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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缓张的蛛网(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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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视了香槟和公爵的见面请求,乌丸苍信独自在东京湾岸边的礁石上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入夜的夏风裹挟着东京湾的水汽将耳侧的发丝吹起,浪潮拍打着礁石热情的打湿了一片裤腿,乌丸苍信这才转身离开。

今晚没有月亮,连星星都不怎么瞧得见,路灯下,一道长长的身影沿着岸旁的阶梯,一步步消失在路的尽头。

回到车上,乌丸苍信没有第一时间启动车子,而是放松身体,将后背靠在驾驶座靠背上,放空思绪。

那年的他离开得十分狼狈,本就伤重的情况下,在接受完禁令的刻入仪式后,当夜就被架上了飞往国外的飞机。

等到伤势稍好,初步摆脱了跟监禁没多少的人身限制,接触到电子设备时,有关弟弟吉兰丸骨灰被毁一事的残留痕迹已经被朗姆清扫得干干净净。

即便手里捏着人工智能这样的大杀器,也依旧没能知晓吉兰丸的骨灰究竟被随意抛洒在了那个角落。

经手此事的组织成员在完成任务的当天晚上,就回归了黄泉女神的怀抱,尸骨无存。

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母亲并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自己每月去看得墓碑下面,是一座空壳。

如果那时有风,也许风会带着吉兰丸回到神奈川的土地,如果有水,也许水会将他送到家附近的那条小河。

对神鬼之说弃之如履,对神秘侧深恶痛绝的乌丸苍信在按下心底那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后,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按下了车子的启动键。

伴随着仪表盘和大灯的亮起,车子的发动机亦是开始了久违的工作。

隔着车窗再次扭头瞥了一眼车窗外的东京湾,乌丸苍信踩下油门,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一辆黑色跑车快速离开了原地,朝着东京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爆炸案的调查进程就像被猫咪滚乱的毛线团,查了半天,硬是没有找出那根隐藏得非常好的线头。

公爵冷冷瞧着香槟的一系列动作,想起迟迟没有任何回信的威士忌,显然易见得不耐烦起来。

茴香酒在昨天下午就恢复了清醒,但很明显和昏迷时候没多大区别。

经过一轮询问,除了知道袭击基地的人训练有素,身手很好,有着极高的默契配合和战术素养,其他关于身份线索和内鬼线索基本一问三不知。

这点消息,其他从第四实验室主基地中逃出来的成员也能说得七七八八。

对此,特意抽空去组织名下医院看了一眼茴香的香槟极度怀疑:

茴香那天在爆炸中是不是把脑子给炸坏了,不然怎么一丁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记住。

以茴香和他不相上下的能力,不可能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抓到。

然而自觉脑子清醒,思路清晰的茴香只以为香槟是在借机嘲讽,两人在病房里直接闹了个不欢而散。

“我去看一趟茴香。”

听到公爵的话,香槟讶异的抬眼看向公爵,然后恍然意识到什么:

“你是说,这次还有神秘侧的人在插手?”

公爵没有过多解释,只微微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茴香的病房内就再次迎来了光顾,还附带了一位令茴香十分忌惮的存在。

气质偏暖,下手贼狠的茴香刚跟公爵打了声招呼,还没等他阴阳怪气的问香槟去而复返有什么大事时,就见冷着脸的公爵露出了一丝诡异得微笑。

“有意思。”

公爵上前几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茴香,周身原本带着的烦躁与愤怒气息随之消减下去不少。

这两天看任何人都能像是看没有生命物体一般的眼睛,此刻也因为那丝兴致,而变得鲜活起来。

见状,茴香顿时将原本要对着香槟说道话咽回了肚子里。

深夜,安静的单人病房内传来了杀猪般的惨叫。

一手按住猪,啊不是,一手按住了茴香的剧烈挣扎,香槟听着仿佛能划破耳膜的惨叫声,嘴角十分愉悦的轻轻勾起。

看到这副情景,刚把特制药剂灌到茴香嘴里的公爵一边认真的用消毒纸巾擦手,一边默默往边上挪了两步。

看不出来啊,香槟原来还是这种人吗?

被灌了一嘴不知名药剂,嘴里至今还残留着擦过呕吐物,又在泔水桶里浸泡了三天三夜的抹布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茴香感受着正在逐渐褪去的削皮挫骨般的剧痛,只感觉自己仿佛去地狱游荡了一大圈。

注意到手下减缓的挣扎,香槟对上茴香聚焦后,恶狠狠瞪过来的目光后,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松开手往后退到公爵身旁。

“现在感觉怎么样?”

茴香站起身,只觉得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一些被神秘能力遮掩更换后的记忆也随之浮现。

不过他起身后并没有立即回复公爵的问题,而是冲到了墙边的垃圾桶边上。

撕心裂肺的呕了半天。

半晌,才一脸虚弱的直起身,走到病床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将那天在实验基地所经历的事情娓娓道来。

敌人是凌晨一点左右潜进来的,发现的人并不是内围岗哨,而是一只前两天才抱过来养的健硕黑犬。

在意识到有外敌潜入之时,当时正因为一件任务停留在实验基地的茴香立即凭借着自身的权限,接过了指挥权。

一边对敌,一边安排重要研究员与研究资料撤离。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向琴酒等人求援,然而—并没有成功。

“看来是早有准备,还特意架设了信号屏蔽仪,防止你们对外联系。”

可想要屏蔽组织的专用通信信号,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听到第一个遗忘点,香槟心中的怀疑对象又隐隐朝着威士忌的方向倾斜。

茴香点头,紧接着往下说了下去。

意识到通讯信号被屏蔽,他当即带着一队人朝着资料库的方向赶去,然后就见以往紧闭的资料库大门此刻竟敞开着。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忽然从里面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我以为是组织的哪个研究员,谁知刚上前,对方就飞快得跑远了。”

说到这儿,公爵忽然插了一句:

“你应该跟上去了吧,还记得对方的脸吗?”

茴香摇了摇头:

“我跟上去了,但不记得他的脸了,后面窜出了另一伙敌人阻拦,所以最终没能抓到人。”

闻言,公爵眼中的兴致更浓:

“看来,这位神秘侧的同行,实力还不低。”

第二个遗忘点出现,香槟却悄悄松了口气。

看来这事确实和威士忌没什么关系。

组织里的成员,哪怕不知道威士忌身上有三条禁令存在,也知道威士忌对于神秘侧这种拥有特殊能力和血脉的人。

简直是到了深恶痛绝,恨不得看见一个弄死一个的地步。

在以前,那些拥有神秘能力的组织成员可是相当活跃,即使神出鬼没,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各种名声在组织中流传。

这种与生俱来的血脉力量让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人,在面对其他只是普通人的组织成员时,总是会从骨子里流露出一股或明或暗,高人一等的傲慢。

即便是在面对琴酒和香槟这种出类拔萃,晋升速度极快,备受高层瞩目与重视的组织精英时,也不会例外。

然而不久,他们的噩梦便悄然降临。

原本以为是个关系户的威士忌在组织中站稳脚跟后,就开始毫不掩饰他对于组织里那些神秘侧成员的针对。

短短半年,就有三名成员在任务中丧命,五名成员重伤。

一年后,名气最盛的顶级幻术师博西奥直接因为一次任务,自此成为了一个永远也无法治愈的疯子。

他那作为幻术媒介之一的双眼直接被人硬生生挖了出来,然后在距离他不到半米远的位置,被人用脚慢慢碾碎。

而就此事发生后的第二天,任务论坛首页出现了一封印着直属小队印章以及那位先生私人印章的通知。

里面详细写着由那位先生亲自颁下,对威士忌严惩的命令内容。

八卦论坛对此议论纷纷,而后就有人说出博西奥在听到威士忌这个代号就会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事。

到了这时候,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一年多的人员伤亡,竟全是出自威士忌之手。

自此,组织中那些拥有着神秘血统能力,以往张扬跋扈,十分活跃的成员无不是对着威士忌退避三舍。

减少活跃度的同时,更是将自身在组织里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先生对威士忌的惩罚虽重,可并不致命。

比起死去的那些人,以及博西奥这些受了重伤无法痊愈的人,先生无疑更看重威士忌。

等威士忌养好伤,没准儿还会继续杀下去。

即便先生明面上禁止,可眼下谁不知道威士忌擅长背后玩儿阴的。

真把他们杀了,先生也不会因此让威士忌抵命。

有了这样通透地想法,一时间,组织里几乎见不到那些神秘侧成员活动的痕迹,个个都化身成标准的神秘主义。

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些人不管是做任务,还是日常生活都觉得背后总有一股杀气在徘徊。

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恨不得半夜都睁只眼睡觉。

心中对威士忌的恐惧值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升到了无人可以比拟的巅峰。

哪怕是作为清道夫的琴酒,也只能排在威士忌的后面。

毕竟,在没有证据证明对方是叛徒和卧底的情况下,琴酒还是会遵循代号成员间不可互相残杀的这个规矩。

最多因为内心永远无法停止的怀疑,时不时恐吓一下。

而威士忌,显然是一个随心所欲,比任何人都要任性妄为的主。

成为组织一员的威士忌,不可能不知道这条规矩,可他不还是对组织成员接连下手。

在先生明晃晃的偏心下,谁敢赌受罚结束的威士忌不会继续动手。

赌赢了无非日子照常过,赌输了可是要丢命的。

至于反击,抱歉,威士忌的行踪一向隐秘至极,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即便找到了能不能赢还是个未知数,赢到什么程度,同样会带来不同的后果。

把人打伤,人家伤好后九成反身杀回去,瞧威士忌一堆非死即残的辉煌战绩与狠辣手段,显然不会善了。

把人弄死,以先生对威士忌的看重,威士忌估计前脚刚死,先生后脚就能把动手的人送过去陪葬。

这还是能赢的情况。

要是输了,那直接就是送到威士忌手中的一盘菜,死了也是白死。

在其中一个趁着威士忌受罚伤重,试图反击回去的出头鸟死得尸骨全无,而那位先生没有任何表示后。

剩下的人自然没人想去当那盘自动送到威士忌嘴边的菜。

于是,被威士忌的狠辣手段掐灭了反抗精神,只求保住狗命的成员一边把自身的踪迹藏得更严实,一边悄悄建了个群。

直到他们在私建的求生群里打卡了六个月,发现没有任何一个同事发生意外伤亡后,这才彻底放下心。

然后没过两个月,教会的覆灭直接给了这群人当头一棒。

看着论坛上有关教会伤亡数据,以及威士忌的讨论,不少成员在背后偷偷哭了一场。

自此以后,威士忌彻底成为八卦论坛的不可说,那些拥有神秘能力的组织成员更是仿佛在组织中销声匿迹。

组织中有个笑话是这么说的,如果你和在联合任务中遇到一群了不相熟的组织成员。

那么当你提起威士忌后,那些个面色扭曲,直接出现不明显哆嗦的人,一定是拥有神秘能力和血统的成员

在香槟看来,威士忌哪怕是跟公安合作炸掉实验基地,都不可能跟神秘侧的人合作。

当然,这并不是香槟真得认为威士忌有和公安合作的可能性。

而是用一个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来作为对比,来凸现出威士忌跟神秘侧成员合作这件事的离谱。

毕竟他很清楚当年威士忌是如何进入组织,尝过了被视作至亲的亲人所出卖的滋味。

威士忌这辈子根本不可能会对任何人赋予任何情感上的信任。

没有因为真田健次郎的出卖而迁怒到整个警察群体,主要该是因为对组织的仇恨排在前面,以及他的母亲真田优纪目前还是警察身份。

香槟这么想着,然后就听到茴香说出了第三个遗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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