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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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报了!卖报了!胡韩二人朝上污蔑朱老有悖人伦,朝下为一风尘女彻底闹翻,胡纮脸上又添新伤,而那名淸倌儿的下落仍然成谜……”
对于韩远岫的提醒,赵浮岚嗤之以鼻,认为他是在威胁自己,遂继续在“青鸟小报”上对韩侂胄等人口诛笔伐,甚至不惜造谣,势要让他们淹死在百姓的唾沫之下。
而除了依靠小报的力量,她还让老关雇了些胆子大的地痞流氓,跟踪韩党等人,一有机会就当着众人的面往他们身上扔烂菜叶与石头,砸完就跑,但一定要留下一句“为官不仁”或“残害忠良”,让他们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更加不堪。
渐渐地,许多懵懂的孩童也在跟风,一见到韩党等人便追着笑骂,还编了首儿童:“狼狈为奸害忠良,好色无度烂裤裆,人前自称是清流,人后狎妓还逼良为娼……”
几日下来,连韩侂胄也扛不住了,总感觉走在路上,会被人指指点点不说,暗中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窥探着他。
不仅是他,胡纮几人同样有类似的感觉。
沈继祖苦着脸说:“那日我与友人去饮茶,席间如厕,刚一蹲下,雪隐的门就被踹开了,一群孩童的笑声随之响起,惊得我险些拉到脚上。”
“你是在外面遭人戏耍,我是自个儿家里被人拿狗屎砸。”
胡纮指着自己的头顶,哭丧着脸回忆道:“昨夜我正去往小妾院子的途中,天上忽然掉下一物,不偏不倚,砸在我的头顶上,又不像是石头,也不像鸟屎,我伸手一摸…哎哟!不是狗屎又是啥?”
韩侂胄好奇道:“你怎就如此确定是狗屎,而非人……”
他欲言又止。
“臭味不同,摸起来的感觉也不同。”胡纮解释道。
“摸?”
闻言,沈继祖瞪大双眼,与韩侂胄面面相觑。
“难不成……”
“哎呀!反正不是人屎,也不是猫屎,就是狗屎。”胡纮一摆手,非常肯定道。
沈继祖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了,而是看向韩侂胄,问道:“韩相,接下来如何做?”
韩侂胄双手背背,目光炯炯,“是时候给官家施压了,否则等‘青鸟小报’上面那些风言风语传到官家耳朵里,污了天听不说,还会让官家犹豫不定。”
身为武官出身的他,向来速战速决,且一击即溃,当初对付赵汝愚如此,现下对付朱熹亦是如此。
故而,他在次日的朝上与胡宏等人进行了殊死抗辩,逼得官家只好将“不必更及旧事”追改为“不必专及旧事”。
不久后,朱熹以伪学罪首落职罢祠。
针对种种污蔑,他在《落职罢宫祠谢表》中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臣聩眊,初罔闻知。”
又在《落职罢宫祠谢表》的末尾,写道:“乞赐睿断”,敬请官家明察。
然,他没等来官家的“睿断”,倒是等来了韩党的新一波打击——将其门人或流放、或下狱。
于是,他又补上了一封《落秘阁修撰依前官谢表》,愤慨地说:“谅皆考覆以非诬,政使窜投而奚憾。”
可官家的不予理睬让他终于意识到,当初在官家登基前,身为老师的他对官家的诸多严苛早已造成逆反心理,说白了,就是官家烦他了,他不再挣扎,颓然隐退。
而这一次,他知道,韩党彻底赢了,只是他不曾料到,所谓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敌友关系也在交替更换,就在嘉泰二年,韩侂胄积极准备北伐,为了赢得民心,特请官家下诏,追复了他的官职。
诏书写道:“朱熹已经退休,拜授华文阁待制,赐予退休恩泽。”
由此可见,当初对他的奏劾全是无中生有的诬蔑之词,否则,若他真干过“奸宿尼姑”、“扒灰”、“纵子偷牛杀牛”此等不耻之事,朝廷又怎会让他官复原位,岂不间接表明朝廷是一个藏污纳垢之所?
可惜,这些皆是后话,对于此时的赵浮岚来说,堪比五雷轰顶。
她的祖父被韩侂胄害死了,她敬爱的朱老又被韩侂胄害得生不如死,她悲愤地以酒浇愁,只恨自己毫无办法。
“我再怎么努力让‘青鸟小报’成为百姓心中的小报,也无法对韩贼那帮人造成实质性伤害,他们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口碑,更无视百姓的看法,他们凌驾于众人之上,自诩为神…咕噜噜……”
她抱着酒瓶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酒,然后重重将酒瓶砸在地上,望着地上的碎片,她的目光染上了一抹血色。
“贵人说错了,口诛笔伐对他们根本无用,唯有亲手要了他们的狗命!”
她捏紧了拳头,透过月色眺望着韩府的方向,心中勇气了一股杀意,以及决然之气……
“郎…郎君不在府里。”
两日后的晚上,赵浮岚趁着韩党在外庆祝的机会,径直来到“岫玉阁”,并向负责照顾家宠的一名小厮走去,对方见她朝自己走来,慌忙后退,生怕被旁人瞧见他与她单独说过话。
只因韩四专门吩咐过,若是赵浮岚前来,全当没看见,切记不能与她有私下接触,更不许她从“岫玉阁”的大门离开去往其他院落。
赵浮岚摆出了和善的笑容,“我想看看‘赵三郎’,那只我与你家郎君一起收养的猫。”
“这……”
小厮面露难色。
赵浮岚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俯身向前,抱拳恳求道:“前几回过来,都不见它的身影,我担心你家郎君没把它照顾好,我实在放心不下,劳烦让我瞧上一眼吧,若是见它活蹦乱跳,我便不会久留。”
“那…那行吧。”
见赵浮岚态度诚恳,要求也不过分,小厮犹豫片刻,便答应了,随即带着她朝宠舍走去,并说:“你放心吧,郎君待它极好…呃!”
他话音未落,忽觉后脖子猛地一痛,未待扭头,便直愣愣扑向地面。
赵浮岚眼疾手快,将他拉住,再把他搀扶到角落里,脱下了他的外衣……
换上小厮的衣服后,她根据脑中的记忆,以及莞儿曾告诉她的线路,躲避着府里的下人与护卫,先从“岫玉阁”的大门出去,再从小路来到“节夫院”的门外,寻了处犄角旮旯躲避。
蹲守了一会儿,她又换了个地方,只待韩侂胄一回来,便将她这些日子以来收集的夹竹桃花粉向他正面洒去,然后用匕首插进他的左小腹。
当初莞儿被她收买后,还不是韩侂胄的外室时,曾告诉了她一个关于韩侂胄的弱点,那就是他的左小腹受过严重的箭伤,箭头淬了毒,为了不让毒性蔓延开,伤口处直接被剜走了一大块肉,至今没有长全,以至于那个位置很脆弱,用力触碰便会疼。
赵浮岚今晚带了两把匕首,两把都抹上了夹竹桃的花粉,一把用以攻击韩侂胄的左小腹,一把直击他的心脏。
她要他死!
“哈哈哈……”
蓦地,她听到了疑似韩侂胄的笑声,以及阵阵脚步声,同时,似乎还有韩远岫的声音。
他不是该回“岫玉阁”吗?
赵浮岚捏着匕首与瓶子的双手微微颤抖,眉头更是紧皱。
一滴汗水从鬓角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令她那只手颤抖更甚。
聆听着祖孙俩言笑晏晏的声音逐渐靠近,她一咬牙心一横,用牙齿要掉瓶塞,冲了出去。
唰——
夹竹桃的花粉被用力洒出,趁着祖孙二人闭眼躲避之际,她举起手中的匕首,直指韩侂胄的左小腹。
“祖父,躲开!”
韩远岫率先感到一股杀意袭来,连忙挡在韩侂胄身前,“噗呲”一声,抹了夹竹桃花粉的匕首插进了他的左小腹,他下意识推开对方的肩膀,掌风带力,将赵浮岚掀翻在地。
“是你?”
他虚着双眼定睛一瞧,愕然愣住。
“有刺客!”
这时,周围响起了呐喊,护卫一拥而上,将赵浮岚很快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