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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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哄，实际余父是被妻子赶出家门的。
他出门的任务就是找余秀英讨东西，要是讨不到，就是不中用，让他就赖在谢家别回去，就算回去了，妻子也不会让他进门。
余父愁得不行，本来就瘦弱佝偻的身形，更加缩成一团。
赖在谢家？他哪里有那个脸，讲出去都要被人笑话死，可要不回来，他连家门都进不了。
现在倒还好，天气热，在野地里也能过夜，不至于担心冻死。
这样想着，余父犹豫了几分钟，扭头就往山上去了，山上有以前守山人留下的废屋子，实在不行，他去凑合住几天。
要是这样孩子他妈还消不了气，那他就只能去找秀英了。
余父一想到自己又要去麻烦这个多有亏欠的长女，满是愁苦的脸简直绞到了一起。
另一边余秀英也担心后娘在她这里要不到东西，会找她爸出气。
“别担心，我明天下工后过去看看。”谢淮东安抚着余秀英，先前他不好出头，是因为他跟余秀英只是处对象。
他能去余家帮忙干活，能时不时给余秀英送些好吃的。
但要是贸然插手余家的事，他还没那个资格。
之前有事，谢淮东都是第一时间找大队长去余家解决的，现在就不一样的，他是余家女婿，说话管用。
第二天傍晚一下工，谢淮东单枪匹马就上了余家的门。
结果余老汉不在，一问才知道，余老汉昨天就被打发去谢家了，晚上压根就没回家，后娘以为是谢家留客，压根没放在心上。
谢淮东这一上门，后娘才知道余老汉这怂货压根没往谢家去。
“谁知道他死哪里去了，保不定现在在哪个寡妇的床上，别问我，我不知道！”后娘黑着脸，就要把门摔上。
但谢淮东在她面前，可从来没有当好女婿的觉悟，一把挡住，把门直接给推了回去。
“我岳父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你是不是骂他了，是不是你把他赶出家门了！”谢淮东老早就想替余秀英撑腰了，一直就没找到机会。
余小弟看到谢淮东来，本来还很高兴的，他喜欢这个二姐夫，二姐夫可以把他举高高，比所有人都高。
他爹娘生他的时候年纪都不小了，别说举高高了，他们就是抱他都抱得少。
他是在两个姐姐背上长大的。
不过余小弟只记得他二姐背他的事，不记得他大姐。
邻居婶子私下告诉他，说是他很小的时候，他娘怕他被他二姐弄死，压根不让他二姐靠近他。
余小弟可不信，他二姐对他可好了，怎么会害他。
肯定是婶子瞎编的，他大姐才不可能背他，只会背地里欺负他，抢他的零嘴。
现在看着谢淮东脸色冰冷，余小弟会看人眼色，赶紧停下了扑过去的脚步。
“谢淮东，你不说是我家女婿，你还是个小队长呢，你在这里欺负人是吧！小心我去大队告你。”后娘欺软怕硬，虚张声势地喊道。
结果谢淮东表情一点不变，压根就不怕她。
后娘就跟纸老虎似的，一戳就破了，她缩了缩脖子，“骂他怎么了，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拌嘴的时候，反正他不在家，你上别处找人去。”
说完也不关门了，扭头跑回了屋。
最后余秀英和谢淮东找了半天，还是听别人说，看到下工后她爸往山上去了，才在垮了半边顶的破屋找到余父。
他们找到的时候，余父已经找了些材料，准备自己把屋顶修好呢。
“爸，您这还准备长住啊。”谢淮东看着小屋里铺起的简陋床铺，哭笑不得。
余父挠着头，“住这里挺好。”
再婚这好些年来，他还是头一回这么清静，耳边没有家里婆娘不停歇的唠叨、贬低和指控，他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悄悄说句心里话，余父还真有点不太想回去。
“爸，你这是干什么啊！”余秀英都要心疼哭了，“你没地方住，你上我哪儿去啊！”
她爸老实得厉害，一辈子听人摆布，唯一没听人安排的一件事，就是在原配死后马上再娶。
那会余秀英还小呢，余父怕再娶的人对余秀英不好，死活没同意。
后来再娶，还是余爷爷弥留之际硬逼余父点的头。
老人家接受不了儿子无后，余父不答应，老人家不肯闭眼。
那时候余秀英已经十三四岁，是个大姑娘了，余父这才听家里安排，娶了现在这个，才又生了余小弟。
所以，余父有时候耳根子软点，余秀英都不往心里去。
她就这么一个爸了，她不想他为难。
一般她吃点亏的事儿，她也就认了，多干点活，多挣点工分，都不是什么事。
余秀英的原则是只她退让，不牵扯到其他人。
当然，现在不能说是其他人了，是她婆家，是她自己家。
“我这不是有地方，我看挺好，清静得很。”余父对这小破屋子还怪满意的。
但余秀英怎么可能让他住这，现在的天气正是多变的时候，保不住前一刻晴天，下一刻就下暴雨。
白天还好，还能跑，晚上怎么跑？
山上也不安全，万一有野猪呢，她爸瘦小，连人都打不过，更别提打野猪了。
余秀英和谢淮东把余父送回了家。
“东西是没有，你要不想过，就跟我爸分居，我爸住我爷奶那旧屋里去。”余秀英半点没退让。
她身后站着谢淮东，她底气足得很。
后娘眼睛一红，指着余秀英冲余父控诉，“你看看，就这是你的好女儿，她是半点也看不上我这个妈啊！现在还来撺掇我们两口子离心，她这一肚坏水，到底随的谁！”
余老汉和稀泥，想也不想，“随我。”
反正孩子不好的地方都是随他，他早习惯了。
“……”后娘被狠狠噎了一下，“余老汉，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那我不敢。”不知道是不是谢淮东在，余父比平时也多了丝胆气，不再是蔫头拉脑由着骂由着说了。
后娘被气得，要放以前，早抽扫帚打余父了，但现在可不敢。
把话挑明，又点了余秀英继姐两句后，小两口才并肩离开，余父去送他们。
“爸，我和秀英要是有自己的家，您愿不愿意跟我们住？”谢淮东看着巴巴跟着他们走的余父，突然停下脚步问。
余父表情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落寞下来。
做什么美梦呢，谢淮东可是家里的长子，他怎么可能单出来过。
谢家也不是那种厉害人家，女儿跟着长辈过才是好的，以后生了孩子也有人在旁边帮称，他跟着能干啥啊，就是个吃白饭拖后腿的。
旁边，余秀英震惊地看向谢淮东，眼睛里迅速积蓄起泪水。
“不不不，我才不跟你们住，你是不晓得，秀英管起人来，比她后娘还厉害，我不跟她住。”余父忙摆手。
也知道自己偷跑去山上让两个孩子担心了，只说，“我以后不往山上去了，我把秀英爷奶那屋收拾出来，放心，我有地方住。”
谢淮东是突然冒出这个想法的，现在作什么保证都为时尚早，他没再多说。
但余秀英知道，谢淮东不是心血来潮的人，他问出来了，就说明这个想法在他心里了。
眼看着快要到谢家了，余父又停住脚，背着手慢慢回自己家去。
余秀英喊他跟着去亲家家里喝碗茶，他都没脸去。
“淮东。”余秀英伸手握住谢淮东的手，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谢淮东就笑，“别哭啊，分家在我们家不是什么大事，原本等沛南结婚也是要分的，宅基地都划好了的，你看我家和二叔家，分了家砌了屋，不还跟一家人一样亲么？”
现在是谢沛南没结婚，家里就余秀英一个媳妇，才没有分。
他们家上下几代，都没有非要把儿子媳妇捆作堆一起生活的，分开分明白，一家人才能感情好。
非等到互相心里都有意见再分，那才是散家之兆。
余秀英心里明明应该很高兴，可现在却难受得不得了，她总觉得自己拖累了谢淮东。
回到家，谢淮东本来想单独跟父母提的，但余秀英不肯走，他就直说了。
谢志国刚卷了根烟，正蹲得远远的在抽呢，闻言扒了一大口，“家里去年借了些钱，上半年都还清了，现在是攒了点，但离盖房子还差了点儿。”
竟然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就直接盘算起盖房子的花费了。
旁边刘春华也是才下工回来不久，也没歇着，正坐在门口借着天光给谢志国补衣服。
“盖就盖大点，多盖两间屋，到时候给亲家公留一间，还得给孩子留两间。”刘春华也接话道，“很急吗？急的话，我去你们姨家舅家借点先。”
她和谢淮东还谁都没开口，就先替她把她爸考虑进去了。
余秀英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就哭了，许是觉得大丢脸，直接跑进了自己那屋。
谢志国和刘春华都愣了，齐齐看向谢淮东。
谢淮东就把今天去山上把余父接回来的事给说了，刘春华两口子都听愣了。
还是刘春华问了句，“那你们没问你岳父昨晚到今天吃饭了没？”
谢淮东一愣，他们还真没想起来问这事。
刘春华摇了摇头，起身，“晚上等沛南回来，坐一起好好商量一下，定下来我去趟你们外婆家。”
这是打定主意，要给他们把房子先盖上了。
晚上谢沛南回来，盖房子的事他一点意见都没有，家庭会议一散，他还把自己攒了大半年的工资全给了谢淮东。
“咋地？我盖房的时候，你不打算帮我啊？”见谢淮东要推回来，谢沛南直接问。
谢淮东能说不嘛，他瞪了谢沛南一眼，正要收下，谢沛南又抢了回去。
“你瞪我！我不给你了，我给嫂子去！”谢沛南转身去找余秀英。
余秀英傻傻地看着桌上的钱。
“嫂子，这算是我和小西的心意，她跟裴照临在折腾点事，钱都投进去了，她要是知道，肯定会想办法抽钱出来，我就先替她出了。”谢沛南有话直说。
余秀英鼻头酸酸，忍不住又要流眼泪。
谢沛南也不打算把嫂子惹哭了，当即往后大跳一步，把摊子交给他哥，“大哥，你说你，又惹嫂子生气了吧，你赶紧哄哄，哄哄！”
说罢，麻溜地跑了。
余秀英眼泪还是流了出来，她早知道谢家好，特别好，但她不知道能好到这个程度。
“你别看这小子现在挺懂事，气起人来也是气死人，他和小西小时候，我们三也没少打架。”谢淮东蹲下来哄余秀英。
牙齿还有咬着舌头的时候，一家人哪能没点摩擦矛盾的。
重要的是怎么处理化解，分得清里外轻重。
“余秀英同志，你先别忙着感动，你要好好想想，房子盖起来后，就是我们俩自己当家了，日子过得好不好，全凭我们自己，可不像现在，什么事都有爸妈他们帮称了。”谢淮东握住余秀英的手。
余秀英抹去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现在他们的小家也是他们自己管着，刘春华从来没有管过他们小家里的事。
但生活在一起，有老人照顾着，肯定要比两个人顶门立户轻松很多。
“不过是盖房子住出去而已，又不是断亲，别哭了，你再哭下去，妈该揍我了。”谢淮东卖起惨来。
余秀英想到自己婆婆的性子，她要是红肿着脸出去，婆婆确实会骂谢淮东。
她噗哧一声轻轻笑出来，旋即又涌出一串泪水。
“我们以后也要当爸妈这样的父母。”余秀英内心深处，其实是有些抗拒生孩子的。
她爸妈虽然不重男轻女，但爷奶叔伯，周围的人都有点，有些人甚至可以说是严重。
从小看得多了，再加上余小弟出生后，她爸确实转移了注意力，余秀英一度有不管生男生女，她打死也只生一个的想法。
不生是不可能的，她很清楚。
哪怕公婆不在意，谢淮东不在意，她也不愿意他们替她面对外界的流言和压力。
但现在，余秀英突然就不怕了，她觉得自己可以生，最好像谢淮东兄妹三个一样，生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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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泷西：今天是西姐不在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