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卑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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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雅一听说子规的家人来了，连忙让人带她出去迎接。
现在她缺了一条腿，只能坐在轮椅上让人推着走。
当一把轮椅出现在彻雅面前时，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青湖身边那个坐轮椅的女人，她居然是自己的小姑姑，现在想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彻雅这一辈里，除了已经死了的旗钰之外，就数彻雅最大，小的时候，也对关于小姑姑的事情有所耳闻，只记得她是为人所不耻的，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因为那时候她年龄太小了，长辈也不会特地和她说。
彻雅被扶着坐上了轮椅，她总感觉自己的腿还在，习惯性地迈出左腿，但是没有支撑点，差一点摔一跤，幸好旁边有人扶着，才不至于彻底摔下去。
子中不认识路，带着子芸不知所措地站在一处岔路口，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他努力回想上次来时走的是哪一条路，但是山荼岛上的路都错综复杂，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来。
族里通知的是让他去槐心殿，那里收着子规残缺的精魄，就等他来，好把精魄送入敬魂殿，让她安息。
“哥哥，我们在哪？怎么不走了？”子芸轻轻拽了一下手中的衣袖，问道。
“哥哥好像迷路了，子芸不要着急，让哥哥好好想想。”子中是个老实人，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越来越不知所措。
等了许久，彻雅才赶到那边，见路对面的子中一脸焦急地样子，对他喊道：“二位可是子规的家眷？”
子中就像找到了救星一般，寻声张望，看看声音究竟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见到对面是个穿着华丽的女子，又断了一条腿，坐在轮椅上面，便猜测她应该就是子规所救之人了。
他不敢怠慢，连忙领着子芸穿过大路，朝彻雅跑去。
庶脉下层见嫡脉的规矩他不敢忘，还没站稳，就直接拉着子芸跪下去行礼，却被彻雅拉住，提醒道：“这里不是做这些虚礼的地方，回去再说。”
子中自然没有任何意见，见彻雅走了，便也赶紧带着子芸跟上，就怕跟丢了惹彻雅生气。
一路上，子中没有说任何话，生怕彻雅嫌自己太过聒噪，把自己赶出去。
在五花族内，嫡脉族人掌握了对庶脉族人的生杀大权，尤其是庶脉下层，绝大多数的庶脉下层族人都是被当成奴婢来使唤的。
他们中有些生来就是庶脉下层的族人，有些则是犯事了被贬的，就比如雯樱，她被赶出山荼岛之后，身份就是庶脉下层族人，一点地位都没有。
可想而知，子规作为庶脉下层族人，她能做上彻雅的副队长，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可以称得上是整个庶脉下层的骄傲，证明了庶脉下层也是有能人存在的。
可惜了，天妒英才，子规就这么没了。
而子规牺牲的那处悬崖，以前因为藏在北部深山里面，一直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庶脉下层的族人们则称它为子规崖，叫着叫着，其余族人也认同了这个叫法，现在只差一个官方的认可，便能彻底确定它的名称了。
到了槐心殿，子中见里面又干净又豪华，一时间竟然不敢走进来，自己脚上还有刚才赶路时沾到了的泥土，若是自己的脏鞋踩进去，恐怕有些不合适。
“无妨，你进来吧，这里每时每刻都有人打扫的，不必有这种顾虑。”彻雅看出来子中的纠结，连忙解释道。
“二小姐，我……第一次来……”心中太紧张了。
“放轻松，今天你是客人。”
“二小姐，我……我去旁边把泥土甩掉一点。”子中说完连忙闪到旁边的花坛里，脱下鞋子用力把泥土甩掉，然后又用衣角擦了擦鞋底，做到尽量干净。
处理完自己的鞋子，又帮着子芸擦鞋，她的鞋子稍微比之中的干净些，只擦了擦就干净了。
再回到门口，子中才敢带着子芸步入了槐心殿的大门。
彻雅见子中的衣角脏了，便猜到他刚才用衣服擦了鞋底，但为了保护他的自尊，彻雅便假装没看见，继续引着子中子芸往里面走去。
槐心殿内，白芷一早就在那儿候着了，见彻雅带着子规的家人来了，便赶紧让人去取子规的精魄。
子规的精魄被收在一个净灵瓶中，白芷亲手把净灵瓶交到子中手中，子中颤颤巍巍地接过，想要流眼泪，却因为害怕失礼，便一直忍着。
“多谢二小姐，多谢各位。”子中又跪了下去，没办法，他身为庶脉下层族人，从小被地位比自己高的人奴役，性子里早就充满了奴性，下意识地以为见了所有地位比自己高的人都必须要下跪。
彻雅最是摒弃这一风气，在族里，有些地位不高，却喜欢作威作福的人就喜欢看着地位比自己还低的人朝自己跪拜，而真正地位高的嫡脉，早就已经对这种陋习嗤之以鼻了。
彻雅连忙让身边人把他扶起来，并告诫他以后不允许再这样，一直动不动就跪下，反而是一种失礼的行为。
“你叫子中对吧，我让人带着你去敬魂殿存放子规的精魄，记住了，不用动不动下跪，挺起你的腰杆子，现在已经不是百年前了。”
“是，我记住了。”子中虽然答应了，但还是有些不习惯，有几次差点又跪了下去，被彻雅一个眼神给镇住了。
子芸因为眼盲，被留在了彻雅身边，彻雅见这小女孩看不见，有些心疼，也许是想为了积一些福报，彻雅便对白芷说道：“医师，能不能看看她的眼睛？”
“好。”
白芷自然很乐意，她本就有这个打算，只是没想到彻雅会比自己先提出来。
子芸不敢让这些身份尊贵的人随意给自己看病，但又不敢说话，在白芷给她看眼睛的同时，子芸被吓得瑟瑟发抖，在外面，她从来没经历过这么重大的场面，在外面，若是生病了，医师都是随便给颗药的，若是小病倒还好，挺一挺就过去了，若是大病，恐怕只能等死了。
“怎么样，有得治吗？”彻雅问道。
“能，但是很难，需要长时间治疗。”白芷笑了笑，她最见不惯比自己小的人受苦，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就很开心。
子芸紧张地心怦怦直跳，一听她们要为自己治疗，连忙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习惯了……”
彻雅握住子芸的手，没有说话，但足够让子芸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