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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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午间播报。发生在12月30日晚十一点十六分的云城化工厂严重爆炸事故,已经造成三人死亡,十八人受伤,具体爆炸原因还在调查中。”
芦松在事故中去世了,是最早确定死亡的那个人。
管佳躺在沙发上,她已经记不清到底哭晕了多少次。
荆海波给她端来一盘小笼包。管佳看到小笼包,想到芦松走之前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立即泣不成声。
生命为什么这么脆弱?为什么一个活生生的人说不在就不在了?芦松是个好人,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早带走他?
“管佳,你要坚强,曈曈还小,为了孩子你也要挺过来。”荆海波温言安慰。
荆海波是管佳和芦松的大学同学,三个人关系特别好,俗称的“铁三角”。毕业后管佳和芦松结婚,在云城安顿下来,荆海波则在距离云城四个小时火车车程的小县城工作,后来结婚生了儿子荆歌。
虽然两家隔得远,但是荆海波经常到云城出差,三个人依旧维持着大学校园里那份情谊。最近,荆海波有了创业的想法,和芦松一讲,两人一拍即合,准备一起创业。
芦松已经向化工厂递交了辞职信。他干了很多年,领导让他带带新人,他也不好拒绝。说好春节前就能正式离职,谁能想到竟然出了事故。
得知芦松出事后,荆海波连夜带着荆歌赶到云城,也算是有心了。
管佳看了眼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窗户的荆歌:“荆歌还那么小,你带着他跑这么远,会耽误他学习的。”
荆海波换了碗汤圆来,搅动着汤圆里的热汤,说:“你也知道,刘莉歌不管孩子,这才元旦就已经请长假回山西老家探亲了。荆歌还没放寒假,只得我先带着。没事,他上火车睡一觉就到了。我跟对面的宾馆也说好了,这几个星期周末都给我留一个房间······估计芦松的后事还要几周才能办完。”
管佳听到“芦松”两个字,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两天前,她还自认为自己是个幸福的人,现在却要面对丈夫的丧事,和未来独自抚养孩子的责任。虽然荆海波主动帮忙,但管佳知道他家里和工作都不轻松,自己总要面对现实,不能太过依赖他人。
管瞳撑着坐起来,拭去眼泪:“这怎么行?你自己也是一堆事。”
“不行也得行。我们多少年的交情?我和芦松多少年的兄弟?你们家里人都在外地,这后面要处理的事情多得很,你还要照顾曈曈,我来帮忙是最合适的。”
“我那晚就不该让他去,本来不该他当班的······都是我的错!”管佳说着又哽咽了。她告诉自己要坚强,可却总是忍不住责备自己没有留住芦松。
“如果你倒下了,曈曈怎么办?你看她,一直坐在那儿,不会有事吧?”
管佳看了一眼坐在窗户边的女儿,心里一紧。管瞳这两天不吃不喝,不哭不闹,把伤心都压在心里呢。明明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一下成了木头人。
“我真担心这事会影响她的心理健康,弄不好是一辈子的事。”荆海波说出心里的担忧。
管佳将泪水收回去,振作地坐直,端过碗吃起了汤圆。为母则刚,以后曈曈只有她了。
管瞳已经在窗户边坐半天了。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烟花的功夫,她就没有爸爸了。她恨死烟花、恨死浪漫、恨死化工厂了!她也恨自己,恨自己给那个夺走爸爸的“烟花”鼓掌。
小荆歌坐在一边察言观色,见管瞳一动不动,于是不出声息地把小板凳移近些。
荆歌长得可爱,一双眼睛鬼得很。他试探着扯管瞳的马尾,管瞳没有理他。他把茶几下的元素周期表拿出来铺在窗户玻璃上,咧开嘴对着管瞳傻笑。那里刚缺了颗门牙,笑起来虽然看不见扁桃体,但透着坏心眼。
管瞳看到元素周期表上自己的笔迹,眼睛动了动,再看到荆歌的缺牙巴,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可真是让荆歌激动了——洋娃娃翻白眼了!
他丢开元素周期表,竟然伸手捏了捏管瞳的脸。管瞳一巴掌把他的手打开,怒目而视。
荆歌反而来了劲,死皮赖脸地笑着向管瞳怀里扔了一个东西。管瞳接过抓在手里,待看仔细了,吓得尖叫一声——竟然是条蛇!她心里的委屈再也无法忍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荆海波刚收拾完厨房,听到管瞳的声音,立即知道是荆歌在作怪。
“你为什么吓曈曈?”荆海波揪着那条仿真蛇,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假蛇!我喜欢她才逗她的。”荆歌一身的浑劲。
管佳紧张地把管瞳揽在怀里,一直说“曈曈不怕,妈妈在”。
“我没有爸爸了——我没有爸爸了!”管瞳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压抑两天的恐惧、害怕、懊悔都化作哭声爆发出来。
荆歌却还奇怪,她被蛇吓到了,怎么哭的是爸爸。
管佳又被惹哭。当看到女儿害怕、委屈的表情,她天然的保护欲油然而生。既然已经成了母亲,就要为孩子的成长负起责任。
接下来一段时间,在荆海波的帮助下,管佳办完了芦松的身后事。芦松被认定为遭遇安全事故死亡的,工厂和保险公司做了赔偿。
以前说人死如灯灭,现在,死亡等同于一串数字。
到了春节年关,免不了睹物思人,但管佳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并用极大的耐心去抚慰管瞳的失父之痛。只是春节还没过完,荆海波带着荆歌来拜年,提到他老婆刘莉歌要跟他离婚,连孩子都不要。
同是天涯沦落人,管佳安慰了荆海波一下午。
荆海波对刘莉歌的专横霸道苦之久矣。刘莉歌出身军人家庭,条件好,人脉广,喜欢和别人比较。她什么都拿得出手,就是丈夫荆海波的收入拿不出手。荆海波为了这个,没少被刘莉歌嘲弄。两人婚后沟通不畅,除了收入原因,还因为荆海波想要留在四川,刘莉歌却一心想要调回山西老家。
孩子逐渐大了,他们的分歧也越来越大。从去年开始,两人为了孩子教育的事,闹了几次离婚。刘莉歌奉行“棍棒之下出人才”的教育理念,只要荆歌调皮她就打,谁知荆歌却越打越调皮。
管佳能理解荆海波的无奈,结婚八九年,没得到枕边人的嘘寒问暖,只有矛盾重重,换谁都一肚子气。但是荆海波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即便是跟一个点头之交七八年的人发生龃龉,他也是主动反省自己的那一个。
管佳估计荆海波在离婚这件事上不会轻松。
果然,荆海波的离婚长跑历时五个月,整个人瘦了十斤,最终他辞了工作,带着儿子到云城来创业。
临近中年,一切从头来过,作为老友的管佳自然和荆海波走动频繁。一来二去,荆海波提出组建一个家庭的想法,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
芦松去世后,管佳已经没有再婚的打算。可是所有人都告诉管佳,管瞳需要一个爸爸,不完整的家庭对她成长的影响是一辈子的。
所有人还告诉管佳,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女娃,需要一个男人来保障安全。
所有人还告诉管佳,寡妇门前是非多,找个男人就能解决类似所有问题。
荆海波虽然没有芦松那般热情浪漫,但是胜在敦厚老实,待人诚恳,又是老同学,绝对算得上是知根知底。
在各种原因的碰撞下,在芦松的一周年忌日后,管佳和荆海波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