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剑起迎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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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白一男修习仙法之后，第一次练剑。
他握起枯枝，指向前方，胸中已有剑意激荡。
闭合双目，静静感受着剑意，顿生奇妙情绪。
久违了！
缓缓吸一口气，慢慢沉入关元，胸中激荡的剑意越发躁动。
这一刻，主宰这具身体的，仿佛已不是白一男，而是剑。
双眼陡睁，锋锐的目光与枯枝的尖头凝汇，真气从丹玄提及，游经周天脉络，尽数灌注向手中的枯枝。
刹那之间，一声碎响，枯枝已然化为齑粉。
白一男毫不在意，握剑之势未变，身形灵动，白衣翻飞，青丝飘扬，宛如一位谪仙莅临。
十八路开山剑法，在尘世之中，也曾名动江湖。
据老七说，他的师父就曾凭此剑法横扫武林，只是传至他手里，未能延续当年威名。
非剑法之过，而是他不能领会其中的精深奥妙。
白一男也不懂什么精深奥妙，只是每每练习剑法，总会激发满腔剑意，令他倍感畅然。
当下，他手握虚无，一气呵成，无剑却似有剑，一遍遍练习，身法招式愈加出神入化，根本就没有停歇的意思。
绝不能停歇！他深知，一旦停滞，这种感觉就不在了。
这种感觉让白一男惊喜，却又茫然。
其实，也并不只是感觉，而是发现。
在他体内，亦真亦幻，隐约可见的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白一男终因关元真气耗尽，精疲力竭方才休止。
他躺在地上，回想着适才体内所见，试图寻求一个答案，终是无解。
体内如何能够看到？难道我是在做梦？可是……明明很清醒的在练剑，又怎么会做梦呢？
忽然，白一男背脊生出一阵寒意，猛地坐起身来，瞪大了眼睛，脱口道：“糟糕！这他娘不会是传说中的走火入魔吧？”
“你走火入魔了吗？”
一个声音洋洋盈耳，竟是凤儿漫步走来。
白一男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望着凤儿，急声道：“你怎么来了，这谷中森寒，走！我们赶紧回前庙！”
凤儿的脸色苍白，显然是病了。
昨天，在将姚厚存打发走后，白一男就发现凤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觉得大概是喝酒之后，受了风寒，晚上让吴婶送去一大碗姜汤。
以为休息一夜，应该会好些，不料此刻一见，脸色却更加苍白，心中担忧不已，便要带着凤儿立刻离开这里。
凤儿却笑盈盈地看着白一男，站定身子道：“不急，我有话要跟你说。”
白一男满心焦急，拉起凤儿便往回走。
“现在的你，不能再受凉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凤儿就像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被他拉着，保持了沉默，笑盈盈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哀婉。
“我……要走了。”
快到荆棘甬道处时，凤儿终于再度开口，声音低沉。
白一男怔住，回首看向凤儿，疑惑问道：“你……说什么？”
他其实听得很清楚，却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
凤儿微笑，嘴角却噙着一丝苦涩，说道：“我幽州的远房亲戚，来接我了，所以我要走了。”
白一男依旧牵着凤儿冰凉的素手，身子却瞬间愣住，他没有说任何的话，少时，再度迈步而行。
直到将凤儿送回房中，白一男长吁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才道：“你的远亲怎么会突然找到这里？你确定他不是个骗子？他在哪里？我去问问他……”
凤儿看着一脸焦躁的白一男，窃笑一下，道：“我的远房亲戚，我怎么会认错？他这时应该在七叔房中喝茶，不用去问了，他是我的叔伯，煌麒。”
白一男脸上，还是充满了不甘心。
凤儿又道：“我有话要跟你说，你不愿听吗？午后我便走了，到时候，你即便想听也听不到了。”
白一男直戳戳的站在地上，像个傻子一样，仿佛失了魂。
凤儿本就是到幽州投奔亲戚的，如今终于找到，他应该高兴才对，可就是高兴不起来。
“白一男，你记住我说的话……”
凤儿缓缓靠近白一男，忽然抬起了芊芊素手，立有一阵涟漪泛起，弥漫了整个房间。
白一男瞬息之间陷入恍惚，对外界的一切再无感知。
凤儿手掐剑诀，轻轻落在白一男印堂上方，神色肃穆地呢喃细语了良久……
当房间恢复如常时，白一男只是看到，凤儿站在他的对面，嫣然浅笑地说着：“仙缘争夺时，不能为你鼓劲助威了，不过，以你的实力，定可一战成名，我虽不在琢麓县域，却仍在幽州地界，一定能听到你威名远播的消息。”
白一男轻轻点头。
凤儿又道：“能不能答应我，房间给我留着，等我那边安顿好了，说不定还会回来住呢。”
“一定留着！”白一男看着凤儿苍白的脸庞，似乎病的更重了，“你身体不适，不如多休养几天，等身体好些了，再……”
话未说完，凤儿摇了摇头，打断他道：“没事的，不用为我担心。”
她转身缓步窗前，放眼远望，过往的点滴在脑海浮现。
这间庙院不论是曾经的残破简陋，还是此刻的修缮一新，她都很喜欢。可她却不得不赶紧离开这里。
本来，她是绝不能牵动法力的，可近来却频频暗中施法相助于白一男。
先是施展了“神魂牵绊之术”，寄一缕神魂在白一男身上，又于昨日，施展“心声传语”敕令土地“阴神附体”，助白一男扛下了姚厚存试探性的一掌。
施展“心声传语”这等小神通本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可凤儿却需隔绝天地，以便于任何人都无法察觉到是她在暗施敕令，这便需大法力支撑。
如今的她，无法承受大法力运展，故而伤及自身。
凤儿不悔，望着窗外，轻声呢语。
“生离死别，总令人神伤，却是常态。就像庙外的大青石，此刻虽被落叶掩盖，但来年春至，它又将会与绿荫作伴……”
午后，阳光和煦。
庙外，有一辆马车远去，住在庙院中的老少，眼含泪光，举目相送。
眼看着马车就要消失在道路尽头，小石头终于忍不住嘶声喊道：“凤儿姐姐，明年春天，你一定回来，我们还在一组，我肯定不会偷懒，我们要种出最好的春黍……”
说道最后，小石头已泣不成声。
老七站在白一男身侧，拍了拍白一男的肩头，低声道：“不用担心，凤儿的这位叔伯，虽然年龄长我几岁，但气息沉长，跟脚稳健，必定内功深厚，所以路上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白一男声音低沉，回道：“不是内功深厚，是修为高深，在我说要护送一程的时候，他曾牵动真气，暗示与我。”
老七怔了一下，呵呵而笑，道：“所以，你更不用担心了，凤儿不是说了吗，一定给她留着房间，她会回来的！”
白一男怅然苦笑，用力地点了点头，目光却投向了那块被黄叶半掩的大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