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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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栗糕啊，最适合这个天气吃。”
“唔…甜而不腻。”
当赵浮岚打着呵欠来到庵观后院时，恰好看见铁头在与文三娘分着栗糕吃，旋即目瞪口呆，收回了即将迈出的一只脚，飞快躲到柱子后面。
“三娘，你在看什么？”
随后走来的赵小妞见状，疑惑地凑了过去，同样瞪大了双眼，“那不是我带过来的栗糕吗？”
“嘘！”
赵浮岚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正言笑晏晏的二人，小声打趣：“铁头正拿你的栗糕在与文三娘套近乎呢！”
“好个铁头，居然借花献佛！”赵小妞气得错了错牙齿。
“早知道一块栗糕便能把文三娘哄了去，我昨日就该把带过来的小零嘴儿全拿出来。”她跟着又道。
“栗糕不过是‘献出的花’，要想佛祖笑，还得用其他法子。”赵浮岚扬唇道。
赵小妞没听太明白，眨了眨眼，“铁头还给文三娘讲了笑话？”
“噗！”
赵浮岚忍俊不禁，而后对她说：“你仔细瞧瞧，今日的铁头有何不同。”
“能有啥不同，滑头滑脑…咦？”
赵小妞刚要奚落，当即又戛然而止，“他…真把胡须剃掉了！”
“现下，确实有些读书人的模样了。”赵浮岚笑着接话。
连她也没想到，铁头不是吹牛，把下巴上的山羊胡一剃，再把两鬓的杂须处理干净，纶巾一系，长衫一套，只要别摆出吊儿郎当的举止，整个人都透着一种书生气。
“我记得老关曾提到过，铁头家里往上数，也是读书人，后来遭遇战争，家道中落，逃难来临安城后，便靠算卦为生。”赵浮岚又道。
“确实人模狗样了。”
赵小妞点点头，又好奇道：“不知他与文三娘讲了什么笑话，哄得她如此高兴，还笑得前仰后俯，昨日见到她时，我还以为她不会笑呢！”
“关键不在笑话本身，而是铁头摸准了文三娘的脾性，知道如何逗她开心。”赵浮岚莞尔道。
两个男子，一个让她愁眉苦脸，一个让她喜笑颜开。
望着文三娘满面春风的娇颜，赵浮岚又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兴许是铁头的出现，让文三娘对赵浮岚爱屋及乌，等到用过早膳，去林中散步时，她主动走到赵浮岚身旁，垂着眸子轻声问道：“我表兄可好？”
“他牵挂着你，又怎会好？”赵浮岚也放低了声音。
她随即向跟在身后的赵小妞递了个眼色，对方就会意离去了。
而文三娘的贴身侍婢见此情景，也知趣地没有继续跟上。
渐渐地，林中只有二人的身影。
意识到周围再无旁人后，文三娘才停下脚步，直言问赵浮岚：“你是来帮他来劝我的吗？”
赵浮岚赧笑，“我是来避风头的，铁头没告诉你吗，我与他皆是来避风头的，我们在临安城惹了些麻烦。”
文三娘摇头，“他没说。”
“你们惹上的麻烦很大吗？竟躲到了这里。”
赵浮岚看出，她问得很真切，不像是随口一问。
于是，便把铁头的情况告诉了她，自己的也说了一半。
“我复仇未果，正遭仇人追杀。”
“如此严重！”
文三娘皱起了眉头，“跟你一比，我与铁头哥的麻烦根本不算什么了。”
铁头哥？
赵浮岚微微挑眉。
她随即说道：“但你的情况不同于我俩，你的麻烦处理好了就不叫麻烦了。”
“可却处理不好，我想要的他不给，他能给的我不要。”
说话间，文三娘眸光微闪，似有泪光渐起。
“你说，我是不是很贪心？他待我极好，竭尽所能给我要的，唯一不能给我的只是一个正妻的名分。”
她抬眼望着赵浮岚，似乎希望对方能说服自己。
可赵浮岚还真不是来当说客的。
“不贪心，想成为心爱之人的妻子，与他共挽鹿车，这是寻常女子皆有的美好愿景。”
“贪心的是他，既有妻子，还有两个妾室，却仍想拥有你。倘若我朝律令不许男子纳妾，想必，他也不会轻易地招惹你。”
文三娘一怔，感觉这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你不是他的挚友吗？”
文三娘凝睇着她。
“可我同样也是女子呀，一个只想与心爱之人携手余生的女子。我要嫁人，绝不许夫君纳妾！”赵浮岚郑重道。
这话再次说到了文三娘的心坎上，她直言不讳，“在我朝，妾与侍婢无异，均可租借，说难听些，表兄予我之身份，等同侍婢！”
感受到她的憋屈与伤心，赵浮岚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但其实，你表兄对你的感情，等同于正妻，奈何你们相见恨晚，他又不能辜负了伴他多年的发妻。倘若他休妻娶你，岂不成了负心汉？那样的他，你还会接受吗？”
文三娘顿时愣住，“休妻娶我……”
她猛然想到了杨木人的正妻，正是对方来找过她后，她才会选择来庵观静心。
对方没有为难她，反而劝她早早进府，这样彼此间才好有个照应，对方还说，家中的两位姐妹，年龄均比她稍长，定会将她视作妹妹。
这些话没让她高兴，反而令她五味杂陈。
与这样一位得体明事理的大娘子一比，她显得稚嫩青涩不说，还有些不懂事，殊不知，对方这是“怀柔政策”，怕她一直在外面，杨木人的心也就会跟着在外面……
“你希望你表兄休妻娶你吗？”
赵浮岚见她微蹙娥眉，半天不语，于是试探性地追问了一句。
“不！”
文三娘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如果我表兄今日为了我休妻，那明日他也会为了旁人而休了我。”
“此事一旦起了头，便会没完没了。”
“到最后，情散了，只剩下无尽的怨恨。”
闻言，赵浮岚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捏了捏她的肩膀，说道：“你不糊涂。”
“可我宁愿自己糊涂些，这样就不会有烦恼了。”文三娘苦笑。
赵浮岚却说：“糊涂的人也有糊涂的烦恼，就连出家的和尚也会烦恼头发长得快，随时要剃头呢！”
听到这话，躲在不远处的韩远岫摸了摸自己的头，喃喃自语：“这不是在说当年的我吗？”
八九岁的年纪，开始发育，头发也长得快，小光头韩远岫隔三差五便要剃头，以免头顶不再光溜溜，而他有次剃头的一幕，正好被赵浮岚看见，对方失惊打怪，“和尚怎会长头发？”
那时的赵浮岚，还以为和尚天生是光头。
“和尚的烦恼兴许正是青丝不断。”
他在回忆的同时，赵浮岚也不知不觉地忆起了往昔……
“也许我剃掉这三千青丝，就不会再有苦恼了。”文三娘突然说道。
赵浮岚看向她青黑的发髻，促狭打趣：“到时，你会因自己的光头模样而苦恼。”
“如晴，你想过离开临安城，去外面游历吗？”赵浮岚认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