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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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阳光不似夏日灼烈，但依旧晃得人睁不开眼。
裴照临一时间都没有看清谢泷西问这话的表情。
他怔了怔，隔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因为我，裴家你听说过吗？曾经这十里洋场，最声名显赫的姓氏之一。”
建国前，裴家只走了几支旁支，嫡系全部留在了国内，积极恢复生产，支持国家建设。
可惜，遇到了小人暗算，最后沪市再无裴氏。
“他或许是怕我连累他，但又推拒不过老同学的请求，就把我安排到最苦最艰苦的地方去，好撇清干系。”裴照临心情很沉重。
之前李叔也求谢岳平安排过人，其中也有裴家人，说是安排到了全国各地，但他们此时是不是就身在黔省?
谢泷西望着眼前的“罪魁祸首”。
要怪他吧，又不知道要怎么怪，他一无所知，同样是受害者。
可就是因为他，上辈子才死了那么多人。
别说就算他们不去，也会有别的毕业生去，谢泷西哪管得了那么多，她只在意身边的人。
“谢岳平安排的下乡地点去不得，那里黑势力横行，民风凶悍，去了就是九死一生。”谢泷西这次说了实话。
裴照临没有意外，他已经大致猜到了。
“知青办公布的三个地点，有一个是蒲宁，我知道那是你的家乡，我能去吗？”裴照临说出自己的目的。
他必须尽快找个合适的地方下乡。
裴照临表情有些迟疑，但还是咬牙道，“京市那边，还有一批人等着下放安排。”
谢泷西都要被裴照临气笑了。
“还有一批和你身份差不多的？”谢泷西设身处地想了想。
要换成她是谢岳平，同学要给自己塞这么大一团麻烦，她会……
她会直接拒绝掉。
这么大个烂摊子，谁爱接谁接。
谢泷西一言难尽地看裴照临一眼，“电话和地址的事谢了，至于其他，你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谢泷西甩手就走。
裴照临也是没有办法了，他大步追上谢泷西，“是，确实大家身份都有点问题，但我可以拿我的人格担保，他们都是好人，是对国家有大贡献的人，只是。”
只是受小人迫害，前途未卜。
李叔他们想尽办法也只保住了这一批，如果他这边再不定下来，那李叔也要保不住他们了。
“只要你帮我这件事，以后我做牛做马，任你使唤！”裴照临恨不得对天发誓。
谢泷西冷哼一声，“新社会了，不搞当牛做马这套了，我有手有脚，自己能干，你别跟着我。”
裴照临脚步顿了顿。
但还是咬牙跟上了谢泷西，“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打动你，但我求你，给我一个说动你的机会。”
谢泷西脚步加快了几分。
按照裴照临以往的性格，这时候他就会停住脚步了，强从所难，从来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这样。
就像上次，谢泷西不想说，他就自己想办法去查一样。
可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可想了。
这段时间他不是没有去找过裴家在沪市的旧友，一个愿意帮忙的也没有。
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更有甚者，直接侮辱他辱骂他家人的都有。
穷途末路，谢泷西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希望。
她跟谢岳平水火不相容，她在厂办工作，在知青办也有话语权，不管是她还是谁的原因，下乡地点有一个是她家乡。
所有原因叠加在一起，他只能尽力争取。
“这些人里最年长者是清大数学系教授罗运先同志，次长者是京市外科一把刀的陈华北教授，还有中医圣手……”裴照临追上谢泷西，压低了声音一个个报出身份。
藏着掖着没有用。
如果谢泷西同意他的请求，她迟早会知道，即便不同意，大家也早到了最坏的时候，只会有更坏的情况发生，不受谢泷西影响的那种。
裴照临太过心急，没有发现谢泷西的脚步已经慢了下来。
她的脸色一点点变白，眼眶也红了起来。
说到一半的时候，谢泷西猛地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裴照临，赤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裴照临这个名字，她没听说过，但裴照临说的这些人，谢泷西认识一半。
上辈子他们确实陆续到了黔省，但却是分到了黄四平所在公社的最偏远最深山的一个生产队。
谢泷西最开始也不过是个有点力气的普通女同志而已，她能自保，却保护不了所有人。
哪怕她领导大家团结起来，一起对抗黑势力。
但她们总有落单的时候，七六年春初，她们知青点两个女孩进城寄信失踪，谢泷西带人去找，得到消息她们被人捆到了山上。
在山上谢泷西第二次遇险，走小路时，上方土石松动被埋，是陈教授发现她，把她从土里扒出来。
土里还有人，陈教授把她背到他们劳动地方，又叫人其他人返回去救人。
发现她气息微弱，是六十八岁高龄的罗教授一步步把她背下了山。
“你怎么了？”裴照临有些被谢泷西的表情吓住。
谢泷西迅速收敛的神色，扭头看向路边的大树，尽力平复情绪。
上辈子她们被埋的几个女孩子都被救了下来，但教授们，却在几年后，曙光来临的前刻，死于一场人为的山体滑坡。
重生回来，谢泷西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挽救老教授们的命运。
不是不想，而是知道她做不到。
她改变不了电材厂职工子弟要下乡的命运，但她可以尽力去改变下乡地点。
但老教授们她根本接触不到，而且他们身份敏感，不是她胆大妄为就能去改变什么的。
所以她连想都不敢去想。
现在裴照临告诉她，她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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