之中，两丈之外，一个身材高大、俊秀绝伦、风姿无双的人类青年卓然独立，正平静看着端木。
端木当然认得出来这是谁，尽管发型和装束有异，但这正是“端木公子”！
而端木后来多方走访印证，也已知道了这个“端木公子”的真实名字，毕竟这么风华卓群的贵公子很容易找到来历的。
“端木公子”是当年鲁国、卫国的相辅，也是春秋末年的天下首富，还是孔夫子的得意门生。
其全名端木赐，字子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