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黑色的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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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月季把他带到客厅，他还是和在码头一样，不管问什么，都是先摇摇头再点点头。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被包大婶一语成谶。
自己的一个小善举，竟然给家人惹来了一个小麻烦。
先不说他的情况一点儿都问不出来，而且以自家的状况实在不适合多负担一人，尤其是脑子似乎有毛病，需要人时时看着的小孩儿。
但是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把他送走了。
只能明天带到镇上，交给负责大塘镇各种事务的知县大人安排。
在镇上时，刘氏本来对他只是觉得小孩儿可怜，自己有吃的就分他一口，但内心并没有多大感触。
但是此时此刻，刘氏看着他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大儿家安。
她的心都被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儿给融化了。
当年家安也是五岁，不过因为是许家大孙子，又只有一个孙子，孙子公爹特别疼爱家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好看的都先紧着他，所以家安一直白白嫩嫩的。
她看着看着，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下了。
小孩儿却突然伸出手，给刘氏抹了一把眼泪。
刘氏就忍不住抱住他，就像抱住了自己失去多年的大儿。
等刘氏平复心情时，许芙蓉已经用为数不多的白面给他做了一个面糊糊，拌了一点卤汁，再把卤猪耳朵切成丝给他做晚饭。
等小孩吃饱了，刘氏打来水要给他洗澡。
他乖乖地让刘氏给他脱衣服，直到扒光了衣服，大家才确定小孩儿是个小哥儿。
很快小哥儿就被从头到脚洗了一遍，洗下来的水实在是太脏了，又换了一桶水，再洗一遍才算露出来他原本的样子。
巴掌大的小脸，双眼皮，大眼睛，挺鼻梁，小嘴巴，额头和嘴角上的淤青，还有颧骨上的擦伤，丝毫不能掩盖他五官的精致。
刘氏看着他脸上、手上还有身上的淤青和伤口，心疼得又忍不住落泪。
但是谁也不能否认这个小哥儿五官的精致。
如果不是下面还挂着一只小鸟，没有谁会相信他是个小哥儿。
许芙蓉把许丁香小时候的衣服翻找出来，让阿娘给他换上，又找出小妹小时的布鞋给他穿上。
许丁香又把她的一根红头绳给阿娘，让娘把他的头发也扎起来，就更像一个小丫头了。
许月季拿起他换下来的衣服看了看，实在是没有再穿的必要了，想拿去扔了。
小孩一把抓住衣服，攥得紧紧的，不管许月季怎么解释，他都摇头不听。
直到许月季说帮他拿去洗干净，不然，大家受不了这酸臭味，就要把他和脏衣服一起扔出去。
他才松了手，然后跟着许月季去灶房打水洗衣服。
家里买不起皂角，洗衣服都是草木灰，许月季用自己的小手搓啊搓，搓啊搓，不经意，手竟然被东西硌疼了。
她在衣服和裤子的各个兜里翻找，没找到，她又把衣服摊开，一寸一寸地摸，总算在裤腰带的部位发现了一个小兜，还用绳子扎住了口。
小兜里装了了一块东西，椭圆形，扁扁的，硬硬的。
许月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绳子解开了，里面竟然是一块黑色的玉牌，初生婴儿的掌心那么大，看起来像玉石，摸起来冰冰凉凉，上面了奇怪的纹路，还有两个字。
她许月季，认识中文、英文，还有拉丁文，但是这上面的两个字，她得认真辨一辨。
没等她辨出个一二三四来，手中的玉牌已经被夺走了。
“这是你的东西？”许月季看着之前好不容易放松了警惕的小哥儿，因为一块牌子又警惕地看着她。
他的手中紧紧地攥住玉牌，点点头。
原来他听得懂，原来他不是傻子，那就好办很多了。
“这么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没人跟你抢。”许月季看都不看他，继续搓洗他的脏衣服。
“等会儿我让阿姐像之前一样在裤腰带上缝一个小兜，这可能是证明你身份的东西，你自己千万保管好。”
“明天我把你送去衙门，你可以交给衙门里的知县大人，到时他们就会帮你找到家人。”
“我们也只是陌生人，我们家管得了你一餐，管得了你一天，也管不了你一辈子。”
……
许月季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话，希望他多少能明白他自己的情况。
睡觉时，刘氏想带着他跟自己和许有福一起，可是这小哥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吃饭、洗澡、穿衣服、扎头发都任由刘氏。
睡觉这事儿，他不乐意了。
吃饱喝足，捯饬干净后，他就不再跟着许月季。
许月季往东走走一步，他也往东走一步，许月季往西走三步，他也往西走三步。
许月季去灶房提洗澡水，他就在她屁股后面跟着，许月季去洗澡，他就跟在屋外等，许月季回屋里睡觉，他也跟着上了床。
他就静静地躺在许月季的身边，看着她，不说话，像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儿。
许月季拿他没办法，其他人也是哭笑不得。
她只能让阿爹阿娘去睡觉，她来照顾这个小哥儿。
许芙蓉和许丁香也上床，在另外一头躺下。
幸好这张床足够大，足以睡下他们四个人。
当初，他们刚搬回来时，只有刘氏他们现在睡的那张床，还断了几根龙骨和一条床腿，床板和床幔的架子都没了。
幸好山上还有他以前砍倒的木材，本来是要等到八成干再扛回家，晾干了做木活。
许有福临时临急只有五成干的木材扛回家，紧赶慢赶，把床板锯好铺上，把龙骨和床腿修补好，一家人才免了打地铺。
后来他才抽时间做了两张长凳，上面铺些木板当做姐妹三个的床。
当时木板有多，他就全部铺下去了，所以一张简易板床就显得有些大了。
没料到，今天竟然排上用场了。
第二日，许家一家如往常一样，全家人走路去镇上，只是与往日不同，他们的中间，多了一个小孩儿。
很快，村里就有不少人发现，许有福家这次出门多了一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