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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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萍萍第二天拎着她熬的“狼心狗肺汤”去公司的，正好遇见了她的老公汪华兴。
汪华兴好久没回家了，回了家又找不到老婆。
问了儿子，知道自己老婆在江城，又不知道具体住在哪里，只好摸到了江婉露的公司来。
其实，汪华兴这次来，多少带着点怒气。
说真的，他对他儿子跟谁在一起完全没意见，他甚至开明到跟男的跟女的在一起的可以，只要是你真心爱着的人，就行。
汪氏现在又不是那种非要靠商业联姻才能存活下去的家族企业。
他不需要捆绑儿子的感情。
汪华兴根本不知道汪斯年这些日子追老婆追得有多辛苦！
汪华兴只知道汪斯年有个从大学就谈了的女朋友，他还买了个别墅跟人家住在一起。
汪斯年之前在家里提起江婉露的时候，把江婉露夸得天花乱坠，说什么人长得好看，像个天仙一样，会画画，还会做饭，又听话又懂事，温柔贤惠，反正就很好很好就是了！
本来说好，等他这一段时间把这个保密项目做完了，就让汪斯年把两家人约在一起谈谈婚事。
毕竟，都这么多年了，汪斯年这几年事业也做得不错，是该成家了。
换言之，汪华兴根本不知道他儿子被分手了这件事。
他到处找老婆的时候，他的秘书赵俊生告诉他：“夫人，现在人在江城，听说是拿自己的私房钱一千多万投资了江婉露的公司，现在一个月有半个月都在江城，没有必要都不回海城的。”
汪华兴问道：“这个江婉露是什么人？怎么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
“汪总，江婉露是小汪总的女朋友。”
赵秘书好像也不知道他们已经分手了。
“看来，我要亲自去一趟了。给我定一张江城的机票，顺便把地址发我手机上。”
“好的。”
上次去江城找杨萍萍，下了飞机就把杨萍萍接走了，不知道她在江城做什么，还以为她是去江城玩的呢。
汪华兴来到了22楼的繁星设计公司，门头看起来也不怎么大气啊，就敢要杨萍萍的一千万投资。
这都还没进汪家的家门呢，就敢要未来婆婆的钱，不像是个好的。
他走到前台，前台小姐姐立马站起来：“您好，请问您找哪位？”
“我找杨萍萍，或者江婉露。”
前台小姐姐看着眼前一身贵不可言的汪华兴，笑眯眯地说道：“不好意思，江总和杨总的办公室在本栋大厦的26楼，您这边乘电梯上去就可以了。”
“那你们这里是？”
“我们这里现在是后台研发部门。”
“哦！谢谢了~”
汪华兴又搭着电梯上了26楼。
一出电梯就感受到了不一样，不得不说确实是设计公司，这个公司前台门头不像老派的公司，金碧辉煌，反而十分有个性。
特别是前台放着一只大号的肌肉发达都冒着青筋的大力招财猫，简直不要太引人注目了。
汪华兴走到前台，说要见杨萍萍或者江婉露都可以。
前台笑眯眯地问道：“请问你有没有预约？”
汪华兴第一次知道见老婆还要预约的！心里憋了一肚子火。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被黑之后才来公司找人的吧！
突然“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杨萍萍拎着她熬的“狼心狗肺汤”，踩着八厘米的细跟高跟鞋，穿着一身黑色的开叉包臀长裙，摇曳生姿地出现在汪华兴的面前。
汪华兴一下感觉都有点不认识杨萍萍了！
自从结婚之后，汪夫人为了融入贵妇圈子，才二十几岁就把自己打扮得贵气十足，成熟是成熟，就是显老。
现在这副打扮，让汪华兴想起了刚认识她那会儿。
烈焰红唇，一双眼睛更是顾盼生辉，勾魂摄魄，一头大波浪长发，修身长裙，前凸后翘，迷死个人了！
这样子的她，好想让人藏起来啊！
这个样子的她，汪华兴还没有出声，气势就矮了一截。
杨萍萍见面就是一句：“哟喂，这不是我们汪氏集团的汪总董事长吗？怎么今天有空大驾光临我们这里啊？！”
“我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以后有什么事情让老赵找我就可以了。反正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你每次都是让老赵当传话筒。”
汪华兴察觉到了杨萍萍的生气，于是讨好地解释说道：“这次的项目很着急，所以没来得及跟你报备，而且一上飞机就把手机给上交了，我都只来得及跟老赵说一声。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杨萍萍对前台颔首，前台小姐姐就坐下了。
汪华兴连忙跟着杨萍萍走了进去。
穿过办公区，汪华兴才发觉这个公司真的有点意思。
每个工位上都贴着“发财暴富”的黄纸符咒，还有一盆发财树。
进了财务室，直接在门口就供着一尊关公，关公是武财神，供在财务室也没有毛病。
杨萍萍的办公室在最里面，汪华兴心里想着，不会也有发财树吧？
果然，一棵一人高的发财树放在角落里。
汪华兴的眼角微微跳动，这确定是个年轻人开的公司吗？是不是太迷信了一点？
杨萍萍放下手里的保温桶，施施然坐了下来。
汪华兴赶紧从包里掏出来一个丝绒盒子：“萍萍，不要生气了，好吗？你看，这是你上次看中的那个粉钻项链，我给你买回来了！”
没错，汪斯年买东西送女人这招就是跟他老爸汪华兴学的。
不过，汪斯年没搞清楚前提条件，前提条件就是杨萍萍和汪华兴已经是夫妻了，而且他们已经有了孩子，买礼物已经变成常态，甚至是一种默契，更或者说是一种情趣。
杨萍萍也接受了汪华兴的性子，只要汪华兴给个台阶，杨萍萍就顺着台阶下了。
江婉露跟汪斯年又没结婚，又没孩子，什么都没有，江婉露凭什么要委曲求全？给个礼物哄一哄就回来。
杨萍萍已经打算好了，要是他儿子真的跟江婉露be了的话，她就真的跟江婉露拜把子，义结金兰，把江婉露这个小姨妈的身份给落实了！
杨萍萍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欣赏着自己新做的美甲，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道：“老汪啊，我们结婚多少年了啊？”
汪华兴脱口而出：“35年了！”
杨萍萍点点头，抽问还算过关。
“结婚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
杨萍萍打断了他的话：“我记得你说过，不管多忙，除了出差，每天都会回家，就算出差也会报备，每年还会空出时间一家人出去旅游。这些，你还记得吗？”
汪华兴觉得今天的杨萍萍有些过于冷静了！
赶紧说道：“我马上让老赵定机票，我们马上就去，我们去滑雪看极光怎么样？我记得你很喜欢的。”
“你什么事情都只会让老赵去做，你自己不会做吗？”
汪华兴沉默了，秘书不是就用来干活的吗？
不是有句话说：“不会带团队，只能自己干到死。”
什么事情都自己来干的话，他一个董事长早就累死了吧！
不过只要他敢把这句话说出口，杨萍萍就能直接把离婚证甩他脸上。
“那我自己定？”
杨萍萍轻笑一声。
杨萍萍在认识江婉露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还是挺不错的，有钱有闲，儿子省心，老公出差，上面也没有公公婆婆需要伺候。
在世人的眼中，也算是幸福的了吧！
至少她的生活也被很多人羡慕着。
可是，杨萍萍掺和到江婉露和汪斯年的分手事件之中，越是了解江婉露的过去，就越是理解江婉露为什么会分手？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原来过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
“来，把这碗汤喝了，就走吧！”
杨萍萍把桌子上保温桶推给汪华兴。
汪华兴吞了吞口水，缓缓……缓缓开口说道：“不要了吧……”
杨萍萍瞪了他一眼。
汪华兴被瞪得心虚，只好伸手打开保温桶，看着里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狼心狗肺汤”，心中十分后悔，自己怎么出门就没有报备一声呢？！
第一口下去，腥得汪华兴差点没有被恶心得直接yUe出来！
不过，汪华兴也很有经验了，毕竟这道“狼心狗肺”也不是第一次喝了！
杨萍萍是没有一点厨艺天分在身上的，跟江婉露完全没法比，她做出来的任何东西都是黑暗料理，她自己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每次极度生气的时候，就会去厨房做一堆黑暗料理，然后让汪华兴都吃下去。
吃完了，气就消了。
吃吐了，就继续吃。
吃进医院，也不是没有过。
杨萍萍冷眼看着汪华兴喝汤，然后说道：“这个公司是你儿媳妇的公司，不过你认不认这个儿媳妇其实一点都不重要，我认就行了，你儿子认就行了。还有，我，杨萍萍，现在是这家公司的财务总监，我很忙的。”
汪华兴喝汤喝得眼含热泪，好不容易喝完了，却听见杨萍萍说道：“等你想明白了，我为什么生气，你再来找我吧？”
然后，汪华兴就被请出了办公室。
汪斯年其实是和汪华兴一起来的江城。
汪斯年没跟汪华兴一起去找江婉露，他先去了星河梦商业区，现在这个商业区正式命名为“星河梦中心”。
工程已经全面竣工了，只剩下一些内部软装还在收尾，招商工作已经开始了。
汪斯年就是过来看招商效果的。
美食街的招商是完成得最快的。
高端奢侈品区域几家国际大牌店铺在他朋友贺景行的帮助下，也完成了入驻。
汪斯年不顾董事会的反对，在商务区旁边搞了一家商务类型的酒店，完成装修之后就可以营业了。
董事会的人认为这个商业区以“吃喝玩乐”为主，完全没有必要搭上“住”，不仅费钱，商务型的酒店也很难有高利润。
汪斯年心头有个大计划，什么人都没说，目前只有他自己知道。
等月度报表一出来，懂行的人已经看得出来，汪斯年把这盘死棋给整活了！
汪华兴找到汪斯年的时候，他正蹲在星河梦中心的广场上，跟一群装修工人吃盒饭。
不过，这群工人对汪斯年也很熟悉了，也不是第一次一起吃盒饭。他一来，还要加菜，还送饮料，大家都还蛮喜欢这位小汪总的。
“儿啊，吃的啥菜啊？”
“哦，爸啊，今天吃肝腰合炒，还有夫妻肺片，你要不要来点？”
“不……不了。”
汪华兴因为对那碗“狼心狗肺汤”有阴影，现在听不得什么“肝”啊，“肺”啊，“腰”啊这些菜名，感觉光听名字都要yUe出来了。
“儿啊，你这招商做得还不错嘛！”
“那可不是，我们可是花了大力度做了营销，等我后头那个项目出来，以后他们求都求不到位置。”
看着儿子这么有信心，汪华兴也十分欣慰。
“我问你个事情。”
“啥事！？老汪你什么时候这么吞吞吐吐了！”
“我今天去你那个女朋友的公司了！”
汪斯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心都提到了半空之中。
“哈？你不是去找我妈的吗？去公司干嘛？你没吓到她吧？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汪兴华烦躁地抓了抓头：“没有，没有，面都没见上，就喝了你妈的一碗汤，就被赶出来了！”
“我妈煮汤了啊？”
这可是件大事，汪斯年决定最近不要去惹他妈妈了，万一他也被灌上一碗味道奇怪的汤……
“嗯，你妈让我回家反省，让我想清楚她为什么生气，再去找她。我只不过就是上次那个项目出去没跟她报备，我都解释过了，她还……”
汪斯年听着他爸说的这话，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他，也是这样觉得的。
觉得江婉露无理取闹，不可理喻，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非要离家出走，还要分手！
搞不懂他们女人在想些什么。
可是，折腾了这么一大圈之后，汪斯年才体会到，自己做出的那些事情让江婉露受了多大的委屈，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汪斯年这才想到自己老妈其实跟江婉露一样，都是很容易满足的人。
你只要给她们一点点爱意，她们就会回馈你更多的爱意。
甚至都不用多贵重的东西，钻石珠宝女人都爱，但是鲜花奶茶她们也爱，甚至白菜可乐戒指她们也不会嫌弃，只要你是真心的，用了心的，给了你能给的。
如果她们最后选择离开，只能说明，你连一点点爱意都没有给到她们，一点点爱意都没有让她们感受到。
想到这里，眼前的饭都不香了，汪斯年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因为江婉露爱他，所以对他百般容忍。
因为杨萍萍是妈妈，也爱他，所以他觉得理所应当。
可是，没有谁的付出是理所应当的。
汪斯年想了一下，说道：“唉，爸，你自己算算，你这几年有多少时间在家？有多久没有陪我妈去逛街看电影了？有多久没有带她出去约会吃饭了？我记得以前每年你再忙都要带我们出去旅游一圈，这几年你是不是食言了？”
“你说这些干什么……”汪华兴有些心虚了。
“你把手机拿出来，看看你和我妈的聊天记录，你看看你发了多少条，多少个字，你再看看我妈给你发了多少条，多少个字？”
“这又怎么样？”
汪斯年站起身来，把吃完的盒饭壳子扔进垃圾桶里面，继续说道：“爸，你还不明白吗？妈是想让你把心思多往家人身上放放，项目是做不完的，钱也是挣不完的，家人爱人却是失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的。”
“你这臭小子在说什么呢？什么失去了不再回来了！”
汪斯年一时间情绪有些上头。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自己的妈妈抱不平，还是代入了江婉露的角度，在为江婉露鸣不平。
他很难过。
“爸爸，你每次出差的时候都跟妈妈说让她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就身无挂碍地去搞你的事业去了。你觉得妈妈每次处理的都是一些家里的小事，但是再小的事情，都会让人觉得累了，让她觉得更累的是，你没有关心过她累不累？”
“这些小事不是有佣人去做吗？我还给她配了生活秘书。”
汪斯年把手搭在他爸的肩膀上，像个兄弟一样说话：“爸爸，老汪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用钱去解决的。”
老汪表示无法理解。
“老爸，听我的，你就好好反省反省吧！现在老妈还只是生气，还肯煮汤给你喝，一切都还来得及。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她拿出来的不是汤，而是离婚协议书，你又该如何应对呢？”
汪斯年现在都会以己度人了！
汪华兴看着自家儿子，现在这副过来者的说教姿态是怎么回事？
汪华兴有个大胆的猜测：“你是不是跟江婉露分手了？”
“嗯！”汪斯年没有否认，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怎么回事？”
“是我不好，让她受委屈了。所以，我拜托你去找老妈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找露露的麻烦！我要是追不回这个老婆，我就终身不娶了！”
面对汪斯年的威胁，老汪根本不在乎：“你娶不娶老婆，关我咩事啊？不过，要是你老婆挑唆我老婆跟我闹的话，我可是要给你好看的！”
“唉，老汪，你对老妈好点吧，多花点心思在她身上，你不知道现在她追求者有多少……”
好吧，没有竞争就没有压力！
“你知道吧，江城首富前段时间还给妈送了花……”
“什么？！那个吴老头居然敢挖我墙角！”
汪华兴骂骂咧咧地走了，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让老赵帮忙订花。
看着老爸离去的背影，汪斯年站在原地想着：为什么自己要等到所有的感情都消耗殆尽了，才开始想要挽回呢？
如果自己早一点发现就好了！
汪斯年很有感触，反正工作上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有了空闲时间，他又开始写小作文了。
写今天在工地上的见闻，又给江婉露拍了拍星河梦中心的绿植，又写了老爸老妈今天的情感矛盾，写着写着，汪斯年就EMO了！
原来他工作这么忙的时间里，也能挤出时间来回报行程的啊？还能写上几百字的小作文？
从前的自己干了什么？
时间就像是海绵，挤一挤就有了啊！
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明明有那么多时间，那么多机会可以对江婉露好！
他明明可以多花点心思在家里，在江婉露的身上，在她们之间的关系上。
就算忙得不能回家吃饭，他也可以回个消息说，今天真的好忙呀，对不起，不能按时回家吃晚饭了，不过保证在几点之前回来，可能会喝一点点酒，希望老婆大人理解一下！
多简单啊，只需要动动手指头！
多简单啊，只需要多打几个字而已！
多简单啊，只需要给她一个解释而已！
汪斯年觉得像是什么东西狠狠敲在了他的心上，眼中有了酸涩的刺痛之感，左边胸膛里的那颗心又开始疼了。
他现在懂了，会不会太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