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困局(双更合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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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县令是个听劝的人,只要是能改变局面的建议都会一一采纳。
监流史赵谦说马车可以套个铲雪架子就能轻松铲雪,他批了,因此征了不少马政的马车每天来回铲两遍,所以因雪滑倒的百姓极少。
幕僚齐通说要贴个征集遇难事主抚恤银的公告,他贴了。
原以为权贵乡绅都一定抠抠搜搜的他却意外征收到了不少粮炭和抚恤银,简直让他喜不自禁。
真没想到,那群平常爱端架子的权贵居然也有大发善心的时候,一定是他平常累积的好官品。
通州县的遇难事主不多,有赈济抚恤粮炭的情况下,冻死的人数每天都在下降,除了冬天一到会犯顽疾的老人家,已经得到有效控制。
对了,除了粮炭,还有清雪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件事,赵谦最专业。
暴乱后,赵谦手底下可以调动的各候府的府兵近千名,每天都被安排在各处清屋顶雪,府兵们不敢不从。
实在是没有一个候府的府兵被主人家调动回去,国通候第一个放话了,雪不停,他们就得配合县衙和赵监吏的调度。
因此,各候府的府兵都轮值协助,今日是国通候,明日就是永乐候,后日便是东伯候府,哪家敢不去都是打脸掉面子,谁都丢不起脸。
百姓第一次享受到了被权贵府兵‘照顾’的待遇,有男人家的住户都主动出来帮忙,然后一缸一缸的接屋顶的雪进屋,或食用或外用。
但是,米养百种人,候府的府兵也有不少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调戏妇女和欺压良善的。
有些性情懦弱的忍了,有的性子刚烈的则是直接报官。
顾县令气得牙痒痒,也不问人家是谁的府兵,先打一顿再说。
虽然打狗看主人,但是遇到这种狗仗人势的俯兵他可以先斩后奏。
如果刚好是捅到赵谦面前,人家手更快,打一顿再‘语重心长’的劝诫一番。
因此,乱象渐消。
而顾县令的名声也更好了!
顾县令偶尔坐在马车出去巡视一圈,都有百姓凑过来表示感谢,那种感觉很美妙,心里满满当当的又晕晕乎乎的。
下了大半个月后,雪势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凶猛,每天偶尔还有出来一两个时辰的骄阳,路道也从只有零散数人,变得多起来。
慢慢地,通州县越来越活跃。
而今日冬至,是人最多的时候。
摆饺子的小摊也多了,也有一些是卖草绳编的冬鞋,里面缝了布棉,更加保暖舒适。
方子口村的大方药房休沐三天,三天里几乎全村出动采买,路上的百姓也更多了。
巡视一圈看着恢复生机的通州县,顾县令一脸欣慰的对自己的女儿道:“总算活过来了。”
虽然还是下着雪,但是吧,有烟火气了。
今日巡视是县令千金顾海棠一旁陪着,两人也不坐马车,只带一个丫鬟一路走着。
顾海棠笑着回应:“这都是爹爹治理有方的结果。”眼里带着自豪。
顾县令叹了一口气,颇有自知之明的摇头道:“是大家都顾全大局,我就是运气好而已,不然你爹我早死了。”说着,看着突然不再用面纱示人的闺女,不解问:“你怎么突然之间不戴纱笠了?”
顾海棠神色一怔,眼里闪过失落和自卑:“爹爹,是觉得女儿给您丢人了吗?”
一直用纱笠示人的她其实脸上有一块很大的烧疤,位置从右脸下方延到脖颈至锁骨的位置。
冬天衣袍厚重,能遮住的地方多,隐隐露出来的并不多。
但是如果是盛夏,这块地方还会微红发痒,让她很难受痛苦。
这是小时候不小心烫到的,成因是顾县令导致的,因此对她呵护备至,当官后更是把自己的俸禄全花在自己脸上,就是想把她的烧疤治好,再寻个好人家。
只是事与愿违,六年过去,她的烫疤还在,父亲为了她的婚事只能为她散些好名声出去,想盼来好姻缘。
但是她不敢示人,爹娘也怕她孤僻的性情和容貌嫁过去被夫家厌弃,所以也不敢随意将她嫁人。
她以为自己会戴一辈子纱笠,但自从在马场上她看到一个脸上的胎记比自己还要夺目的姑娘后,她忘不了那个姑娘的张扬和大胆,更忘不了她的洒脱肆意。
荣王兵那天,听说她勇敢的上马杀敌,虽然没有亲眼所见,每每听到却是难掩激动。
是啊,谁说女子就必须困在闺阁之内?
谁说女子不能保家卫国的?
也是那天之后,她看着父亲书房里那些死去的百姓名字,突然就觉得困住自己的从来是自己。
是她把自己困在了触手可及的逼仄寸土。
所以,今天一听父亲说要出来巡视,那个纱笠第一次被她放在闺房,这张脸鼓足勇气落落大方示人。
一路走来,看着眼前奔忙的百姓,其实哪有百姓的闲心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呢?过去不过都是她庸人自扰罢了。
顾县令笑着摇头:“说什么胡话,爹就是高兴,你终于想明白了。”
其实他女儿长得不丑陋,标致得很。
唉,都是他当年的错,否则女儿早嫁人了。
顾海棠朝他嫣然一笑,明眸晧齿。
经过‘柳记好物’时,顾海棠特地往里看了看,又有些难为情。
丫鬟心领神会,笑道:“小姐,您订的货应该可以拿了,我进去问问吧。”
顾海棠点点头。
顾县令看了一眼那柳记好物,笑道:“听说那个女英雄就是柳记好物的掌柜。”
顾海棠笑着补充:“不止呢,人家还是大方药厂的东家呢。”
这点顾县令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更令他满意的是人家够贴心,总是时不岔五捐的粮炭,这个才是最靠谱的,比许多权贵乡绅贴心多了。
丫鬟从柳记好物出来的时候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大锦盒,朝顾海棠笑道:“小姐,您订的四物全到了。”
顾海棠神色大亮,碍于是女儿家的东西,不好在父亲面前打开:“爹,我们回去吧。”
回到县衙,齐通告知顾县令有两封来自临县的书信。
顾县令诧异,这两个同僚平常都傲得很,居然也会给他写信?
打开书信,内容雷同,都是卖惨的。
同样是冰雪寒冬,顾县令没想到两边的临县居然已经情况恶劣到了日死百户的地步,粮炭更是离谱的涨到了五十文一斤的地步了。
他看得心砰砰跳,又惊又怒又庆幸。
幸好他机智果敢,第一时间征集粮炭,每天也让人清雪,否则指不定也是这种情况呢。
不过这炭价粮价怎么涨得这么快?
都不控制的吗?
通洲县的炭价最高的时候也才四十文一斤,最近又降了,粮价更是稳稳维持在二十五文一斤,其它两个县的粮炭价是不是太离谱了?
他是个有同僚情谊也有同理心的人,虽然人家之前不待见他,但是事关百姓还是可以聊几句。
顾县令坐在书房,让齐通磨墨。
齐通对书信的内容也是又怒又急:“大人,这两县还没有暴乱过呢,管治成这样是他们无能,咱们眼前的情况可没有余力帮他们。”
顾县令执笔点墨:“放心,我心里有数。”
顾县令把自己应对酷寒策略的方法毫不藏私的全盘托出,听从齐通的建议重点哭穷再透点瓜出去。
由于和荣王反兵打一战的关系,县衙死了不少弟兄,所以县衙的库银都充当了抚恤银,所以他眼下也穷,是真的穷,每天都在省粮省炭,总之就是穷,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友情提醒对方,这次能帮助百姓度过难关的关键是通州县有许多愿意捐粮炭的各候爷和权贵富户们,希望松贤县的陈县令和落阳县的方县令能吸取经验采纳之云云……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顾县令才把两封回信写完。
中心思想就一个:老子也没钱,我也穷,我也正当孙子苟着呢,咱还是上奏请朝廷泼赈济吧,本县令能跟你们交流管治方法,做不做就看你们要不要把百姓当人看了,人如果都死绝了,还管治个屁?
做官第一要,随时都要学会装孙子,充胖子是最愚蠢的假正义。
现在年头哪个当官的不难,他管的地最偏最远,离边境最近,风险最高,还敢跟他哭穷,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这群当官的不拿百姓当回事,天灾来了你得动起来啊,猫冬有用还会死人吗?
而且,每人都管着一亩三分地,除了同僚还是竞争关系好吧,他毫不藏私的帮到这个份上,他觉得自己算很讲道义了。
装好信封,顾县令让下属关速送到驿站。
县丞在这时拿着一封书信过来,神色极严肃:“大人,京都那边有消息了。”
顾县令心猛悬起,拆开后一目十行看完,心终于落地:“吓死我了!”
齐通急问:“京都真被荣王得势了?”
顾县令呸呸两声:“他这种反王也配?岳羲将军已经攻进京都,荣王已经被抓起来了,但是陛下顾念一母同胞,没有赐死,眼下,通州县应该算脱离险境了。”
娘的,谁懂天天被一把利剑悬着的心情,真的很可怕好吧。
县丞和齐通大喜,总算挺过来了。
齐通:“大人,这真是太好了,您总算可以上奏折申请抚恤银了。”
这段时间,如果不是有几个权贵乡绅帮衬着,县衙也到了断粮的地步了。
顾县令心头那块压沉沉的阴霾散去,笑着点头:“我这就上奏申请。”
也不知道陛下知道荣王带兵屠杀通州县一事,还会不会顾念同胞之情。
紧随顾县令的奏折其后的是驻守边境章督领的揭发,把荣王通过曼妃勾结蛮猽新主的罪证随着奏折快马加鞭送到京都。
卖国和屠杀百姓的罪证面前,荣王最终被赏了一杯毒酒。
汹涌的浪涛明涌暗潮的涌了近半年,终于暂时谢幕,蛮猽主动背弃盟约,老未军拖着病体下令雪后攻打蛮猽。
恢复朝政的朝堂再次分成两派,一派是眼前应该改善各县百姓被大量冻死和饿死的现象,一派是主战攻打蛮猽。
前者是不希望大未的国运动荡,而且眼下冻死饿死的百姓越来越多,再不控制就会影响明年的春耕。
为什么会有大量冻死和饿死,因为粮炭涨价离谱,有些地方都已经出现一百文一斤粮炭的情况了,平民的积蓄有限,雪下几天还能熬,连着下不停,普通百姓谁能熬得住?
而在这些哭着要朝廷赈济的奏折里,只有一封奏折显得难能可贵。
那就是本应该雪灾最严重的通州县,在遭遇了荣王反兵的暴乱后,居然还能维持着勃勃生机,虽然也有人死,但大部份是因为荣王兵的屠杀导致的,冻死饿死的都只有百名余,而别的县,上千名算是小的,有个洛州县居然已经快死绝了。
为什么参差这么大?
这个参差的背后就是很大的信息。
也是因为通州县顾县令的奏折,老未帝再次看到了‘国通候’和‘章家军’。
老未帝肩膀的剑伤又开始灼疼起来,他忍不住猛烈咳了几声,思绪越飘越远。
他被国通候章桀一语成谶,如今他真成为孤家寡人了。
一眼扫过底下的朝臣,每个人都各怀鬼胎。
秦尚书:“陛下,四皇子仁孝厚德,又勤政爱民,是储君人选。”
孙太傅:“当初秦尚书也是这么说三皇子的。”
秦尚书:“……孙太傅,四皇子也是你的学生。”
孙太傅:“就是因为四皇子是臣的学生,臣,更了解他的才能。”和绝情。
秦尚书觉得孙太傅一语双关,看向一言不发的岳羲将军,脸色铁青的正要继续说,老未帝已经斥喝:“此事再议,退朝!”
下朝后,孙太傅和岳羲将军被叫到养心殿。
两人一进殿就听到老未帝剧烈的咳嗽声。
二人脚步顿了顿,才进去。
侍官奉上的药被一个太医拦下,尝了几口确认无虞才奉到陛下面前。
等老未帝喝完药,太医和侍官退下,养心殿的门被侍官闭紧,待剩下三人,未帝目光幽深,看着他们问:“你们觉得,我让……他回来如何?”
这个‘他’,只有他们知道是谁。
孙太傅神色微动,眉宇却满是犹豫:“不妥。”
岳羲将军挣扎道:“陛下,他只能是章家人。”
闻言,未帝神色复杂,微喘的闭上眼:“可是……他本来就不是章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