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不言而喻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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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院。
陆砚知、赵霁、周景义走进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冷风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墓园瘆的人后背麻酥酥的,就像是有人的手指头在沿着自己的后背爬一样。
周景以左看看右看看,四周都是坟墓,摇曳的树干不停地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两个大哥,你说我们仨上辈子该不会是掘墓的吧?”周景义说。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们掘完老驼背的墓,现在又来掘张恩露的。
赵霁抬头看了一眼周景义,应声道:“你猜。”
周景义没有接话,陆砚知的这个回答,其实完全可以不回答的。
正在这个时候,一记老年男人低沉嘶哑的吟唱声,从他们的后方传了过来。
三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各自找了一个坟墓,将身子缩了下去。
吟唱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但始终看不到人。
难不成他们这是遇到了不可描述的东西?
正面面相觑间,一个移动的光源出现了,而掌握这束移动光源的,是一个老年男人。
他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微弱的光束下,酒精在他的体内不断发酵,导致那张满是褶皱的脸,红得好像郫县豆瓣。
那一张一合,一合一张的嘴,唱着不成调的曲儿,神色沉醉又悲伤。
“吱……嘎。”
是他推开的声音。
那是一间极其破败的屋子,连门都是坏了一半的。
三人原本以为这间给守墓人留的屋子,早已经没有人住了。
只见走进去的老年男人,又走了出来。
和刚才进去前不一样的,是此时的他手里多出来了一个强光手电筒。
紧接着,他迈着左摇右晃的小碎步,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朝着墓群走了过来。
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
“你们让开带你,挡到我的路,我怎么给你看房子。”
“你们这么晚了还打麻将?快睡觉了。”
“去你家喝酒?你儿子今天给你带了酒来,不来了不来了,你们自己喝。”
“你墓前的花被风等会走了?好好好,我去给你捡回来。你啊,都死了还这么多年了,还是跟年轻的时候一样爱美。”
守墓的人身子往往是比较特殊的,对于他们与这些已经死去的人,能产生呼应这件事情,陆砚知从小就听到过相关的说法,并且不止一次。
就在这时,老年男人突然转了一个弯,朝着另外一个没有墓群的方向走了去。
三人以为他是走错了路,因为他很快又转了回来。
但在老年男人转身的一瞬间,三人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因为此时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束花,是黄白相间的菊花,在青山院门口那间卖香火的小铺子上,卖的就是这种花。
所以,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能听得到和看得到,这里正在真实发生的一切?
三人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敢细想。
将花在刚刚那座坟墓前放下,老年男人直直地朝着最角落处的走了过来。
而在这个最角落处的方向里,有且仅有张恩露一座坟墓,其他的墓都是没有封门的空墓。
“要我说呢,这么多人里面,还是你最可怜。”
“以为是给你妈老汉提前选的墓,把好风水的位置占到。其实那就是给你自己在选墓。”
“你快点去投胎,不要再在这儿逗留了,你那妈老汉跟你男人,都不是东西。你何必呢?”
“你快走,不要再在我眼前飘来飘去了。”
老年男人一边抬起手臂,用衣服的袖子擦拭着张恩露的墓碑,一边念叨道。
张恩露的墓是提前选好的,以张德贵和李桂芳的名义?
三人抬头,看了看彼此后,又将目光再次来到老年男人的身上。
老年男人没有再说话,将张恩露墓碑擦拭一遍后,他直接在墓碑边躺了下来。
不到两分钟,震天的鼾声已经从他的鼻间发了出来。
三人开始用手势交流。
周景义:我们现在要跑路吗?
赵霁:我怀疑他躺的那个位置下面有点东西。
陆砚知:我觉得赵霁说得有道理。
鼾声不断的老年男人到底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假的睡着了,他们其实是不太能确定的。
确定的是在并没有醉到不能走路的情况下,他睡在张恩露墓旁边一事是蹊跷的。
另外,今晚来青山院前陆砚知找人问过,守墓的这个老年男人一个月就来一次墓园,清理完墓前的香烛就跑路。
结果,他们今天一出现,这个昨天才清理完香火守墓人,竟然又出现了。
关键还是出现在几乎人人都已陷入熟睡中的时间节点。
这摆明就是想要挡住陆砚知三人出现后的动作。
周景义:难道是问的那个大哥给他透露的?
赵霁:也有可能是我们的背后,一直有黄雀。
陆砚知:周景义先返回车上,走的时候尽可能地把脚步声走得混乱一些。
这样目的也就一个,给眼前这个守墓人制造出他们已经离开的假象。
接收到示意的周景义在点头后立马站了起来,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很快就没了任何的声音。
但紧紧贴着张恩露的墓睡着的守墓人,却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连翻身这样的正常动作,都没有。
真能憋。
……
凌晨五点,墨蓝色的天空开始泛起晕独白的光。
守墓的老年男人在躺了一夜后,终于翻了一个身。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紧接着,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在这个静谧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清晨,显得尤为的震耳欲聋。
守墓人看了看四周,随即朝着门口的屋子走了过去,一直到进去才摁下接听键,谨慎程度原地拉满。
但陆砚知和赵霁在对视一眼后,并没有跟上去。
没有人知道那间屋子里到底有什么,又是不是当真只有守墓人一个人。
守墓人再次从屋子里走出来,时间已经来到早上的六点。
这一次,面色沉重且慌乱的他连墓群所在的方向都没有看上一眼,大步出了墓园。
等候在车子里的周景义见守墓人走了出来,随即扛过后备箱里的工具箱,朝着陆砚知和赵霁走了过去。
三人立马顺着守墓人刚刚躺下的地方开始铲动,因为这守墓人或者是他的同伙到底会不会来个回马枪之类的,谁也不知道。
但三个人铲了半天,除泥巴外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东西。
赵霁直起身子,若有所思地问道:“我们会不会中圈套了?”
“趁着我们来青山院的时间,他们那边已经将藏在另外一个地方的文物,全都转移了?”赵霁又说。
陆砚知继续挥动手上的铁铲,头也没有抬地应道:“不会。”
胥远已经看过他们手上的证据,所以很清楚自己已经跑不掉了,坐进笼子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是他能为自己争取减判的最后机会。
如果他执意要帮着曾婧隐藏这件事情,那很快就会出现这样的画面:
曾婧和卫坤恩恩爱爱,睡着他们的新房,开着他们的新车,用着他的钱吃吃喝喝。
而另一边自己的家里人,一无所有。
胥远已经走到眼前这一步,早已知晓曾婧为人,并被伤得心都没有了。
因此,孰轻孰重,他不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有掂量清楚。
听陆砚知这样说,赵霁和周景义都觉得相当有道理。刹那间,手中的铁铲挥舞得更为起劲了。
早上九点,在持续了三个小时的铲动后,出现了一口厚重的棺材。
周景义的手在伸向棺材的一瞬间,出现了明显的迟疑,问道:“哥哥们,我们要直接把它掀开吗?”
陆砚知和赵霁转头看了他一眼,异口同声地道:“间接也行。”
知道两人这是在怼自己,周景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么长和宽的棺材,他们当时是怎么埋下的?”
虽然张恩露墓地周边的墓都是空的,但上面都做了已售出的标示。
确实有人因为想选一个喜欢的位置,或者是想和家里已经死去的亲人,死后也挨在一起,而提前就将墓地的定金给了的。
只是围着张恩露墓地的全部墓都是提前给了,一直没有入住?
并非他们不往好的方向想,比如人人就是这么长寿之类的。
是从就事论事的方向来说,它就是蹊跷的。
周景义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又问:“你们的意思是在修建墓园的初期,他们就买了?”
陆砚知点头。
所以,这是一件早有筹谋的事情。
守墓人口中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只是其中还牵涉到老张家的人,陆砚知倒是意外又不意外。
贪婪的人性注定,没有人会甘心放弃各自手中的摇钱树。
只是目前,陆砚知手中暂时没有拿到属于老张家的交易记录。
“打电话给局里,派人过来。”陆砚知又说。
赵霁拿出手机,正要拨出去,又犹豫了。
“这口棺材要是掀开后,里面真的是骨头,而不是博物馆里的那些文物,怎么办?”他问。
截至目前,陆砚知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棺材里面装着的东西,就是来自府山博物馆里的文物。
但的确也还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性,不是。
一想到这儿,陆砚知先是看了看周景义,接着又看了看赵霁。
默契的三人收起手机,立马朝着放有棺材的泥坑里,跳了下去。
他们要做的事,是先确定棺材里放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棺材是用木头胶封死了的,根本打不开。但因为不知道棺材内部的情况,所以三人又不能直接用铁铲砸。
“我给局里打电话,让他们派人过来对接。”陆砚知说。
赵霁点头,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一蹙,说:“胥远那边一直都有人盯着的吧?”
“嗯,局里派了人。”
“上头现在很重视这件事情,给了时间期限必须结案,所以现在这件事情上,人手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充足。”周景义答,“只要需要,那边马上调遣。”
这显然再好不过。
……
没有夕阳的傍晚,显得尤为的冷沉。
木工正在作业,他们小心翼翼地切割着泥坑里的棺材,生怕出现分毫的偏差,导致里面的文物受损。
陆砚知将刚收到的微信消息,递到赵霁和周景义的眼前,说:
“曾婧和卫坤那边,已经在准备逃离云涧了,一周后的飞机。”
“应该是胥远那边给曾婧透露了,我们已经追查到他们身上的消息。”
所以,他们必须在这一周的时间,将在曾婧、卫坤,以及胥远三人手中流过的文物找到,绝不可能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因此,眼前这口棺材里的东西就变得尤为的重要起来。
但周景义却看不懂胥远的这个操作了。
“这胥远是情深吗?”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一旦给曾婧透露了这个消息,就等同于是卫坤也透露了?”周景义说。
赵霁笑了笑,“胥远这是在报复。”
报复?
给人透露消息,让人提前跑路,这是哪个门路的报复?
这他妈简直就是义父,好吗!
“我们这边既然都掌握了证据,还会让曾婧和胥远成功跑路吗?”
“绝对没有这样的可能。”
赵霁解释道。
此刻,周景义算是明白了胥远的这种操作。
——先给人希望,接着再着让人在希望中灭亡。
这属实有些狠。
但比起他们对胥远造成的那些打击和伤害,这一点点的罪有应得,又算得上什么报复呢?
“吱嘎。”
开盖声的响起,令三人立马默契地结束对话,将目光看向了棺材。
“吱嘎……”
“砰!”
“用力!”
短短几分钟,原本粘得牢牢的棺材盖,已经被成功掀了起来。
白骨森森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在棺材里面,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箱子,这些箱子的外面都做了防潮处理,它们大小不一,密密麻麻的装满了整口棺材。
陆砚知随意抱起其中一个小箱子,上面写着——太阳神鼎(明),紧接着陆砚知又抱起另外一个小箱子——牧童骑牛(清)。
掐丝珐琅高足杯。
陶屋。
飘海菩萨图。
邛窑高足瓷炉。
真相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