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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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
伴着一声猫叫，“赵三郎”毛茸茸的身影出现在韩远岫的房中，径直朝他的浴桶走去。
不过，猫儿怕水，它只在浴桶旁边来回转悠，时而舔舔毛、时而追着自己的尾巴玩耍，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韩远岫则单手撑腮，倚在桶边，瞄了它一眼，星眸半眯，一派慵懒之姿。
每回与赵浮岚交手后，他皆感疲累，不仅是身体，心也很累。
“那丫头的毛可真不好顺，一不小心，便会被她咬上一口。”
看着给自己梳毛的“赵三郎”，韩远岫幽幽开口：“你方才跑去哪里了？我还担心你被赵浮岚撞见。”
闻言，“赵三郎”停下梳毛，“喵”了一声，像是在回答他的话，可他显然听不懂猫语。
“没被发现也好，免得我又要与她解释一番，赵浮岚可不好糊弄，指不定当场便会戳穿我的探官身份。”
“想必等到那时，少不了对我一顿拳打脚踢，她可不是什么斯文淑女。”
“而且又不懂‘怜香惜玉’，连玉面郎君都被她教训了一番，还把人家扔在那么远的乱葬岗，也不知我那位表姨父安全返回没有。”
他换了个方向，继续撑腮，“明天找人问问去看，我也好奇，他被赵浮岚蹂躏成了何等惨样，有没有容貌尽毁。”
“赵浮岚说她没让老关动真格，我可不信，她说这话时，眼中分明透着狡黠，嘴角也噙着坏笑。”
“坏丫头！”
回想着二人面对面博弈的场景，韩远岫忍不住笑了起来。
“魏勋翡虽可恶至极，但罪不至死。真正该死的人，不知能否得到应受的惩罚？”
他睁开了双眼，目光变得深邃又复杂，仿佛被云雾半遮的月亮，忽明忽暗，让人看不真切……
“远岫，为何在此与香儿会面？”
两日后，府衙背后的竹林里，望着前方仅有的一间院子，韩侂胄蹙眉不解。
“那不是府衙停放无名尸的义庄吗？”
“远岫，你究竟是何目的？”
他看向韩远岫，面有愠色。
“祖父，您先别急，待会儿便知矣。”韩远岫拱手垂首。
聆听着渐近的马车声，韩侂胄问他：“香儿是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是选孙媳妇，自然要暗查一番，尽管对方是自己至交的女儿，可这些年至交忙着在边关作战，自己则周旋于朝堂，对其女儿的情况不甚了解。
最近一查，只除了曹华死在郡主府外，并无异常，而且这件事本身与五阳郡主没有关系，追根究底，还是韩侂胄太过风流惹下的祸端。
而府中的怪事，也很寻常，无非是鼠患与群鱼猝死，对经历过血雨腥风的韩侂胄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唯一让他在意的，是那名叫沁儿的侍婢突然解除契约，回老家一事。
他查过，沁儿的契约还在郡主府，并未解除。
至于人是否已回老家，他尚未派人去查，毕竟只是一名普通侍婢，不值得花费太多人力物力，而且据他经验推测，沁儿回老家的可能性不大，失踪的可能性更大。
失踪……
他猛然看向那间院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而就在这时，五阳郡主的马车已至，他不便久留，很快走进小院，找了个地方躲藏。
待他进去后不久，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从院外的一棵大树上探出，锁定着他藏身的犄角旮旯，眼神透着杀意。
“韩郎！”
“郡主。”
待五阳郡主的马车停下，韩远岫上前将她搀扶下来，并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那棵枝丫摇曳的大树。
“韩郎，这是何处？为何约在这里见面？”
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五阳郡主顿觉有异。
虽不知晓这里是府衙的另一处义庄，但望不到头的密林，以及那间孤零零立在不远处的院落，还是让她察觉到不对劲。
韩远岫没有回答，而是搂着她朝院子走去。
“韩郎？”
五阳郡主凝眉看着他，心里渐渐发憷。
她不了解韩远岫，儿时的记忆也很模糊，只知他不苟言笑，又待人疏离，因而即便他生得一副好相貌，又是韩侂胄栽培的继承人，可还是没法产生好感。
身为功臣之后，又是郡主，她自小就被众星捧月，理应被男子呵护、讨好，所以，冷面韩远岫从不在她的议婚范围内，这次着实无奈，只能委屈自己，可反观对方，言行诡谲，让她难以捉摸。
直至，韩远岫推开正屋的门，一股凉气扑面而至，让她一个激灵，定睛一瞧，当即吓得腿软。
目之所及，全是盖着白布的尸体。
有些白布早已脏污，还浸透着斑斑血迹。
她感觉浑身冰冷，双腿无力。
好在韩远岫一直搂着她，见她身子一矮，连忙将她抱紧。
“这里停放的皆是无名尸。”
少顷，韩远岫的声音淡淡响起，听不出感情，但在此刻的五阳郡主听来，与那袭面的阴风无异，让她如坠冰窟。
“无名尸？为何带我来看无名尸？”
定了定心神，五阳郡主重新站稳，并推开了他。
韩远岫莞尔说：“前不久，少尹齐大人发现了一具女尸，经查实，很像你们郡主府失踪的那名叫沁儿的侍婢，所以，我才带郡主你来辨认一下。”
“沁儿？”
五阳郡主愕然瞠目，脱口而出：“她不是……”
旋即，又戛然而止。
“沁儿在一个月以前便已离开郡主府，返回位于汴梁的老家，早不在京城。”五阳郡主故作镇定地说。
韩远岫点点头，“齐大人查到的也是这样，可万一要是她在离京途中遭人毒手呢，所以还望郡主来确认一下。”
五阳郡主盯着他，目光犀利，“齐大人怎么确定，这具尸体是沁儿？可有身份证明？”
绝对没有！
沁儿是要被她偷偷送去营地的，她怎会傻到让其带上代表郡主府的腰牌。
韩远岫说：“因为她穿着郡主府一等侍婢的衣裙，我记得上回与我见面时，跟在郡主身边伺候的侍婢正是府里的一等侍婢吧，巧的是，那具女尸也是穿着同样的女裙。”
五阳郡主一怔，这件事她确实不知情。
那晚，她让冰儿把沁儿的衣服换了，扮作流民的模样，才好掩人耳目，可不久后，冰儿却跑来禀报，说沁儿翻窗逃走了，她这才派老四老五去追人。
人是没追到，但也不重要了，因为沁儿慌不择路，跳进了池塘……
可老五不是说已经把尸体扔进乱葬岗了吗？官府的人怎会去乱葬岗找尸体？
既是叫乱葬岗，便是官府不会过问之地。
难道老五说谎？在运尸的途中被官府的人发现了？
唰——
正当五阳郡主思绪混乱之际，韩远岫一把揭开了近前一具尸体上的白布，露出了沁儿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呕！”
五阳郡主胃里一阵翻腾，捂着嘴转身跑了出去。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韩远岫朝守在门口的韩四示意，对方立即关上了院门，堵住了五阳郡主的去路。
而后，韩远岫又望了一眼那棵藏人的大树，喃喃自语：“好戏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