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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道化自然破丹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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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夫子已醉,先前对紫皮葫芦容量的疑惑,随醉意而消散。

他也是被白一男所救,才寄居于破庙。

后来教授白一男识文断字,受白一男敬重,所以由白一男亲自搀送季夫子回房。

庙内长桌前只剩下灰袍老人和老七相邻而坐。

灰袍老人又给老七斟满一碗酒,笑道:“老七兄弟,我听说当年遭遇洪水,你和白一男一同被冲到岸边获救?”

老七咧嘴一笑,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道:“是呀!当年真是命大,在洪水中不知冲荡多少时日,万万想不到还能活下来。”

灰袍老人又给老七续上一碗,道:“在洪流中保全性命着实不易,想来老七兄弟和白一男定是遇到贵了人吧?”

老七端着酒碗,微微晃动,锐利的目光注视老人良久,才淡淡说道:“确实!记得那时我尚在昏迷之中,凭借着一点模糊意识,隐约看到有位中年仙人飘身而来,将我,还有一男从洪流当中救起落于岸边,他一身黑袍飘然,给我和一男身体中灌注了一道仙气,也许就是凭借那道仙气,我们俩才得以存活下来。”

灰袍老人静静地听着,也在想着。

中年仙人,黑袍飘然,应该就是那个家伙了。

给老七和白一男身上灌输的所谓仙气,应该就是浩然之气。

当时那个家伙应该没什么其它的想法,只是单纯的为了保全所救之人性命,输一道浩然气入体,以驱除邪湿护佑三魂。

没想到白一男天性便与浩然气相亲,致使那缕浩然之气竟在其体内生根。

后来,老七教授白一男练习拳法、剑术,使其体内气息效仿周天运转之势,阴差阳错的便渐渐步入修行门庭,铸就了丹玄。

而白一男自己却浑然不知,还以为他是尘世间一个天资不错的纯粹武夫。

道法自然,莫过于此了。

“老哥,不管怎么样,一男救你是出于善意,虽然你老人家也许并不需要他出手相救,可一份善意终究应该得到善待,想来你也绝非什么恶人,所以……”

老七低沉的声音打断了灰袍老人的思绪,一双冷峻的目光紧紧盯着老人,沉声道:“所以,你应该不会有什么歹意吧?”

老七说到最后,眼底透出凶狠,仿佛一头孤狼,随时可与人搏命。

他突现这般状态,当然有其理由。

虽然他只是一介尘世武夫,却也在江湖沉浮半生,亲历了不知多少风浪,见过了无尽的世态人心,怎会看不出眼前的老人,绝非凡俗之辈。

单单一只紫皮葫芦就可见一斑,其中所盛酒水,仿佛饮之不竭。

这等异宝,岂是凡俗之辈可得?即便得到,凡俗之辈又如何守得住?

身怀重宝的耋耄老人,一人一牛游历天下,还能满脸悠然。

这样的人怎需乳臭未干的白一男相救?

老七想不明白,出于谨慎,自然就有了担忧。

沉浮半生刀口舔血的他好不容易才宁静安逸下来。

生活的安逸,内心的宁静,实在来之不易,绝不希望有人破坏这种宁静。

一旦有人非要来搅动一番,他绝对倾尽全力,不顾后果,以命相搏。

灰袍老人眯眼一瞥间就可看透人心,却依旧淡然自若,怪不得那小子想用换命的方式助他出城,原来是传承于这个老七呀。

他举起酒碗敬向老七,没有言语,只是目光真诚,轻轻点头。

老七沉寂着,良久,神色渐渐舒缓,无需言语便已释怀,随即饮尽了碗中佳酿。

两人这才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夜已深沉,璀璨的星光透过残破的屋顶映照在庙内,老七一瘸一拐的缓缓走了出去。

灰袍老人独坐庙中,身旁是只剩下半截泥塑神像的土地爷稳居正位,破旧的供桌上还有一份杂烩炖菜和两张烙饼摆做祭品。

这是寄居在破庙众人的供奉,土地爷才是这里的主人,白一男等人只是寄宿,所以每天都会将一份饭食供奉给只剩半截泥塑神像的土地作为敬谢。

“老兄啊,虽然你断了香火,却有这人间烟火气息享用,只是不知可还习惯?”灰袍老人望着半截泥塑神像笑言一声。

顿见矗在庙堂正位的半截神像泛起一阵涟漪,接着从中走出一位模糊不清的身影。

“小神拜见老先生!”模糊身影飘到灰袍老人身前,揖身下拜。

老人摇手道:“罢了,一方土地,沦落如此境地,也是难为你了。”

模糊身影的面目无法看清,却可感知他的哀愁。

唉!一声叹息发出,他微微摇头道:“小神命数如此,别无怨言,临了之际,我这残破庙祠还能成为一些良苦众生的栖身之所,也算是最后的一桩善缘了。”

老人笑道:“你看看,作为一方土地,真身都已虚无缥缈了,却还想着善缘,老朽都有些感激涕零喽。”

“不如这样……”灰袍老人忽然笑容玩味,道:“就让老朽问你几个问题,算是再送你一桩善缘如何?”

模糊身影本为这一方土地神,如今因香火断绝,真身面临溃散,早已懒得过问此地事务,只等着真身溃散殆尽,由一缕阴魂转世而去。

他对寄居破庙的白一男等众并不待见,更不感激他们每天供奉饭食作为祭品。

身为一方土地,祭品对他而言仅仅是锦上添花,香火才是立命之本。

可是,这帮穷鬼寄居破庙之后,每天都会供奉饭食,没有燃过半根香火,导致他溃散的真身仅受人间烟火气息加持,极大地减缓了溃散速度,长久维系在这种虚无缥缈的状态。

这对他而言,简直是一种煎熬。

还不如让他死个痛快,赶紧转世而去。

他也曾托梦给寄居众人,要他们不要再供奉祭品,可这帮人毫不在意梦境之事,反而供奉的更加上心。

他又不能对这些寄居于此的人施展什么狠辣手段,一旦造就恶业,必将影响他的转世机缘。

一帮不开窍的混蛋玩意儿,活该你们穷困潦倒!

每天看着这些人呈上粗陋的饭菜作为祭品,他只能暗骂连连,以泄怨愤。

神不神,鬼不鬼,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

他甚至开始谋划,要不要趁一个月黑风高的日子,天机掩藏之时搞点稍大的动静出来。

虽不能加害于这帮穷鬼,总可以将这些寄居于此的混蛋,全都给吓跑了,省得无限拖延他转世。

谋划在心,尚未实施,此刻却被眼前这个老人唤出了虚无真身。

方外修士,到一定境界,只要念诵敕令,皆可唤动一方神只,或为降妖除魔,或为问事索隐。

眼前这个老人,却并未念诵敕令,仅是平常一语,犹如口含天宪,直接便将虚无缥缈的土地真身唤出,足见这位老人境界之高,最少得是超凡入圣。

土地就算特别的不愿搭理,也不敢流露出半点情绪。

“老先生客气了,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小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善不善缘的,无所谓!”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腹诽不已。

善缘有个屁用,老子还不是得继续这样半死不活地煎熬下去!有本事你打死老子,让老子赶紧转世,省的在这里继续遭罪!

“不行,不行!”老人忽然开口道:“老朽这手上也没个分寸,出手轻了,最多将你打残,也转不了世;出手重了,万一打得你神魂俱灭,就不合适了!”

土地一听,心下震颤不已。

他娘的,居然连我心声都能察知,这是哪一尊方外强者呀?

作为一尊方外强者,你倒是穿得符合身份一些!就一件破烂灰袍加身,让人怎么尊敬你,先敬罗衣后敬人,都不懂吗?

再说了就算你穿的朴素一些,长得总该像个强者吧,容貌气质也这么朴素,你这不是害人吗?

他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凄声道:“哎呀,老人家恕罪!小神狗眼,千不该万不该……”

老人呵呵而笑,摇手打断土地乞求,说道:“趁现在这边没人,赶紧回答老朽问题,废话说多了,是会影响你转世的!”

土地立即闭嘴,跪身等着老人发问。

“虽然你真身溃散,毕竟还是一方土地,本位神通犹在,想必应该清楚,白一男是如何,又是在何时破境为初窥丹玄的?”

土地当然知晓。

任何一方山水神只城隍土地,其真身都会与所辖境域暂时结契合道,可窥察所辖境域之内的一切异动气机,称之为“坤灵觑机神通”。

晋入修行门庭,破境于尘世间,属攫取天地之机,自然会引来异动气机,只要是尽职尽责的神只,查探一番,当可知其究竟。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老人竟会对白一男这个无赖特别在意。

在他看来,白一男这种毫无天资,根骨和灵质平凡到令人发指的家伙,靠着祖坟冒烟,撞大运走到今天的人,根本不值得,也不该被多看一眼。

白一男首次引来异动气机是在五年之前,那时他刚刚十岁。

当时他在林间习武,体内气息流转激荡,大概正好是达到了某种契机节点,突然就和隐匿在其关元窍穴之内生根孕化的浩然之气完全相融,形成一种属于其本体的巨大力量。

白一男并不熟悉,也无法驾驭这种在关元窍穴积蓄多年的力量,致使周身绽放出强悍气芒,须臾间震碎了数丈之内多棵树木。

当时把少年吓得,脸色煞白,撒腿就跑。

这时的少年,还不算有了修为,仅仅是极其凑巧的一次触动。

又过两年,白一男因为救下季夫子,与人结了仇,三十几个恶霸乘夜偷袭于他,将他打成重伤抛于西郊荒野沟壑之内。

他在意识模糊之下,体内气息自行运转,以抵抗伤痛,却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道,竟莫名其妙地真正破境,初窥了法生丹玄。

那一刻,城西震荡,一道光华冲入天际,大半个琢麓城受到震动。

县尉更是连夜领人赴往城西查探,可当他们来到时,白一男已经默自离开回往了寄居的破庙。

少年破境丹玄,从晕厥中苏醒,并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只当是命硬,又一次大难不死。

土地将所知一五一十地讲给灰袍老人听,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小神观这白一男一直很是不解,他既无传承又没没有什么非凡际遇,仅仅是和那瘸子学了些尘世间的武艺,怎么就能初窥丹玄了?看他的经脉根骨和灵质皆极其普通,绝没有什么独到天赋,怎么会如此好运,得天授而破境丹玄呢?”

灰袍老人呵呵而笑,道:“你还是看的不明白呀,他所凭绝非什么好运,更没有什么天授!他是真正的抱朴守一,自然而然。”

土地无法理解,正自迷惑之际,老人递来一枚暗红色丹丸。

“这是一颗‘真灵丹’,可保你真身十年不散,身为一方土地,还是当尽心护佑一方生灵,如此便无人可再断你香火。”

土地喜出望外,差点就老泪纵横了。

真灵丹可是他们这类阴神梦寐以求的宝贝,以前只是听过,根本没见过,想不到今日会有幸得到一颗。

他接过丹药一口便吞了下去,马上虚无缥缈的真身便清晰起来。

橙金色长袍熠熠生辉,只是展露出来的面目实在对不起这身袍服,獐头鼠目,颚下飘一缕青须,笑起来后,横七竖八的牙齿令人极度不适,两颗硕大门牙,更是异常夺目。

“老人家放心,我必当守好这方生灵,时刻感念您的大恩大德!从今往后,若有差遣,定将不遗余力!”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而来。

灰袍老人知道是白一男,立刻压低声音,对土地说:“你且退去吧,切记功成而不居,唯不居,是以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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