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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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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天气转凉。

萧绎坐在湖上小船里饮酒,但见得湖中已有残荷,不免唏嘘。

他如今在宫中,已非人人可欺。甚至几位兄长到了封地,八弟萧纪又年幼,学中夫子唯尽心教导他一人,文章上亦是突飞猛进。

但有一点不足,石运达有出将入相的野心,对他不求上进十分不满,因而在钱财上对他的供给十分有限。

当日他搪塞徐娇,也不全是空话。单凭着一个月几吊钱的月例,连打点宫人都不够。他又好读书,这也是个破费钱财的爱好。

如今虽然有纸墨,比前朝竹简方便许多,可纸笔书卷仍是贵比黄金。

要知道月初丁道迁下世,除了留给宗嗣子一方祖宅外别无所留,将其毕生藏书三万卷都留给了太子萧统。

三万卷藏书其中有不少都是孤本,价值不可估量,比那祖宅贵重百倍不止。可惜丁家宗室无力,既不敢违背丁道迁,也不敢得罪萧统,眼睁睁看着祖祖辈辈十余代的藏书归了外人。

萧绎虽然可以理解丁道迁,他一生只有三个女儿,和旁系的关系也不见得有多好,将珍贵的藏书都留给有才有德的外孙也无可厚非。

只是他年岁渐长,看问题也更加通透。丁家自东汉邓太后时起家,积累了十数代的巨富,家产绝不止一方祖宅,藏书数万。

可丁家宗室若不是真的没捞到油水,也不至于丁道迁还尸骨未寒,就着急将祖产变卖。

他记得石霄说过丁道迁偷偷往建康运了几次钱,也同徐州有往来。但是这种小偷小摸的行为能运出来的财富才有多少?

丁道迁在世时就已经着手准备身后事,丁家的产业单是变卖、清算就花了足足六个月,这样的巨富没那么轻易能转移。

这样的话,要么是丁道迁将财产都藏在某处,要么是丁家有什么烧钱的地方,将世代基业都用尽了。

而陈无双作为丁道迁和宫中沟通的传话人,必然知道其中内情。

一想到陈无双,他又烦躁起来。他年岁渐大,明年就到了开府的岁数,陈家却一直没有动静。徐家那边又屡次来探他的口风,让他心烦。

若只是寻求助力,徐家自然优于陈家。

陈家是太子一脉,陈庆之和陈昭都是东宫的人,连陈无双都和东宫关系非常。

相比之下,徐家夫人是先皇后郗微的堂妹,郗微没有儿子,只有三女儿永康公主萧玉嬛还没有婚配。徐家也尚未表明态度,只怕就是在等东床快婿。只要他迎娶徐娇,就能获得徐家的助力。

届时他背靠徐家和石家,虽然仍不能撼动太子的地位,却有资格和其他皇子一较。

可是他始终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心意,徐娇美则美矣,却不及陈无双明媚鲜妍。

他正想着,看到石霄踏着一根竹竿而来,飞掠到小船上。

“什么事?”萧绎诧异。若非有急事,石霄是断不会打扰他的雅兴的。

“田安启出事了。”石霄微微喘息,从宫外一直跑到这里,他也累得够呛。

“怎么?”

“田安启在王家公子的生辰宴上调戏人家,被抓了个现行。加上田安启家里有好几个娈童都死得不明不白的,全被人抖搂出来。王志夫妇现在正在金殿上闹呢。幸而当时咱们没有搭理田安启,不然也得受他的连累。”

萧绎也暗暗心惊,田安启私下里生活混乱他是知道的,因此在田安启向他示好的时候他没有搭理。但是田安启这么多年都小心谨慎,没有被人抓住把柄,怎么突然这么把持不住自己,竟然去猥亵王諲?

王諲是王志夫妇的心尖宠,又是新为驸马都尉,正是春风得意,田安启怎么会不知好歹地去招惹他?

石霄也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这事似乎有丁家的人插手。”

“丁家人?丁道迁不是已经……”萧绎也想到什么,默默住了嘴。

丁道迁死了,可太子还在,贵嫔还在,丁家在建康的暗桩就还有作用。

石霄点头:“萧续和田安启两个蠢货,屡次刺杀太子不成,连尾巴也清理不干净,迟早有这么一天。”

萧绎听他的语气,知道他和石运达的想法一样,都希望他争一争,才会盼着太子早故。

萧绎叹了口气,他只要想到太子如今的境遇,就脊背生寒,又怎么会想坐上他的位置?于是转移话题:“丁家的羽翼现在由谁统率?”

“应该是夜莺。石家在京中的暗桩不多,只知道夜莺是丁道迁认可的继承人。夜莺行事缜密,下手又极其毒辣,萧缵逃亡北魏,萧宏之死,萧纶奸淫宫婢还能领徐州事都有夜莺的手笔。咱们要成大事,也得防备着这个人。”

萧绎见他又牵扯到“成大事”上,不免烦闷,让他将船停靠岸边,自己悻悻回去读书。

下午,果然传出田安启被革职的消息,圣上还让王志打了他二十鞭泄愤,属于是面子里子都丢了。

夜里,王諲躺在书房的小床上,不免想起自己府中的优伶。

他原不喜欢听戏,又在生辰上,光陪酒敬礼就不知多少次,更没有心情。

因他说排了一部新戏,勾起了王夫人的兴致,他才留下他再演一段。

他演了一出《拾金锁》,里面的贫儿七岁没了父母,叔叔婶婶为了吞并家产将他赶走。他饥寒交迫,走投无路,被好心的婆婆收留,没几年婆婆也下世了。就在这时他在寺庙上捡到了一位贵族小姐的金锁,并在各种机缘巧合与那小姐定下姻缘,鱼跃龙门。

几年后小姐生下一对儿女,他也为官做宰,有享不尽的荣华,受不尽的富贵。

正在他春风得意时,寺里夜半敲钟惊醒了他,他才发现自己在寺庙的树下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片金灿灿的银杏叶呢!

王諲听了,觉得前半段像极了自己,后半段黄粱梦醒,又过于凄凉,不免后怕,因问到:“这主角可有名字?”

那优伶到:“说来也巧,这贫儿正是小寒时生的,故而父母给他起名小寒。不过比不得公子的生辰在八月十五,这才是一宗巧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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