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半明半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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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是周才子介绍的新探官？”杨木人立即猜测。
赵浮岚却摇了摇头，“起初，我也这么认为，可若是周才子要推荐人，不会先斩后奏，肯定要先同我们知会一声。尽管他不清楚我的身份，但多少能猜到，我们搞这个青鸟小报乃隐秘之举，断不会把小报的印刻之所轻易地告诉旁人。”
“那…真是我暴露了？”
杨木人紧皱起眉头，“何时暴露的？又是如何暴露的？”
赵浮岚也在思索，并再次看向这封书信，双眼慢慢虚起，露出了精光，“莲花楼，‘品花’会。”
杨木人一愣，愕然瞠目，“对！极有可能是在那日暴露了身份。”
“我、青鸟娘子、花魁…能将这三者联系在一起的时间地点，只有那日的‘品花’会。”
“也可以这么说，‘仁沐’书肆、青鸟小报、花魁。”赵浮岚补充道。
“这有什么不同？”杨木人没听太明白。
赵浮岚解释：“对不知情的人来说，青鸟娘子等同于青鸟小报，亦如财神爷等同于聚宝盆小报一样，皆乃小报创办者的绰号，而这个绰号背后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或是一帮人，却很难猜到。”
“从这封书信来推测，对方已然探明，‘仁沐’书肆正是青鸟小报的印刻地，但青鸟娘子是你还是我，或是别人，对方不见得清楚。”
“换言之，你是一定暴露了，对方通过你的身份查到青鸟小报的印刻地，至于我…目前还不好说。”
杨木人捋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将赵浮岚的话仔细琢磨了一遍，然后道：“单看书信上的内容，对方只写到花魁，并未提及青鸟娘子，而信封上写明‘青鸟娘子亲启’，正如你所言，青鸟娘子等同于青鸟小报，对方是想…成为探官？”
他腾地看向赵浮岚。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也许对方没有恶意，只是在无意中查出你与青鸟小报的关系后，也想成为青鸟小报的探官。”赵浮岚点点头。
“要不，就把此人这封书信的内容作为明日的小报文章？看看他下一步举动又是什么？”杨木人提议。
“不要！”
赵浮岚断然拒绝，“如果他真想成为青鸟小报的探官，就该在知晓你的身份后，大大方方地站出来与你相谈，而不是藏头露尾，丢封书信给你。”
“唔…那我们就按兵不动，看看对方又会如何。”
杨木人想了想，赞同了赵浮岚的决定，随即问：“那明日写什么？”
赵浮岚将袖中的纸张抽出，递给他，“金攻弘吉剌部。”
“又是草原之战。”
杨木人接过，展开一看，笑着说：“我们青鸟小报总是特立独行。”
赵浮岚双手背背，扬唇而语。
“走别人没走过的路，才能成为这条新路上的领头者！”
……
“庆元元年十一月，完颜襄前往上京临潢府，接替夹谷清臣。这位金国将领几乎都在对外征战，功勋卓着，曾帮金世宗平定北方的契丹叛乱，从而得到金章宗器重。所以，在他返回上京后，金章宗为其大摆庆功宴，赐以貂裘、鞍山、细铠及战马，再亲自欢送他去征伐契丹叛军。而在他稳定当地的局势后，又派遣仆散揆和完颜安国去跟弘吉剌部交战，这一战持续了近一年。”
“不同于其他攻城之战，跟草原部落打仗宛如野兽间的追逐，费时费力，只因草原部落居无定所，逐水草而居，没有固定城池。这一追一逃，往往扩大战役。最好的办法是请君入瓮，让对方落入自己设下的陷阱，再一举歼灭。但诱敌深入同样困难，前锋移剌睹等人没成功诱敌不说，还中了弘吉剌部的埋伏战死。”
“此战让金人损失严重，所幸的是，最后金军终于打败弘吉剌部，取得了大盐泺之战的胜利。而在此之后，完颜襄调转枪头，继续去讨伐东北边境地区的塔塔尔部，才有了上回写到的金蒙合作。”
“这场战役正是铁木真击溃塔塔尔的序章！”
次日，青鸟小报这篇文章一出，就把其他小报的风头盖过，尤其在读书人和官宦之间，成为热议。
盼了许久的韩侂胄，不仅将这篇文章反复阅读，还破天荒把几位心腹叫来府邸一同议论。
“你们怎么看？”
胡纮率先开口：“区区小报怎会清楚草原之战，定是在胡诌。”
韩侂胄却说：“这场战役确实不假，自去年打响之初，我便已知晓，只是没把这场战役与后面的金蒙合作联系在一起。”
不知情的几名官员面面相觑。
“那青鸟小报为何会知晓？”
“上回也是如此，难不成，他们的探子已分布在草原各地？”
“甚至…已深入敌国？”
“倘若那般，青鸟小报不可小觑！”
韩侂胄摆摆手，“我叫你们过来不是讨论关于青鸟小报的背景，而是这场战役，以及铁木真帮金人攻打塔塔尔部落的那场。”
其实，从私心来讲，他现在还不想深究青鸟小报，因为对方掌握着一些连他这个朝廷权相都尚未知晓的敌国军情。
而这些消息完全可以为朝廷所用。
另一名官员试探说道：“不管是这场还是另一场，看似是金人大获全胜，但受益最大的却是被他们封爵加官的铁木真。”
“没错！”
韩侂胄一拍大腿，道出了心头所想：“金人是在养虎为患！”
是夜，送走那几名官员后，韩侂胄又与韩远岫就此事促膝长谈了一番，并询问后者的看法。
韩远岫如实道：“前朝虽被金人所亡，但根据后面所发生的数场草原战役来看，金人已是斜阳欲落。”
“而另一个新的太阳却在缓缓升起！”韩侂胄目光深邃。
待祖孙二人聊完后，又小酌了几杯，这才分别回屋就寝。
韩远岫有些微醺，飘飘然地走在返回“岫玉阁”的游廊上，望着夜空的圆月，忽然心潮起伏。
“祖父定不会猜到，这些让他重视的文章全出自赵浮岚之手。”
“可赵浮岚又是从哪里收集的这些消息？”
“宫里的人吗？”
蓦地，他加快步伐，来到种植夹竹桃的后院，摘下一朵用手帕包好，再从后门步出，直奔麻雀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