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西施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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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娘亲继续解释，“一派抗拒仇视大胤人，坚决不受朝廷招安，回到黎母山生活，被称为生黎。
山上毒草、毒蛇遍布，且生黎骁勇好斗，大胤朝官兵相抵，没有一次取得胜绩。
即便大胤朝控制海南岛多年，都无法攻下黎母山。
所谓熟黎，与之相对，就是愿意与大胤人，甚至侗族、南越族交通，与之混居。
这里赶海的，和我们侗人生活在一起的，就是熟黎。”
通过这番深入交谈，宋家忽然重新认识了眼前的妇人。
她虽然打扮朴素，与其他妇人无异，但深谈下来，发现见识光博、谈吐清晰。
虽然不清楚其他妇人是否都如此，但宋家兄弟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小宝娘亲有些不好意思，将头发别到耳后，“我阿爹原是侗族族长，后来大胤人攻入......
侗族分裂，我阿爹被手下所杀。我侥幸逃出，嫁与小宝阿爹......
生活虽然贫苦，但也小宝阿爹待我好，也算知足。”
原来如此，身为族长女儿，眼界谈吐，到底会有所不同。
宋成厚见小宝娘亲没有不耐烦，便再问了两个问题。
“请问嫂子，如你们所说，崖州地产不丰，难道所有人都靠打鱼为生？”
小宝娘亲叹气一声，“如果只是我们自己几张嘴，靠着海，还能饿着？”
宋成厚一听，话里有话，便耐心听着。
经过昨日和今日相处，小宝娘亲也发现，这群流犯，和从前流放来的，很不一样。
谈吐气度，有礼守矩，最关键的，他们还救了小宝......
不仅如此，自己生活没有着落，其他人不敢伸手的情况下，他们还救下了小姑娘......
亲眼所见，他们待小姑娘也很好，仿若亲生。
小宝娘亲索性放弃最后一丝顾虑，朝人群外走了走......
宋家兄弟会意，跟着退到后方。
小宝娘亲低声道，“朝廷虽然对海南岛控制不力，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四州百姓，可以不用交税......
黎母山上他们没办法，但若我们四州百姓抵抗，大军马上就会打过来......”
宋家兄弟闻言，纷纷皱眉，“都要活不下去，拿什么交税？”
内陆税负再重，好歹分了土地，地上有出产。
海南岛物产不丰，粮食自己都不够吃，拿什么交税？！
“不说其他州，咱们崖州百姓，黎母山上的不论。
咱们山下普通人家，都是女子负责耕种、赶海，勉强糊口......
男子要么下海，要么去还西边的矿上做工，用人力冲抵税赋。”
宋成厚听后，立即皱眉。
小宝娘亲继续说道，“咱们海南岛地上不产米粟，但海里和山上，还是有不少宝贝。
海里的紫贝，听说特别受大胤女子欢喜，可以用来做收拾和家具装饰。
海里出产的明月珠，天下一绝，经营圆润，仿佛空中明月额，因此而得名。
只是稀少，所以疍民才只得夜以继日捕捞，一月能捕捞到几颗成色不错的，已经算是幸运。
捕捞技艺不好，或是年长、水性不好的，就到西边的矿山上，咱们崖州西边山脉，生盛产蓝铜矿......
被列为每年向朝中进贡的贡品。”
宋家兄弟，见大哥宋成厚脸色越来越难看，便问，“大哥，你怎么了？”
小宝娘亲吐露这么多，也不算不能相信的人，宋成厚便直言道，“岛上居民，温饱尚且艰难......
不劝事农桑、捕捞海产，改善生活。反而将家中主要劳动力，驱使捕贝采矿......
可见，无论本地官员还是纳贡朝臣，都不顾及这里百姓死活啊!”
更大逆不道的话，宋成厚咽在喉口还没讲......
即便如此，小宝娘亲听他这么说，神情已然十分激动，她感动道，“知道吗？这是我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替咱们说话......
可惜恩公不是琼州太守，否则，咱们就有好日子了......”
宋成厚自然谦让，但立即认识到，他们兄弟，得尽快安顿下来，尽早赚钱......
否则，无法交上税赋，可能很快就有大麻烦！
一直抱着温诗诗晚水的老二宋成坚这时开口，“嫂子，我看岛上没什么屋舍，难道你们都睡在船上？”
小宝娘亲朝自家草屋指了指，接着道，“我们住在草屋里，不过，也只是权宜之计。
疍民以捕捞为生，一家都住在船上。我们，捕捞紫贝、明月珠，只为了交税生存......
大部分时间，还是生活在岸上，大家都聚在一起。
只是，你们还没见识到，海南岛台风特别多，崖州尤甚。
台风一来，岛上的树都被连根拔起，草屋也被吹得四散......
好在我们本就没什么家当，只在台风到来前，将船和屋里的家当转移，草屋只能重盖......”
得到想要的答案，宋成坚点头致谢，将手里的温诗诗交给三弟宋成信......
和大哥和其余弟弟们说了一声，便带着五弟宋成羽朝旁边走去。
宋成坚和宋成羽动手能力强，昨晚睡前他们便说过，到四处走一走，做好建房的准备工作。
小宝娘亲被宋家人耽搁，问了半天问题，也没有丝毫不耐烦......
解答完后，便专心开始寻找海鱼，否则，他们午餐便没有着落。
温诗诗先前专注玩水，等到小宝娘亲惊喜发现一只紫贝，装进水桶，展示给宋家人看......
原本是想教会他们指认，想了想，索性将好不容易找到的紫贝放入宋家人水桶里。
小宝娘亲真诚道，“你们第一次来崖州，肯定也没尝过这紫贝，很好吃！你们尝尝！”
宋成厚刚想拒绝，准备将紫贝还回去......
被宋成信手里的温诗诗瞧见，挣扎放开宋成信额手，白皙的小脚几步走到水桶前，爬在水桶上仔细观看。
小宝娘亲见状，便笑着道，“小姑娘喜欢，你们就留下吧！”
刚刚已经听闻紫贝的珍贵，宋成厚哪好意思收，但看妹妹喜欢，心想等妹妹玩一会儿，便还回去......
谁知，温诗诗盯着紫贝一动不动，口里吐出三个字，“西施舌！”
说完，红润的小唇，留下一串哈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