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这就是你忤逆我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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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虞脊背僵硬,脸上的血色褪去,茫然无措地紧咬下唇。
还未说出口花老夫人大喝道,“你在酿酒?!” “我有没有告诉你花家绝对不能出现如此低廉的工艺?”
花虞不想心中最宝贵的东西遭到如此否定,解释道:“奶奶,这不是低廉的工艺,也不是上不得台面的技术,何况我们京市的首席酿酒师不也在国际上斩获了无数奖项,受到无数人青睐吗?就连花家也会珍藏他限量款的酒。”
花老夫人冷哼一声,“呵……你的意思是我们花家也上不得台面!好啊,花虞你现在越来越伶牙俐齿了。”旋即她继续补充道,“况且你也说了那是首席酿酒师,你呢?你个米虫也好意思说这个。”
几近失去理智的花老夫人将‘米虫’二字直直说出口,虽然外界的人都说花虞是米虫,但花家没有任何人会在她面前提及。
却不想今天却是花老夫人坐实了心中所想,花虞眼尾泛红,惨然一笑,冷漠的予以回击,“您自私无情,只是想要每个人都按照你的心愿成为你手中操纵的傀儡,残忍地剥夺他人的自由。”
花老夫人言辞犀利地嘲讽道:“自由?你有什么自由可言,要不是我收留你,你现在就是一个弃婴。”
花虞也不甘示弱,眼里凝结着寒冰,直视花老夫人的眼眸,“您当初留下我其实是怕外人会说花家无情无义吧,毕竟那个时候大伯刚刚坐上家主之位,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有所影响。”
红唇翕动,幽幽然地吐字:“您不想要您最看重的大儿子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对吗?”
林妈瞳孔地震,七小姐是疯了吗?怎么敢说出这些隐秘的话,心里替她捏一把汗。又小心翼翼的窥探了一番老夫人的神色,果然脸色黑如墨水,眉心似乎能拧出水来。
龙头拐杖重重砸在地上,花老夫人气势恢宏,此刻的她像极了年轻时雷厉风行的花家家主夫人,“好的很啊花虞,调查起家里的事情了,今天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家事。”
紧接着厉声喝道: “林妈,把保镖带上来,给我砸了这些东西。”
花虞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不敢置信地抬眸目视花老夫人,眼底似乎有什么黯淡下去。
林妈想开口劝说一二,“老夫人……”
“别让我说第二遍。”
林妈深谙七小姐和老夫人的脾气如出一辙,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而眼下两人都不会向对方低头,无奈只得下楼去喊人,不出三分钟,七八个五大三粗的黑衣保镖走了过来,齐声高喊,“老夫人。”
花老夫人死死地盯着花虞,冷血地下着命令,“把这书房砸了,拉住七小姐。”
说完一行人分工,两个人牵制住花虞,另外的则开始动手砸东西。
“别动我的东西,滚开!”花虞奔向器材,想要守护住心爱的东西。
冰冷又愤怒的声音再度响起,“给我摁住她!”
“你给我亲眼看看这就是忤逆我的代价。”
花虞看着一个保镖抬起了她的萃取仪器,狠狠砸向地面,接着是刚完成的实验皿,眼底血丝遍布,目眦尽裂。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挣脱不开这些人的桎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
不知道砸了多久,耳边一直传来刺耳的响声,忽然周遭一片寂静,花虞觉得自己应该是失去听觉了,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她不再挣扎,任由自己的双手被束缚住,最终身体滑落在地。
从小到大皆是如此,毫无反驳的余地。
花老夫人看着砸的差不多的书房,沉声说道,“好了,都下去吧。”保镖们也有序地退下。她锐利的双眼扫射着地上的花虞,如帝王般发号施令,“花家不需要酿酒师,趁早死了那条心,你要是日后再犯,就不是砸东西这么简单了。”
“还有,我会让你嫁到傅家,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小七,这才是你该走的道路,是你身为花家儿女的责任。”
花虞真的有些听不清楚众人的声音,只是两眼无神地呆滞着。
倏尔,她扯着嘴角惨笑,尾音发颤,“我难道就是您联姻的工具吗?在您眼里是不是只有联姻才是我唯一的价值?”
眼眶不由一热,自嘲道:“对,我就是废物,我是花家最丢脸的存在。”
“从我作为花霆珏私生女的那一刻起,我注定是花家的耻辱所在,是您不愿承认的孙女!”
哀伤的双眼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娓娓道来,“奶奶,您说我性子不活泼,可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小时候很喜欢上爬下跳,我喜欢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就连园丁老伯都说我聪明伶俐。
“可是呢……您不喜欢,您说花家不需要一个只会疯闹的野丫头,您逼我去学习礼仪,我也去了。”
花虞眼里蓄起大颗大颗的泪珠,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小时候您会在大哥二哥竞赛后给他们准备礼物,会在三姐四姐回国后让裁缝师傅亲自到家里定制漂亮的裙子,于是我拼命去拿奖,却得到的只是一句,‘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东西上’,所以后来我再也没有拿过奖。”
花老夫人刚开始无法接受花虞的存在,婚前私生女,差点让花家陷入舆论危机,所以在花虞小的时候处处不待见她,对她没有好脸色。
花家其他哥哥姐姐轻而易举便能得到的东西,小花虞却需要费很大的劲,她不像他们一样有父母傍身,大伯母出身豪门,花老夫人也鲜少苛责她。
二伯母虽是普通人家,高攀了花家,但自身不卑不亢,凭事业让众人改观,何况她对自己的孩子十分护犊子,其他人很难置喙她的教育。
而花虞......
只有一个浪荡子父亲,玩世不恭的富家公子早早便为人父,花霆珏实在难以承担这个重任,所以养育的事情只好交给一直为自己擦屁股的母亲。
即便他后来没有结婚,也一直只有花虞这么一个孩子,但花虞说到底在花家的存在有些尴尬,甚至放大了是不堪。
更何况身为小说里拥有超高的天赋的男女主们,花家的六个孙辈在各行各业发光发热,他们随手一举便能得到花家大家主——花老夫人的赞誉。
可花虞引来的是嫌恶,她每每都在后院里看着哥哥姐姐们在前厅接受夸奖与礼物,眼底流露出艳羡的眸光。
低头看着手里皱巴巴的奖状,那是她拼命熬了夜才得到的,可奶奶说这是不重要的东西,水灵灵的大眼睛覆上一层水雾,阴霾笼罩着她小小的身子。
她绷着小脸,用小手一点一点抚平属于自己的奖状,真的好难拿到的......
前院的欢声笑语传入她的耳朵里,她觉得老师上课说的不对,笑不代表开心,她只觉得好难过好难过,低垂着小脑袋,她一步一步慢吞吞的走回了那个不朝阳的房间。
拉上被子,紧紧闭上眼睛,睡觉就好了。
睡觉不难过的。
往事积攒的委屈如洪水般倾泻而出,她继续看着眼前冷漠的人,她的奶奶,艰涩的揭开自己的伤疤。
“高中的时候我在学校经历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那段时间我真的快抑郁绝望了,但你从不管我的病痛,只是认为我矫情麻烦,让老师加重我的学业任务。”
那时候花虞被全校传来她暗恋楚澈的事情,一个不受宠的私生女竟然喜欢光风霁月的楚家继承人,一时间所有的讥讽朝她袭来,她身边没有好友家人可以倾诉,只能默默忍受。
原本内心脆弱的她企图找花老夫人,她唯一亲近的家人诉苦,可花老夫人只觉得她娇气、无病呻吟,继续为她请老师加强学习。
紧绷的神经差一点就要彻底崩盘了。
所幸后来酿酒救了她一命。
像倒豆子一般絮絮叨叨的说着,她恍惚了一瞬。
“后来我拼了命的学习,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学到眼睛疼,压力太大导致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掉,每天呆呆地望着窗外悄悄落泪,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天天流鼻血,头疼。”
“不过还好……我拿了全校第一名,可是都没能分到你的目光。”
说到自己拿了第一名的时候,花虞的嗓音愈来愈哽咽,仿佛浸透着漫天的委屈。
“高考时我想报酿酒专业,您不允许,您说那是低廉的工艺。我被迫选择了金融专业,我真的不喜欢,那些不是我想要的。”
花虞又激动几分,似乎要将心思宣泄,她凝望着花老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我一次次反抗,一次次酿酒就是想要证明我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你摆弄的傀儡,我也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天地。”
“我也有厉害的地方,我并不是一事无成的废物。”
“为什么哥哥姐姐在你那儿得到的永远是尊重与自由,而我只有满心满眼的嫌恶与打压,为什么啊?您告诉我为什么啊?!”
三个愤恨的为什么让花虞彻底失声痛哭,这么多年的辛苦似乎全部掩藏在其中,身体微微颤抖,眼泪簌簌往下落。
花老夫人听着花虞诉说着往事,她似乎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花虞,心中大恸,往日威严肃穆的眼瞳浮现出破碎与慌张,却还是硬着心肠,“你不适合他们的路。”
她知道自己当初存在偏见,想着将这个孙女养在身边,乖巧点不给她惹麻烦就行,可是随着花虞一点点长大,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
花虞的眉眼是七个孙辈中最像自己的人,她也渐渐有所松动,可她到底是主持花家这么多年的大家主,一时之间很难改。
何况,她不知道的是。
以前她想要一个乖巧懂事孙女,儿时的花虞做不到;后来她觉得这孩子实在太过死气沉沉,想要及时拉回来,却不想长大后的花虞做到了她希望的那般模样。
她们总是在错误的时间遇上错误的关系。
花虞直言挑破,“呵……您是想说我天生愚钝,不如他们聪慧有天赋吧。”
花老夫人静默片刻,不慌不乱地拨弄手上的佛珠,“你老老实实按着我给你选择的路走是不会有错的,这一生会顺遂富贵的。”
铿锵有力的嗓音直直落入嘈杂的书房中,“可我不想。”
花老夫人手一顿,依旧高高在上的姿态,“小七,我知道你很倔,不过……这里是花家,我才是一家之主,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话题绕回,花虞抬手拂去泪水,只有这个办法了,她决定放手一搏,“如果我答应联姻,您是不是就再也不会阻碍我酿酒了。”
花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似笑非笑道,“你在和我谈条件?”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花虞丝毫不让步,“怎么?不配吗?”
此刻,花老夫人仿佛透过花虞看到了年轻气盛的自己,早年丧夫,一个女人固执的扛起花家,“好啊,不过除了联姻以外,你不许在外暴露花家的身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掀起多大的波浪。”说完也不再理会花虞,花老夫人转身离开。
待花老夫人走后,花虞的手撑着地面,地上全是七零八碎的物品,因为挣扎而垂散下来的头发遮住她的脸,只留一面冷厉精致的下颌线。
指尖不觉间蜷缩,眸中的坚定愈发强烈,似要夺眶而出。
她偏要酿酒!
绝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