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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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岚站在一边，很是担忧的看着两个人之间诡异的气场。
“黎总，上次是我不够懂事，我也不是故意的，黎总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
很明显，邓灵愿的哭戏跟许良灯的简直就是天壤之距。
她抽搐着脸蛋，硬是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黎玥对这些招数已经很眼熟了，她点头：“邓小姐这次过来做什么？”
邓灵愿像是忽然被点醒了一样，“我可以跟您合影吗？我从小就很崇拜像您这样的成功女性，我真的真的很羡慕——”
最后黎玥也的确和她合影了，等邓灵愿消失在视线里，黎玥才如临大赦的处理好后续的事情，坐上了回家的车。
她接连给自己放了两天的假期，第一天在床上躺着过去了。
第二天，她难得的约了朋友出去爬山，飞机一早飞去了F城又赶晚十二点的飞机回到了A城。
心理医生让她没事多运动，或许能够有益于她的失眠。
但是今天爬了座山下来，也丝毫不觉得乏困。
她百无聊赖的抱着王老五，直到狗也枕在她腿上睡着了。
这次的秀场这么成功，SL的股票跟着升了几个点。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越是站得高，她就越害怕功亏一篑。
黎氏仍然是一块人人尚且觊觎的肥肉，对手林立。
她看了一眼腕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五十。
干脆从床上爬了起来，到了阳台上抽烟。
烟头的光亮明明灭灭，在空中勾勒出她凌乱的思绪。
“你有课吗？你什么时候醒来就给我打电话，发信息也行。”
她给沈归俞发过去这么一条信息。
之后，她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拿着手机一直在看。
翻看他们之前的聊天记录。
似乎他每说的一句话，自己就能自觉在脑海浮现出他的口吻。
许冰冰在把人忽悠到她家中前查过他的家世。
黎玥这时候有了些想要看看的心思。
她点开那个文件夹，并不多，三页。
她的眸光闪动，上面的讯息映入她的大脑。
父母在他十岁的时候离婚，之后跟奶奶相依为命。
两人并不是A城的人，是南方的一个小城市，离这里也并不近。
五岁前家庭幸福，后来父亲出轨，母亲不忍其父家暴五年后跟人跑了。
家暴只有一次或者无数次。
没有了母亲，那……挥打的拳头和巴掌就只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十二岁开始在外面打零工，高考考到了A城就搬到了A城。
她这才明白了他身上的淤青以及残留在他腰间的一道伤疤。
伤疤已经愈合成浅色，但是依旧能看得出来伤的有多深。
她阖上眼皮，脑海中编织起沈归俞瘦小的个子被推倒在地上，哭求连连，却并不阻碍疼痛的到来。
血缘是一件奇妙的东西，它没能阻止一个父亲虐待儿子，却能阻止了儿子对父亲视而不见甚至断绝关系。
那个文件里有提到，他赚的钱差不多全被他父亲拿去抵债了。
那道疤，黎玥看过一些刑侦的小说。
应该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去的，但是切口并不平整。
比如一张椅子在他身上拍断了腿，再次砸下时，那断掉的木棍带着尖刺刮开了他的皮肉。
一个没有还手之力，没有钱去买药的小孩子愈合这个伤口——要多久呢。
她忽然很想去看看他，问问他。
沈归俞这一晚上不知为何也没有睡好，六点就醒过来了。
他看到了她的信息，带着犹豫和疑惑给她回了信息。
沈归俞【鱼】：今天上午有一个讲座，但是我可以不去。怎么了吗？
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她回的很快，但是语气里听起来很疲累。
“出来吧，带你出去走走？”
一个小时后，沈归俞就穿着一如既往的短袖长裤出现在了校门口。
她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心不好——
那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呢……
这么想着，他的面前停下了一辆他已经眼熟的车子。
他熟练的坐上副驾驶，她没有说什么。
“吃过早餐了吗？”
“嗯嗯。”
黎玥只是突发奇想，想要找个人去到处走走。
她的手机先响一步，她看了眼来电：“喂，妈？”
沈归俞不知道那边的阿姨跟她说了什么，黎玥只是笑着说道：“我现在跟一个朋友出去走走呢，放松下。”
“知道啦，我会抽空回家的，我朋友？他不知道有没有空哦……”
黎玥挂断电话后，她便也问沈归俞：“你想去海边，还是去哪里？”
沈归俞对这些游玩的地方不是很熟悉，尽管A城有一边区域是临海的，但是他还没有试过去看看。
“就去海边吧……”
他还好像没有见过海呢。
路上，黎玥没有再说什么话了。尽管她没能累到倒头就睡，但是身体上能量的损耗还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开车就要更加谨慎了，她看了一眼正满心满眼的看着窗外景色的沈归俞。
总是一件白衬衫加一条黑色的垂腿裤的打扮，但是他身上仍然有着的少年感仍然可以强烈到没人注意他的衣着。
黎玥家住的很高，但是居住在市中心也看不到海。
她也有一套临海的别墅，但是不在本国，也很少有人住。
车子慢慢的开到了海边，今天的太阳有些强烈，黎玥递给他一副墨镜。
她早就一个电话过去预约了一处背阳又人少的海滩上的一个昂贵民宿。
他们都不打算下水，黎玥嫌弃那海水泡过的头发还要护理一段时间，沈归俞则是不好意思穿上只有下半身的泳裤。
他坐在松软的沙发上，等黎玥换衣服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最耗费时间的其实是涂防晒，她要穿的泳衣裸露的皮肤面积很大，要涂的面面俱到才行。
她编了一个麻花辫，穿着一套玫红色的泳衣，只是那胸前的开叉很大，一眼就能看到那深邃的沟渠。
这种露肤程度明显在黎玥眼中算不得什么，她脸上一丝羞怯的神色都没有。
只是自信又坦荡的露出自己雪白的肌肤，他看的却是脸红心热。
“走吧？”她穿上这家民宿提供的沙滩鞋，尽管在这的落地窗能看到外面浮动着的海面，但是来都来了，就要出去吹吹海风嘛。
于是，她领着一个头埋的低低的沈归俞走出了房门。
“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放松放松。”看见他莫名的放不开，她便这么说道。
“没想到A城的海景还真是好，你觉得呢？”
民宿的服务员给他们贴心的送上来黎玥定好的饮料，黎玥给自己点的是一杯这家民宿特有的果酒。
她这是第一次来这家民宿消费，直接开了一个会员。
沈归俞接过她手中的椰子，里面的椰汁十分清新爽口。
“好看。”
他隐约能感觉到黎玥身上那种沉迷不散的低压，但是她又表现的跟平时并无二样。
所以自己今天就没去讲座，想要跟她出来走走。
“你昨晚这么迟还没睡吗？”
黎玥带着墨镜，发丝在麻花辫的束缚下没有满天飞舞。
她今天没有化妆，她原来的清纯感没有化妆品的压制就活灵活现了起来。
海风阵阵，因为这里没有阳光，也不算太炎热。
沈归俞也逐渐在这种熏陶下放松了下来，躺在沙滩椅上。
她的回复很慢，像是快睡着了一样。
“嗯，王老五有心事，开导了它一晚上。”
“...”他轻轻的笑了：“小狗会有什么心事。”
却不知，黎玥眼中聚焦点慢慢的移到了他身上，但在墨镜的遮掩下并不算明目张胆。
他听到她的声音，轻柔的说道：“小狗...怎么不会有心事？”
海风吹来，他的宽松体恤也贴紧了他的脊背。
是这么消瘦，薄弱的躯体。
你的心事又会少么。
黎玥下一秒心情又峰回路转，“它没机会找博美小狗谈恋爱了。”
“以前它刚看上我小区里一个小博美，人家才三个月大，我担心孩子以后走上不法之路——”
“于是大义灭亲，让它少了二两肉。”
虽然这事实真假难说，但是他还是被她逗笑了。
他笑着笑着，自己不是为了安慰她才出来的吗...怎么有一种反客为主了的感觉。
但是心里那莫名其妙被安抚好了的感觉又是真的在心里油然而生了呀。
对，他昨晚好像没睡好，没睡好又好像是因为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主人公除了他还有一个男人，他极其高壮，又极其——不可忤逆。
不用再往下回忆，留在身体和心灵的记忆比他的大脑还要先一步作出回应。
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像是在打冷战。
笑容也在片刻之中僵硬，正当他想要四处张望有没有可疑的眼神，黎玥的声音在脑海混乱之中插入了进来。
“沈归俞，看海，就别走神了。”
他的腰肢微微弯下，喘气呼吸的同时也懊恼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抬头，海面依旧上下浮动，送上来波浪和海风。
他离开了沙滩椅，像是被海洋吸引着赤脚一步一步在沙滩上留下足迹向前走。
直到海水冲上他的脚踝，难以描述这种头一次的感觉。
很舒服，他舔了舔嘴唇，稍稍踢起来一点水花。
他新鲜感十足，又把水花踢的高了些。
黎玥看着他做出了跟自己那两个堂弟妹一样的动作，虽说有点幼稚，但是还是挺可爱。
他回头看了一眼沙滩椅上的人，黑色墨镜下的申神情看不清晰，但是她却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他提起自己的裤腿，在海水中看见了一个贝壳。
于是就弯腰捡起来，之后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躺满了他的手心。
“好玩么？”他的裤腿已经完全被海浪打湿，但是他已经来不及顾上了。
她问他时，他正打算把那只海星也捡起来。
“好玩！”他笑着回答道。
他两侧的酒窝随着笑容荡漾出来，给这个笑添了些稚气。
黎玥拿起手机，用摄像头把他的动作咔嚓几声记录下来。
沈归俞低头找贝壳、抬脚踢水花、拿起贝壳冲着她笑——
都记录了下来。
她以前学过美术最是懂得怎么构图，拍出来的每一张都是完美的。
他五官长得很乖巧，圆溜溜像黑宝石一样的大眼睛，此时他乌黑的碎短发更是在风中飘舞着。
她低头看着照片，最后一张的他对着镜头笑的特别好看。
他应该多笑着的，而非平时那样缄默。
她继续抬起手机，记录下他在玩水的一撇一笑。
沈归俞随后从水里重新见到了一只海星，并且把它抓到了手里，站起来把海星扬给她看。
他才看见了那个镜头，正对着他的镜头，不是在拍别人，也不是在拍大海。
他面对这个黑漆漆的镜头，忽然有些愣神。
“你，你在拍我吗？”
黎玥很自然的点头，她也踩着海水拿着手机走近他。
他探头往她的手机里一看，她的确拍的很好，画面清晰，人物和背景都有拍到。
他很少拍照，唯一的照片只有学校安排收集的证件照。
“很可爱。”
沈归俞的脸颊微微泛红，再次启唇的声音却很低：“谢谢...”
黎玥看见他也跟着起红的耳垂，笑道：“真的是很可爱~”
他的脸红更甚，手里的贝壳也握紧了些。
黎玥紧追不舍，绕着他走动了几步：“真的真的真的很可爱喔~”
他羞涩的转头躲避她的跟随，说话也变得结巴：“你、你快别说了...”
“真的不能说吗？”黎玥继续逗他，他越是闪躲，她越是追随：“真的真的不能说吗？我会伤心的，小鱼——”
他耳根子都要软了，只能通红着脸躲避：“没……”
黎玥像是上瘾了一样，看着他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因为就连眼圈也是微红，所以显得柔弱又可怜。
两人的身高还是黎玥更胜一筹，她又带着天生的压迫感让他不自觉的低头。
他的手腕忽然搭上了一只微凉的手，他原本就低垂着的视线直接就能看到。
她的手很好看，白皙又骨节分明。
牵着他的腕骨，和着海风和脚底下升浮的海水。
再抬眼，她却笑道：“一起合个影呗？”
……
回去路上，他却悄悄的把屏保都换了一张照片。
他肩头忽然一重，便慌忙的把手机藏好。
她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