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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最后的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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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弁掀开门口厚厚的帘子,几个穿着大衣的军官陆续进入屋内,边走边摘手套。

“这天真他妈的冷,要冻死人哩”

“是啊,秋里也没下雨,临了冬天下了场这么大的雪,冷的真咯吧(厉害)”

“冰凌子哩哩啦啦的冻老长,尖的跟针一样。”

“下雪好,地里的虫子都能冻死,对种庄稼来说是好事。”

“问题是老多地方冬麦子没有匠(用工具种)下去,来年还是饥荒”

“那就一开春,让咱们五星会的村庄抢种春小麦,杂粮,产量低点不要紧,多少有点收成。”

“公厕的粪肥尽快用到地里,秋里不是让老乡全部搞沤肥吗,这事咋样了?”

“都搞了,种地都是老把式,说说一点就透。”

“咱们的基本盘,首先让他们吃上饭,饿不着就是好的,想吃饱很难。”

马小树两世都是出自农村,吃饭是天大的事,现在安泰的亩产量实在是太低,小麦亩产120斤,需要麦种6斤,地里没有肥力,种子没有预选,更重要的是雨水的多少,或者有没有轱辘井汲水浇地,水利设施基本为0,靠天吃饭。

种麦子的人基本不会吃麦子,全部换成杂粮,主要以高粱、小米、玉米为食,中小地主也一样,就像前世高端洋酒和某国酒,喝的人从来不买,买的人从来不喝。

屋里是洋炉子,用了马口铁的烟筒,不过炉子的构造又有些不一样,马小树打过暑期工,在村里的蜂窝煤作坊连干三年,对于蜂窝煤的制作熟于心中,煤末子也便宜过块煤。

至于炉子也好改,就是压制的机子做不了,只能使用人工和模具压制,好在饥荒的人还在,管饭就行,不用工钱,上冻之前囤积了一大批,够整个营区使用的。

于是营区和工厂全部使用蜂窝煤,虽然取暖效果差,便宜耐用省钱才是第一位的,一年四季都可以使用,产量低只流转于军营镇,外面的人叫军营煤。

冬季的训练也在加强,身体的羸弱会导致耐寒性差,不抗冻。

农场的猪刚刚杀掉一批,天冷没有油水是撑不住的,寒风会从领口、袖口、下摆口等吹进去,干冷干冷的,手脚耳朵保护不好就会有冻疮,暖和过来又是各种痒,还容易被寒风吹开一条条口子,物理伤害值爆满,严重降低官兵的战斗力。

三连的大衣借鉴前世50式绿色军大衣的款式,制做了灰色的双排扣棉花大衣,虽然工艺不足有瑕疵,但解决了冬季失温的问题,其它部队只有军官才有一件进口货,三连官兵人手一件,起名为20式军用棉大衣,一时间官兵在外构成了一道风景线,难怪前世风靡几十年。

配发以55式裁绒帽为版本制作的20式灰色帽子,还有配套的灰色围脖,这个冬天不太冷。

工厂做的冬春季全指手套使用了双层设计,内层为棉布和棉花,外层为牛皮或者羊皮(士官),给官兵配发了足够的棉制品,也向军属出售。

部队的官兵没有严格的级别之分,伙食与待遇士兵同军官一样,利于培养在战争中以同生共死为主要内容的情谊,明面上不搞特殊化,灌输着孝悌观念,利益夹杂着情义,背叛的筹码提的很高,推行大企业小社会这一套还是有用的。

如果军官过着他自己的生活,无法与他的部下建立密切联系,那么就不会清楚他的部下有什么诉求,无法及时采取措施来纠正,到了危急关头,整支队伍都会抛下他,悄悄地溜走。(以上普鲁士元帅凯赛林)

五星会是又当又立的产物,马小树从内心也没有当回事,更不敢搞土地,那是与大势相向,上峰不是傻子。

历史证明,凡是成功的阶层说话从来不算数,实现不了的承诺太多,最后就是万物皆可抛。

中秋后马小树匆匆赶到沪上,把购买的公债变现加上租金饷银分红等收入兑换成金砖(标金)835块,酒吧办公室存放的数量变成4102块,吧台上的皮箱内有300多块现大洋。

抽空把空的柴油罐和煤油罐、汽油连拿带换搞了6罐回来,匆匆去匆匆回,总要赚个路费钱,还算有惊无险,习惯了,刺激所带来的多巴胺分泌,容易让人上瘾,心痒痒的,没事还会手痒。

来去像台风一样一扫而过,至于带来的后续风波,军阀山头林立的年代,势力交错,正是替换和利益深入交换的时候,谁也不会认真的去查,巩固自己的地盘才是最重要的,大家都在忙着倒卖物资,找几个替罪羊销案,所以冤错案非常多。

又是一年新年到,热闹的有钱人家、政府官员与路边饥寒交迫的逃荒灾民,一个是青砖灰瓦,一个是茅草窝棚;一个是挑肥拣瘦,一个是光光碗底;一个是皮鞋明光锃亮,一个是量天原始皮装。

社会发展了,官员的幸福感越来越强,越来越忙,忙着捞钱,忙着酒场,忙着作秀,忙着迎来送往,忙着捧戏子,忙着补身体,忙着给洋人作揖,忙着升职,闲下来搓搓麻将,有事娶几房姨太太,找找情人。

平头百姓的生活也被提高了起来,生活有了希望,在报纸中,在官员口中,在杂税苛捐中,在家长邻短中,在电报往来中,在枪炮声中,感受到了强盛。

马小树决定今年陪父母妻子守岁过新年,安稳的日子要珍惜,往后的岁月是小二黑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自己也没有时间来守候家庭,要争权夺利,尝试搜刮民脂民膏,还有一个虚荣的黄金十年,全是逗你玩的调调。

年前召集官兵训话,和军属开完恳谈会,安排好春节的会餐和值守安排。

马小树带着李姓马弁乘坐火车回到泉城道,叫了两辆人力车(黄包车)送回家。

街上的过年气氛还是有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处处可闻,城市的生活始终好过乡村,无论是教育、物资、供给、医疗等各方面,大家一窝蜂都想到城里去。

出生于国立8年4月的马小安越来越可爱,天寒地冻,小身子裹得圆咕隆咚的,头顶一色彩鲜艳的虎头帽,胸前带着虎围嘴,晃悠着跑来跑去,母亲笑嘻嘻的看着他。

马小树陪着母亲在拉呱,东扯一句西扯一句闲聊,单小甜倒是和母亲相处的不错,乱世中找到可栖身的臂弯可不容易,此时也乖巧的陪在身边。

“小,恁俩成亲挺长时间,都年八了,是不是该要个娃娃了。”

母亲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马小树一愣,有点突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边上单小甜的脸一下子红了,连耳尖也泛着一丝红晕。

“啊”

“啊啥啊,恁年龄也不小了,隔壁老黄家的二小子比恁还小一岁,第二个都怀上了。”

“隔壁的,行,俺争取今年要上,本来想等多一年,等俺成了营长,家属就可以随军了”

“随啥军,生下来,俺给恁带,帮上手,随军一个人,不辛苦,恁不体恤小甜。”

自从马小树置办家产和当兵升官以后,做为家里的顶梁柱,爹娘是不会轻易说马小树的。

“中,中,俺加点油,恁放心”

“小,不是俺们说,别嫌俺们絮叨,孩子还是很重要的,是家里的纽带,恁在家呆的少,生了孩子,大大俺一个人带,是在不行请俩婆子,让小甜陪恁去,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对,对”

“恁达看到人家的孙辈,可羡慕了,有回喝了酒,就想着让恁早生孩子,四世同堂”

“中、中,放心,恁和俺达放心,心里有谱。“

“娘,恁跟俺达拉拉,这个么,不是那么快的,我有数,别让他挂着,接下来估计还要打仗,世道要乱,恁得都好好的才行。“

“甜啊,放心啊,小树最多再找一个正妻,找个场面上能帮他的,恁和孩子,在娘这里,俺会一碗水端平,屈不了恁。“

“恁这排日子,娘也看到心里了,多学点,别让男劳力看不起。“

“树不说,俺估摸着家底不少,趁不少(有家底挺多钱),有娘给恁撑腰。“

马小树眨了眨无辜的眼睛,脸上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欢喜,最了解娃的不是别人,只能是老娘,毕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达(爹)都不行,所以老话说娘亲娘亲啊。

单小甜有点幸福的想哭,娘家没有撑腰的人,以平妻嫁进来始终有点惶惶不安,心中无法安定,这下可以放心了,此时的孝可不是前世的哄堂大孝,老人家和长辈说话还是有作用的。

国立女性的社会地位没有想象中的高,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这些是资料中可以查的到和确认的,五千年上下的历史中,才出了极有数的人,所以妄想着到国立或者到更早一些,想有话语权,主动权,除了唐中期,近代至少要到95年以后才行,彼时女拳才有用武之地。

晚上马小树拥着单小甜,对她说了几句心里话,安安她的心。

“是不是再娶一位正妻,要看事态的发展,有没有需要,有没有用处,俺自身条件够了,就不会再娶。“(假话)

“说万一,就万一,再娶后,在俺这里是不分大小的,一视同仁,家和才能万事兴。“(假话)

“俺给恁的钱财,全部换成金砖收起来压箱底。“

单小甜很开心,对于陷入感情漩涡的人来说,承诺是可期的,从心底认同和盼望得到承诺。

晚上的小甜变得很主动,一是想要个孩子,二是刺激溢出的情感难以自控。

当次日醒来的时候,希巴俊的单小甜有点羞涩,心里有一丢丢的难为情。

马小树作为资深理论家,对昨夜的表现非常认可,很多得到实操,实践是检验理论的唯一标准。

为了奖励单小甜的付出,马小树准备好了礼物,补上了一副牛皮腰带和从军营拿回来的一把甲型马刀,补充上化妆品和一块镶玉怀表,自己的女人自己疼,还是好哄的,别人的选着疼。

看着自己小媳妇骑在黑色的蒙古马上,腰间配手枪,马鞍上皮质骑兵刀吊插着马刀,整个人英姿飒爽,回头春秋季再做个连帽大斗篷(披风,大氅),啧啧,骑马的技术已经熟练掌握慢速跑,非一般的感觉,怪不得这几天总喜欢在上面。

嘎嘎新的20式灰色棉衣和裁绒帽,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辫梢用细条红绸子打了个蝴蝶结,马小树亲自上的手,辫梢缠好的同时也缠住了他。

马小树还是喜欢学生装和绸缎绣花旗袍,美滴很。

因为带的有五色徽和少尉的竖式肩章,无形中形成了保护牌,其实马小树也不喜欢这个款,横式肩章多好看,但大环境都是学习小扶桑,倭寇从农业国变成了工业国,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

二战普鲁士的军装最牛,款式风格用料做工,美术生的眼光除了后期战略差些,其它的是无可挑剔的,现在还没有入监,是否在酝酿着准备着回顾总结归纳提炼自己奋斗的过去,不得而知。

正妻的人选到现在还没有眉目,还没有遇到,不要说民国,就是前世,接触不到的面上还是讲究门当户对,小小的军官怎样挤入上面的圈子?圈子是排外的,不是一个档次怎么加入?

解决了生理需求,还要解决背景需求,没有靠山不行,靠山还要活得久,都是愁。

打脸装逼的情节现实中甚少出现,因为圈子不同档次不同,压根没有交集,不同档次不同的对手,越高的表面上越随和,平易近人,背后更残酷冷血动人,全是太极在手,阴阳抱怀,内深似海。

普通人混杂在鸡飞狗跳,家长里短的羊圈中,为了多吃一口嚼谷,睡的地方大点,交配权选择多些,跑的舒服些而内卷奋发努力。

年三十这一天,早早起来犄角旮旯,门后檐下,院里院外,打扫的干干净净。

雪白的馒头蒸了一笼又一笼,猪头、猪蹄、猪肘子、猪肝、猪心、五花肉熟透后浸泡在亮色的卤汁中,表面在一层一层的凝成油皮,整鸡整鸭整鱼收拾的干干净净,大白菜、萝卜、土豆、南瓜、粉条子,还有在院子吹了一夜寒风的老豆腐,灶房炉子边上娇嫩黄绿的蒜苗。

厨娘在用力的剁着肉馅,两把斩骨刀砰砰的上下飞舞,另一个厨娘在用笼布攒着切好的白菜馅,挤着水,旁边的瓷盆里醒着面。

下午要起锅烧油炸鱼炸丸子,万物皆可炸,缺油水的年代,光吃馍馍米饭等素食不撑时候,不抵饿。

春节一词,还是民国3年1月份,袁大头批准的内务部申请,把农历岁首称为春节,新历1越1日称为元旦、新年。

等蒋光头上台则是废除旧历,普用国历,强力推行新的历法,采取霸王硬上弓的策略,不能贩卖年货和财神像灶神像,商家不能歇业,舞狮子踩高跷等民间活动一律禁止,民间习俗不能延续,烟火爆竹更是不能放,专门执法严厉打击,整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民怨沸腾,差点给搞废掉节日,最终还是没有抵过民众生活的需要和传统文化基础。

前世树人先生描写过此场景,为了国际接轨抛弃所有的传统文化,命革和改革的原则没有坚持存精去糟,批判和继承,忘记了最终的目的,是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管的太多。

光头以及他的前任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是否有个人因素和私心,简单想想就好了,好在会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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