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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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在众人的簇拥下冷着一张脸进门了,屋里的温度瞬息变化,从春暖降到了冬寒。
君梨知她来者不善,面色未变,嘴里也如常说道:“夫人安好,君梨受伤不方便行礼,还望夫人见谅。”
若是坚持她还是可以下床的,就是皮肉上受些痛苦,但她却找了这个算是理由的理由,只因她真的累了。
这些年无论如何示好,卑躬屈膝,始终无法温暖这个人的心,那就不暖了吧,破罐子破摔又如何?
方氏扯了扯唇角,笑的十分牵强,说出的话更是毫不客气,“你自是不方便的,我只怕受了你的礼也要躺下来咳嗽不止了。”
“……”君梨怔了怔,随即了然。
她是为儿子而来。
想必宋兰舟生病的事已经传到了她耳朵里,她正不痛快呢,这下更是寻到了由头。
君梨自苏醒到现在一直坐着,背上早已一阵阵的泛疼,此刻又有麻烦来找无法趴下,只能强忍着说道:“夫人是在说大公子受凉的事吗?”
她心里清楚的很,方氏每次寻衅都会带上一堆丫鬟婆子,就是想在明面上给她暗暗使绊,既让她下不来台,又哑巴吃黄连说不出来,自己还能落个贤良的名声,屡试不爽。
好,那就让大家都看看。她开门见山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点明了主旨。
方氏手捧着王嬷嬷才奉上的热茶,轻哼一声,“我不该来吗?”
“夫人是觉得大公子的病与我有关?”
方氏神色一顿,将手中茶盏往桌上一扣,“你说呢?若不是为你他怎会无端如此!”
“夫人说的对,但也不完全对。”君梨强打起精神,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每句话都要留神,不要再着了她的道。
“小姐……”云裳看君梨话锋不对,怕她气急口不择言,轻轻的扯了下她的衣袖。
方氏自然是看到了,眸中寒光一闪,“主子说话有你这个小贱人什么事?滚出去!”
“夫人……”
“嗯?”她沉沉一声,身旁的刘嬷嬷立即冲上来钳了云裳的胳膊,跟老鹰捉小鸡一样把人揪了出去。
“夫人!小姐的背上有伤,尹大夫一再交代要好好养着,大公子也是这么说的,今日特意让奴婢去叩玉轩取药,说身子不适回头会来看望我家小姐,夫人!夫人!”
君梨听着她的声声叫唤,知道她是故意为之,想让方氏投鼠忌器,看在宋兰舟的面上网开一面,最起码不要动粗。
云裳,谢谢你……她昂起头,继续道:“夫人,大公子宅心仁厚,宴席散后过来探望,我本应以礼相待,因为身上有伤,大夫说需要静养不宜挪动,我便听了医嘱未敢下床。又因时辰太晚多有不便,大公子就站在门外与我说话,夜里风寒,我亦劝他数次他才离开。方才云裳按着他的吩咐去叩玉轩取药得知他受凉生病,君梨也是心中不忍,但此事并非君梨本意,请夫人明察。”
这话说的明白,夜半三更有男子上门她自当回避,一个知礼,一个守礼,有何不妥?
方氏本来怒气冲冲大有兴师问罪之意,被她这样反驳忽然觉得词穷。
昨夜她被儿子惊到了,一方面想在他面前继续维持慈母形象,不至于落个苛待恩人之女的话柄。另一方面又希望儿子能回心转意,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个孤女身上。
所以送走宾客之后她让胞弟方之义前去劝说,最后等来的却是那般回话,而且还摔了东西割了手腕。
身体发肤皆受之于父母,兰舟为了这个臭丫头居然如此,真是太伤她心了。若是从前她肯定要连夜赶去叩玉轩的,可是她心里怄着气,咬着牙决定先晾儿子一段时日再说。
怄气的结果是自己辗转反侧,直到天空发白才勉强睡着。
没想到刚刚起床就听到叩玉轩有婆子来报,说大公子病了,咳了一夜,细细一问知道了始末。本来就对君梨有意见,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又重新蹿了上来,二话不说就往望舒院来了。
好气啊,这丫头一通回话滴水不漏,有理有据,逼得她把那些要骂的话含在嘴里一个劲的打转,想吐又不能吐的憋着,憋的她手都抖了。
刘嬷嬷是她的心腹,自然看的清楚,连忙为其摇旗呐喊道:“夫人,别的不说,咱们大公子的性子一直是温和的,昨夜回去之后居然手握利器自残身体,还说什么要以死明志。”
“什么?他……他……”方氏假装震惊,袖子一拂将茶盏带到了地上。
“夫人不要激动,幸亏叩玉轩的人发现及时,血止住了。”
“我竟不知!我竟不知!”方氏捶着桌案,痛心不已,“可他刚刚中了解元,明年即将会试,你说一个有功名的人,寒窗苦读这些年却要如此,这是为何?啊?这是为何啊?”
“砰嗵砰嗵”的敲击声连绵不止,一记记的扣在众人心上。
君梨拧眉,自残身体……
这……怎么没听云裳提及?她一进屋嘴巴就没有停过,说的口干舌燥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却没有说到这一层,是忘了?还是莫须有的事?只是为了诬她……
“夫人,莫不是有人挑唆?”刘嬷嬷见水到渠成,适时说道。
“嘶!”方氏倒吸了口凉气,抬眸望向君梨,不无凄凉的道,“你昨夜究竟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会……怎会……呜呜……我的兰舟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呜呜……呜呜……”
刘嬷嬷抚着她的背,也跟着哭道:“夫人莫要这般伤怀,大公子肯定是一时糊涂失了分寸,才会这般……呜!”她也说不下去了,抽出帕子捂脸直哭。
其他人纷纷上来劝慰,有的也开始用帕子拭泪。
好,很好,又是这招!她若再不吭声脏水就要泼过来了。
君梨见的多了,反而沉静起来,“夫人,君梨除了感谢大公子前来探望未再说过什么。”
“怎么可能!”刘嬷嬷蓦的叫嚣,“若不是你跟大公子巧言令色,他怎会如此激越,自残自伤?!”
方氏也道:“兰舟……他一直是个温顺的孩子,兰舟以前从不会与我顶嘴,更不会……”一语未毕泪又先流。
这眼泪,倒是真的。
方氏生养了三个儿子,分别是兰舟,行舟和锦舟。兰舟聪慧,行舟内秀,锦舟洒脱。三个儿子她都很喜爱,但最爱的还是这个嫡长子。
是他让她在宋家站稳了脚跟,赢得了公婆的认可,也是他让她在一众豪门贵妇中脱颖而出,被人称道,说她生养了一个好儿子。
可如今,这个好儿子从昨日开始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听她话了,她的苦心他居然不懂……
这份哀伤谁能体会?
君梨也是哀伤的。她冷冷的瞧着方氏:你的孩子是孩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吗?我也是爹娘所生,沦为孤女,寄人篱下,是我愿意的吗?我又有何错?
“夫人,”她一手扶腰一手撑着床道,“很抱歉,您说的事我确实不知。大公子既能夺得榜首定然才情匪浅,慧眼如炬。若真有人巧言令色也不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吧,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这话让方氏在须臾之间不好说不,只能耍赖,“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跟你娘一样一惯在人前装柔弱,其实呢……”她故意留了半句,讥笑隐隐。
这是方氏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她的母亲袁氏,众人不由的竖起耳朵。
关于袁氏大家有过很多揣测,无一例外都说她貌美非常,除了君千里,当年的大老爷宋留春也曾属意于她,后来迫于家族压力,宋留春选择退出,默默祝福自己的同袍君千里与佳人携手。
当然,君千里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堂堂安阳君氏,名门之后,居然要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结果不难想象,他被家族除名驱逐,远离故土。
君梨最容不得别人说她的母亲,当下回道:“夫人不满意君梨,君梨亦不愿强求。其实君梨也不喜欢京城的生活,早就想着回归故里,莫不如放我出去,从此君宋两姓再无瓜葛。”
“你!”这是方氏的隐痛,明明想做又做不得,“我何尝说过不满意于你,我只是想要教好你,不让老爷失望。”
“君梨可能随了娘亲,柔弱是真柔弱,要不怎么挨几下戒尺就成这样了呢,我怕到时候宋老爷回来误会,以为夫人出手太重,实际是君梨体弱,不胜家规。”
方氏看着她,脸上波平如镜,“自是你体质不堪,众人都是看到的,又不是我动的私刑。”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低下头去。
除了当事人彼此对视着,虽然静谧却暗流涌动。
到底是养不熟的,早去早好!
少顷,方氏抚鬓,缓缓的道:“你不愿意待在宋家,我自然不会勉强,就怕你日后过不下去了,又学你那柔弱的母亲去老爷那里告状说是被我赶走的,我岂不是很冤枉?”
“不会,君梨愿意在此发下毒誓,只要夫人肯放我走,我保证此生永不踏入宋门一步,不见宋老爷一面!”
“当真?”
“我以我的姓氏发誓。”
“你的姓氏?”方氏呵呵一笑,“你的父亲早被君氏除名,而且你们君家后继无人已经没落了,你以为你这个姓氏还有分量吗?”
都这时候了还要踩上一脚……只要能离开这里,也无妨。
“那我以我的性命发誓,如何?”
“好,取笔墨来,我要你把自愿离家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非我逼迫,非宋家无情。”
“可以!”
“不可以!”一声断喝从门外传来。
方氏抖了一下,心里呜呼,他不好好歇着,怎么又跑来了!
随即屏风上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步履有些踉跄,一边还在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