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二人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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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成峰首先用牙签挑起一个水果递给秦卫国：“书记，您多吃点水果，解解酒。”

“嗯。”

秦卫国满意的接过，吃了几口，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点燃后扔给他：“想抽自己拿。”

想必，他是晚上看到顾成峰打烟的手法，断定顾成峰会抽烟。

顾成峰摆手，他是跟老同学喝了酒以后会抽烟不假，但并不是那种烟瘾很大的类型，可抽可不抽。

身上带烟，纯粹是为了应酬和交际。

二人闲谈了几句，秦卫国坐起身来，神情开始严肃起来：“有人跟我说，你的父亲和王虎是师范同学，有没有这回事？”

秦卫国竟然知道了！

顾成峰心中咯噔一下，脸上略带惊讶之色，只不过，很快他就自然的承认下来：

“是，的确是，而且关系也蛮好的，这并不是我故意跟您隐瞒，而是我觉得这与我在您身边工作没什么很大的关系。”

“哦？”

秦卫国故作不解。

他与县长张贵的矛盾全县人民皆知，王虎的林业局长职务就是他免掉的，任谁都知道，他已经把王虎打入张贵一派，属于极力打压的对象。

凭什么顾成峰觉得这都没什么？

顾成峰作为自己的秘书，也是未来必然的心腹，待得时间越久，肯定知道的机密越多。

关键是顾成峰与王虎家里关系密切，万一泄露自己的一些不该泄露的情况，他的工作就被动了。

其实秦卫国在顾成峰过来当秘书没几天就知道这件事，只是出于惜才，这才继续留顾成峰在身边。

如果顾成峰的回答不能令他释疑，那对他来说，安全才是第一位，顾成峰就不能跟了。

秦卫国目光几乎是牢牢锁定顾成峰，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顾成峰感受到秦卫国的眼神变化，心中暗道，上临县就这么点大，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

好在，顾成峰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情况，对此回答这个问题早有应对之策。

顾成峰深吸一口气，压下紧张的心情，缓缓开口：“书记，在回答问题之前，我想先问您个问题，可以么？”

这小子，不管怎么样，胆子倒是很大。

“好，什么问题？”秦卫国端起杯子，吹了一下，他倒要听听，顾成峰能问出什么问题来。

“我的问题很简单，您的职务更高还是王虎的职务更高？”

“呵呵，这个问题，你更应该问你自己......小顾.......”

秦卫国洒然失笑，然而当他看到顾成峰的表情时，忽然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书记，秘书这个身份，与领导的命运息息相关，我既然选择到您的身边工作，可以说，整个上临县，没有人比我更希望您能走的更高更远了。”

因为是私下交谈，顾成峰知道秦卫国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性格，索性把话挑明：

“我的父亲虽然与王虎是同学，他们关系好，但这是私交，与我的工作是两码事，我跟他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因为潜藏的危险而透露一点您这边的信息，我想，您可以完全相信我。”

顾成峰还有未尽的话，秦卫国怎么会听不懂。

对顾成峰来说，他要往上走，秦卫国是县委书记，王虎只是政协副主席，无论从职务、前途和政治能力相比，秦卫国都甩王虎一条街。

顾成峰的父亲和王虎是老同学，但顾成峰王虎再怎么好也不可能超过父亲与王虎的交情，犯不上去坑秦卫国而去讨好王虎。

这就是人性，无论从价值还是回报，顾成峰都没任何理由去这么做。

一席话，秦卫国顾虑全消，欣慰的拿起一个水果递给顾成峰：“小顾，你很拎得清，政治觉悟不错！”

在秦卫国见过的年轻人里面，顾成峰的成熟和沉稳，是最让他赞许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和煦起来：“我之前在下面挂职当副县长的时候，带过的一个秘书，现在已经当常务副县长了，一转眼8年过去了，你平时也要多看多学多思考，我希望你尽快成长起来。”

“书记，我会在努力做好服务工作的同时加强学习，特别是向书记学习！”

顾成峰松了一口气，知道这关是过去了，连忙站起来表态。

秦卫国摆摆手：“做好服务工作可不够，我身边不缺端茶倒水提包的人，但这种是普通人都能干的，我对你的要求，是身在兵位，胸为帅谋，不要仅仅满足于当一个秘书，你更要当好参谋助手。”

说到这里，秦卫国饶有兴趣的看着顾成峰：“听章益生说你跟他配合挺默契的，县委办的其他班子，都有兼职，他可用的人不多，以后你不要拘泥于我这边，有空多帮帮他。”

顾成峰心中猛然一跳，下意识就想问，到底怎么办。

随后，他快速反应过来，“其他班子”加“可用”两个词，这是秦卫国要调自己到县委办当副主任了？

虽然平时大家顾主任顾主任叫的欢，可那只是尊称，与实际任职两码事。

乡镇党委委员虽然从级别上来说，也是副科，可要往上走到正科，步子走的慢的话，还要经过武装部长或者常务副镇长、再到纪委书记或者副书记几个个门槛。

就算当了乡镇的党委副书记，还是要有领导推荐，需要特别的契机，才有冲击乡镇长的可能性，因为副科到正科是一个极大的坎，很多人就一辈子停留在副科的位置上。

可在13年前的县委办副主任就不同了，这可是一个县含金量最高的副科级职务。

作为县委办的班子成员，县委办副主任经常能与县委书记、副书记以及其他县委常打交道，在提拔上先天的人和优势。

退可兼任正科级的岗位，成为内设机构一把手。

尽可外放乡镇党委书记、县局局长或者是纪委副书记、组织部副部长、宣传部副部长，最差都是乡镇长。

翻遍上临县的历史，除了因为自身的原因，所有的县委办副主任，最差的成就都是当实权大局局长退休。

面对秦卫国的暗示，顾成峰只能认真的点头：“感谢书记的认可，我一定把您的指示要求，贯彻落实到今后的工作中去。”

一句话，包含所有。

临走时，秦卫国问他：“小顾，明天上午我有什么行程安排？”

顾成峰稍微一思索就脱口而出：“明天上午暂时没有其他安排，下午江南高投的王董事长和曾总经理会过来，先调研，后面开项目对接座谈会，还有黄术贤院士会回乡祭祖，您看.......”

“那明天上午你就待在办公室，不用来接我了，下午的调研我就不陪了，座谈会到时候再过去，至于黄院士，让统战部对接，晚上食堂腾出最大的圆桌，把高投和黄院士安排在一起.......”

秦卫国即使醉酒，思维依然敏捷，三两下交待完毕。

见此，顾成峰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在给秦卫国再次续了一次水之后，顾成峰告辞离开。

他也必须离开，因为还有陈行乙在等他。

关上秦卫国的房门。

顾成峰轻手轻脚的来到六楼，轻按门铃。

没过一会，陈行乙披着一件外套给他打开了门。

看着有些空荡的房间，顾成峰颇为感慨：“书记，我还能想起半年前第一次上门叨扰您的场景，一转眼您就要离开上临了，时间过得真快，您这一走，我心里指定会空落落的。”

陈行乙能看出顾成峰的不舍，心中也有些感伤，却还是出言宽慰他：“成峰，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秦卫国能量不小，你能跟住他，应该不会吃亏。”

“那都是靠您的提点，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应对，真心感谢！”顾成峰双手合十。

陈行乙果然十分受用的笑了：“成峰，你就不要谦虚了，你一直都很有想法，我当时就知道，秦卫国肯定会留下你，没有我的提醒，你也能得到他的认可。”

顾成峰趁机问起陈行乙回去的安排，这也是他关心的地方。

已经把他当做子侄辈的陈行乙也不藏私，笑着说了个让顾成峰极为震惊的消息：“郝局长当了省组的常务，我可能要去干部二处，当副处长主持工作了。”

省委组织部有一、二、三、四，一共四个干部处。

按照江南省的惯例，干部二处主要负责考察县(市、区)和归口市直单位的市委组织部管理干部。

因为掌管了县（市、区）委书记、县（市、区）长的考核和提拔，权力非常大。

陈行乙回去虽然还是当副处长。

可按照惯例，干部二处的处长，都是由部务委员兼任。

所以，陈行乙这个主持工作的副处长，含金量很高。

顾成峰猜到了一些什么：“是郝局，哦不，郝常务的意思？”

郝春光从省委副秘书长、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当了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作为外来户，肯定要培养心腹手下，没道理不用陈行乙。

“有老领导的意思，也有你秦阿姨的意思。”

挂职两年，他与妻子长期两地分居，时间一长，妻子有些受不了了。

陈行乙叹了一口气，或许是觉得这个时候不该伤感，马上换过笑脸：

“成峰，其实我回去也好，本来我就是挂职干部，到上临来，别人都说我是镀金，走过场，还一下子占了县委和政府两个职务，我走了，相信有许多人会很高兴吧。”

这话其实有些言不由衷，陈行乙从工作强度高的省组下来挂职，这两年时间，是他度过最惬意的时光。

首先他与上临本地没有任何利益瓜葛，只做好事，不争人事，谁会跟他过意不去？

再加上上临的工作情况不复杂，从五年前开始，依托温泉、脐橙和许多自然景观，吸引了不少游客前来农家乐。

每到脐橙采摘的时节，陈行乙都会有大批同学、同事、朋友过来，陪他们摘摘脐橙，品尝一下上临美食，泡泡温泉，临走时再安排一下土特产，做足了人情。

在部里，正厅级、副厅级领导都十几个，陈行乙这样的副处长哪有什么存在感。

在上临，他才找到了当领导的感觉。

可老领导有召唤，再加上职位含金量极高，陈行乙当然是选择回去。

想到这里，陈行乙看着顾成峰，微微感慨一句：“成峰，或许，我在上临多待几年，对你来说，会更好一点。”

陈行乙都已经作了决定，顾成峰虽然不舍，却又怎么会多说什么影响氛围的话，他连忙回答：

“说实话，我是真的舍不得您离开，不过您有更好的去处，上临到省城也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我有空就去看您，只不过，您挂职前就已经是正处级的副处长，按理两年期满了，应该转正提半级直接搞处长啊，怎么还是副处长呢？”

“其实我这次挂职期满回去，老领导给我两个选择，一个是去组织一处当处长，二是去干部二处当副处长。成峰，我也不瞒你，最开始那段时间，我是想直接当处长的，可老领导劝我，说不如先去干部二处，等待机会，我怎么好拒绝......”

陈行乙很清楚，老领导还有5年退休，可能在省委组织部就是最后一站了。

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毕竟只是常务，不是一把手。

能帮他弄到干部二处主持工作，肯定费不少力气。

顾成峰也有所猜测。

以郝春光和顾成峰的关系，凡事肯定考虑的足够长远，走一步看三步。

干部二处的处长，外放出去，一般都是到中等的地级市当市委常委、组织部长。

能走上平滑升副厅的快车道，肯定要比在组织一处与其他处长竞争部务委员要强。

郝春光不仅帮陈行乙打通了渠道，更是预留了足够的机会。

陈行乙用不了多久，就会转正干部二处处长，他本来转业到部里就是副处长（正处级），再过一段时间，必然能够升任部务委员，对外号称副部长了。

顾成峰问：“您什么时候离开？”

陈行乙略一思考：“反正后天就周六了，我还剩下不少书，肯定要装箱带回去，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在上临捞了不少好处，这样的事又不便解释，周末人少，干脆周六回去吧。”

“好，周六我一早过来帮忙。”

顾成峰立马表态，也由衷的替陈行乙高兴。

对方回到省组，自己在省城的关系又高了一个层次。

再加上秦卫国的认可，今晚可谓收获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