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意外身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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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荃如点头,回道:“那日我在牢里特意与他拉近关系,想再套些信息,毕竟这案中讲不通的地方太多,茅大昌又态度暧昧。”
“谈话间能看出他对女人特别是娼妓,恨意十足,这便满足了动机。但观茅大昌本人性情,多有懦弱,不是真的能做下凶案的果决性子。我便猜测其中定有什么促使他这么做的契机。”
“再者,倘若他真的不是连环失踪案的真凶,那他与真凶的契合之处也未免太多了。我是不信这世上有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的巧合,其中必有玄机。”
刘省三细听这话,咂么了一下味儿,恍然一盆冷水冲顶。“所以,你推测茅大昌是连环失踪案的帮凶,真正的主犯另有其人?”怒目金刚一双铜铃眼瞪成四白羊目,气势逼人。
“是,”晁荃如解释说,“在牢房里我临走前问了他一个问题,问他见没见过一个头戴礼帽、身着西装、身上有浓重香味又与妓女厮混的男人。”
“你是在确认真凶的外形特征?”
“确实,”晁荃如进一步说,“我们熟知案情的人会知道这是真凶的特征,但作为一个双驾马车的车夫,这些特征不是日日常见,无甚稀奇——稍微喜欢捯饬自己的风流有钱男人大部分不都符合这样的标签吗?那几条妓寮集中的街上,夜里随便一抓便是。”
话说得明白,刘省三顿觉有理,确实是固定思维限制了他脑中描绘的模样。
“可茅大昌的回答就意味深长了,他回说‘不知道’。”
闻言,刘省三这便懂了晁荃如要去找蓉贵儿确认的缘由。
倘若真的无辜,一个车夫应回说“见过,不记得”或“你说哪一个”之类的话,但茅大昌的反应明显是知道什么却瞒着。多半也是在心里有了个特定人选的模样,偏死咬着不开口。也难怪晁荃如会怀疑有同伙的存在。
这样推断便可以解释为何懦弱之人会突然暴吝起来。
茅大昌作为帮凶,在亲眼见证了主犯的罪行后,自然会受到不小的冲击和影响。内心深藏的欲望被激发实现也不无可能。
晁荃如的推断有理有据,没有任何令刘省三反驳的空间。虽不愿承认,但他的确是被对方这番说辞给说服了。
刘省三抱臂沉思起来。现在茅大昌死了,唯一受益之人就是真凶了,动机自然是灭口。想来这茅大昌表面怯弱,骨子里还挺硬的,几番审讯都没吐出同伙的半句信息。若不是晁荃如心思缜密,恐怕还真个能让他逃了去。
可惜,他的同伙并不相信他。毕竟这世上能永远保守秘密的,就只有死人了。
手下人也曾跟他汇报过,临时关押期间有个男人打着飞龙车行的旗号来给他送过饭。如此看来,若真的去飞龙车行查探一番,多半也是找不出这个人选。因为据他观察,茅大昌在车行里虽得人心,却没到让人愿意为他蹚下浑水的地步。这点,从车行老板殷成避之不及的态度便能看出。那么,当时来送饭的男人,十有八九就是动了灭口心思的同伙了。
初次不得手,便又筹划了这次的骚乱。利用茅大昌右眼盲区,令他无法及时躲闪,直至惨死铁蹄之下。
可要想弄疯一匹马,又要控制它,绝非一般人能轻易做到的。
“此人必是熟悉马匹之人。”刘省三思忖着,不知不觉说出声来。
闻言,晁荃如便知他说的是那个不知名的真凶。于是点头,表示赞同。“是了,真凶肯定是熟悉到能轻易操控马匹的人。”
既然被听见了,索性不如直接讨论。刘省三问他:“会是飞龙车行的人吗?”
晁荃如犹疑着摇了摇头。“目击证人说对方穿了上下一套的西服。做一条西服裤子要五元,一件衬衫五元,一件外套则要八元,这还只是最普通的价格,倘若用料讲究些,那便要翻倍了,更不提还有礼帽皮鞋等一干配套。每日笑脸迎人的高级娼妓都是有见识的,倘若对方穿了上不了台面的衣服,怕也不会愿意搭理这半路搭讪的男人。车夫能挣几个钱?其他杂役就更少了。整个飞龙车行能穿得起西服的,怕也只有殷老板。”
“但观他模样,也不是中等身材,更不是让人见过就忘的长相。”晁荃如说着又摇头,“我觉得不会是飞龙车行的人。”
刘省三对此保留意见,他觉得成本虽高,但对真凶来说,想要迷惑诱拐那些娼妓,这也是必须的。衣服不一定是定做的,可以偷可以抢,真想弄到手的话,那方法多得是。
晁荃如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他怕是首当其冲就当衣服是要穿新的,暂没考虑过穷人穿旧衣,甚至扒死人衣服过活这种可能吧?
可他说得也有些道理。那些整日与有钱老爷少爷厮混的娼妓最是眼尖,是不是真的能为她掏钱的主,大抵瞧上三眼就能判断了。真想糊弄她们,恐怕要真揣了黄金白银或有些手段才行。
“茅大昌关系极其简单,除了赶车就是打牌,平时独来独往,不见与人有深交。”这正是刘省三的疑惑,“这贼子平日怎么跟同伙联系?若不是飞龙车行的人,又如何结识?”他冷笑一声。“总不能是牌桌上聊起杀人的主意来吧?”
谁知晁荃如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搭车。”
“啥?”
“搭车。”晁荃如以为刘省三是没听清,便又重复,“对方是他赶车时的客人。奔驰的马车上保密性极好,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两人可以畅所欲言,根本不怕会有第三人偷听到,是完美的密谈之所。”
年轻男人想想,又谨慎补充道:“但两人最初到底是不是因为搭车而结识,这就不得而知了。”
的确,这么完美的会谈场所,也不会有目击证人。
有些小钱,又要懂马。
刘省三一下子联想到汇泉马场了。“那人会不会是在马场养了马的主?”
“唔,不无可能,”晁荃如边思索边说,却看不出对这个推断有多么兴奋,“但若是他本身就是养马的人呢?”果不其然,他另有想法。“不是替人养马,而是自己养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