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山中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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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天边刚泛出些鱼肚白，吴熊便听到老者悉悉索索穿衣下床了。
也不好意思在床上继续睡懒觉，索性就起床看能否帮老者做些事情。
见吴熊从客房出来，老者有些歉意：“打扰客人休息了，老朽年纪大了，睡眠不好，习惯了天一亮就起床做些活计。”
“不碍事，借宿老人家家里，已经万分感谢了，客随主便，怎么能说打扰我呢，是我叨扰老人家了。”
见吴熊没有富家子弟那种骄奢蛮横做派，老者也是更加安心，只是一个旅客，一会儿就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朽这里也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只有一些山间野菜，林中干果，年前族中晚辈送来的腊肉。若是公子不嫌弃，一起用餐可好。”
吴熊连忙摆手：“不用麻烦老丈了，我一会儿顺着大路往城里去，想来家里人也会顺着道路来找我的。”
看老者家庭条件也并非衣食无忧，想来这些东西运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地方，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反正自己也并非必须吃吃喝喝，日常打打牙祭也只是身为人的一种习惯，就不浪费老者的口粮了。
老者显得有些不开心：“公子莫非是瞧不上老朽这山间粗鄙之物？若是如此，老朽也是无话可说。”
执拗不过老者，吴熊无奈之下只能帮忙生火做饭，想着走之前多给老者留些银两。
半个时辰后，一盆看着卖相一般却香味扑鼻的农家饭端上了餐桌，两人边吃边聊。
吴熊一边夹起盆中一块蘑菇一边说：“老人家，你如今这么大年纪身体还这么硬朗，想必年轻时在这十里八乡也是出了名的好猎手吧。”
老者捋着胡须，像是想起年轻时的雄姿英发，感慨一下：“那当然，要没有这样一门好手艺，怎么能养起一家老小，方圆数十里提到老朽哪个不是点头称赞！”
说这话声音高了一些，紧接着又咳嗽几声：“好汉不提当年勇，毕竟现在老了，不中用喽。”骨子里透着一股子落寞。
吴熊放下手中碗筷显得很诚恳：“老丈可别这么说，看你这身子骨，可比大部分人都好多了，这叫老当益壮，长命百岁不在话下！”
老者笑的脸上皱纹都堆叠起来：“借你吉言，可就是长命百岁也终究难逃最后化成一捧黄土。老婆孩子都没了，在这世上也了无牵挂。多活一天都是老天爷赏赐的。”
吴熊抱拳说：“那我就祝你长命百岁，无病无灾了，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老者停了一下，捶了几下自己的腰，尽显老态龙钟。
“有些时候做梦，想想天上的神仙，无忧无虑还能长生不老，没有人间疾苦，羡慕呀。要是老朽也能长生不老就好喽！”
吴熊却有些不以为然，心里想着：“现在我就是神仙了，按照人族的感觉，也是长生不老的，可我就想娶个漂亮老婆，生一堆胖娃娃，子孙满堂多好。”
打算打消老者不切实际的幻想，省得哪天想不开瞎折腾，吃一些什么【灵丹妙药】，练一些什么延年益寿之法，再把自己早早的折腾没了。
毕竟还是有一饭之恩，不能看着老人家堕入歧途。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是要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就有点开始抬杠了：“老丈，你儿时可曾想过长生？”
老者答：“不曾，只想着神通法术威力无穷，朝游北海暮苍梧，那才叫潇洒飘逸。”
“那叫幻想！”吴熊暗自腹诽。
又问：“青年时候可曾想长生？”
老者摇摇头，脸上笑容甚是苦涩：“那时已经娶妻生子，上有老下有小，一天到晚忙不完的活计，为了一日三餐整日奔波劳碌，哪还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语气显得特别真诚：“可是那种日子有盼头啊，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老夫老妻的过的也挺和睦，真想回到当初的日子啊！”
吴熊表示非常赞同，这才是正常人族的生活常态。
“那为什么现在老了老了，又开始想着长生呢？”吴熊又补了致命一刀。
“这……”老者皱着眉头一时语塞。
“依我所见，咱们这些人哪就是不知足。幼小的时候想长大变得强壮，青壮年想娇妻美妾良田万顷，有着挥霍不完的钱财。有钱了又想有权，即使当官了成为了封疆大吏，脑袋顶上还有一个皇帝老子管着。”
润了一下嗓子又道：“成了皇帝还不满足，还想着长生不老能永生永世执掌天下。归根到底就是不知足，想享受一切自己能享受到的所有东西，实在没有，想方设法也得给他整来，也不管什么坑蒙拐骗，烧杀抢掠。说白了就是一个【贪】字。”
老者被吴熊说的话噎住了，思考好半响才说：“可人不贪，还是人吗？不贪图舒适，我们也不会建房、制衣、造家具。不贪图生存，也不会农耕、狩猎，捕鱼，采集山中野味。老朽现如今就是一个老棺材瓤子，就是贪图几年寿数，也没错呀。”
这老者估计也是常年老杠精，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也可能是常年在深山之中生活，无人聊天，倾诉的欲望比较强。
吴雄还在那儿开导：“老丈你看啊，有个词叫做欲壑难填，就是说人越没什么越想要什么。天上的神仙不让有感情，没有男欢女爱，没有儿女膝下承欢。整天活得像石头一样，那你也想着长生不老吗？”
老者听这话来了精神，苍老的面颊上竟然能看出一丝童趣：“老朽只是羡慕神仙的长生不老，老朽又不想当神仙，光长生不老就行！”
好家伙，吴熊直呼好家伙，合着您老人家只想拿工资不想工作啊，这不就是妥妥的吃空饷行为吗？
向老者伸出一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老者捋了捋胡须面带得色：“那当然，老朽好歹也活了七十有余，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没听过那句话吗？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
吴熊听老者这话的意思，总感觉他引用的那句话好像是有点不对劲，好奇的问了一句。
“老丈您这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