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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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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她问也不问,一口咬定是自己的问题。

不,她从来都不问,她习惯用软刀子,是与不是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君梨还是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回道:“夫人,织秀撒谎,我并没有施暴于她,酒菜是她自己洒的,伤是她在地上打滚造成的,一切与我无关。”

“莫要胡说,一个女子,最重视自己的容颜和肌肤了,你看她满脸是血,手上更是伤痕累累,这样的故意你愿意吗?”

“就是,谁会拿这种事玩闹,奴婢第一个不相信!”刘嬷嬷赶紧帮腔。

“夫人,确实是织秀故意为之,她方才……”

“好,那你滚一个给我看看。”方氏轻笑, “砰”的摔了手里的茶盏,一瞬间碎片飞溅,叮当作响,最后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泠泠的泛着白光。

君梨抿唇,闭了闭眼,心里一阵苦涩。赌胆量吗?不是她不敢,只是这样的证明有何意义?

见此情景,织秀心里很是畅快,唇角不自觉的漾起一丝笑容。

她的手是受伤了,假戏真做总要付出点代价。脸却分毫未损,那些血是故意蹭上去的,主要是让方氏借题发挥,收拾君梨。

她与君梨没仇,但是因为一个男人,一份前程,她必须踢开这个落魄的小姐,为自己挣得后半生的筹码。

说来说去,谁让主母不喜欢她呢。在宋家,没有方氏撑腰,仅凭老爷当年一句承诺没什么大用。因为他常年驻关,即便是这次大儿子乡试夺魁也没有回来,只让他的弟弟宋念卿回家主持宴会。

君梨知道方氏有意刁难,平日也就算了,小打小闹,不成气候,今日的栽赃却连贯一致,满满的危机,她据理力争道:“夫人,织秀受伤可有人证?若是一面之词不足为信,官府判案都要讲求人赃俱获,否则难以让人诚服。”

“唉,你这孩子,怎么就这样了呢?”方氏摇头,轻轻叹息,“织秀是我一手调教的,我素知她的秉性,心地善良,老实本分,从不与人结怨。你说她是自己摔倒,那她栽赃于你总有动机吧,你倒是说说她为何如此?”

动机……君梨一怔,纵然她心如明镜,知道她们沆瀣一气,蛇鼠一窝,这个理由却无法宣之于口。

方氏吃准她无法辩驳,心里发笑,面上依然假惺惺的道:“你是主,她是仆,一个奴仆故意栽赃她的主子,对她而言有何益处?”

“……”确实,明面上来讲真是毫无益处。哦,这便是她们的高明之处吧,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并非我有意偏袒于她,是你今日做的太过了。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像你这般强词夺理,不知悔改,叫我如何护的住你?”

“夫人,动家法吧,您太好说话了,这样不行的,若是每个人都像君小姐这样,那我们将军府又怎能安定后宅,稳住人心?”刘嬷嬷再次开口,助得一把好力。

“到底是我养大的孩子,我这不是……不是心疼嘛!”方氏抽出帕子擦了擦眼泪,一副难以割舍的样子,“君梨,你原是个好孩子,我是爱惜你的,你若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君梨很清楚不认错的后果,除了挨打罚跪还不许进食,为期三日,真真难熬。思忖片刻郑重说道:“君梨愚钝,尚不知错在何处,望夫人指教。“

方氏欣慰似的点点头,眼睛瞄向了刘嬷嬷。

那婆子立即说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然出手伤人,如此泼辣凶悍还不知道错在何处?”

“按着嬷嬷的意思我当面向织秀认错是否便可了结?”

“自然没有那么便当的事,你需写一份悔过书,注明理由是善妒,然后列出种种自省方式,保证绝不再犯。”

善妒……此乃七出之条,可休。虽然她尚未嫁入宋门,但若认了,此生都会留有污名。她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为何要被这些小人泼了脏水,辱她姓氏?

“这个我认不了,”她全然明白了她们的用意,冷笑着道,“因为我没错!”

“你!”刘嬷嬷啐道,“我看你是皮痒!”

“君梨,你这是何苦?”方氏哀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老婆子会意,直接从身后抽出一把戒尺,在手里来回掂量着道:“君小姐,得罪了。”

这把戒尺是她的熟客,又厚又沉,尤其在刘嬷嬷手上更是厉害。

“夫人,我家小姐没有撒谎,织秀真的是自己摔的!那个装酒菜的漆盘也是她自己踢翻的,我们根本就没有碰她!”一直沉默的云裳挺身而出,眼泪汪汪护住君梨。

方氏高抬着下巴,置若罔闻。

云裳求道:“夫人要罚就罚奴婢吧,别打小姐好不好?”看刘嬷嬷迫不急待的样子,那劲头比往日更加凶悍,她抱着侥幸心理指望方氏有所通融。

“你以为你能跑得了?要罚自然是一起罚的!”刘嬷嬷阴森森的笑。

“那老规矩,你先打我。”云裳摊开双手,手心朝上,紧紧的闭着眼睛。

刘嬷嬷自不会客气,“啪啪啪”的连着打了七八下,又快又狠。

云裳如往日一般哭了出来,一双手哆哆嗦嗦的却不敢躲避。因为她知道躲了还有后招,躲了小姐会吃更多的苦。

君梨心疼,急急的将云裳推开,“刘嬷嬷,可以了,你打我吧!”

“不忙!”想到她们主仆情深,刘嬷嬷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只要对付其中一个,那另一个必然就范。她哼笑一声,抡起戒尺朝云裳的后脑勺击去。

君梨眼疾手快,将云裳扑倒在地,只听得一声脆响,她的背上忽然刺痛。

云裳大吃一惊,转身搂住了她,“小姐,您做什么呀!您别管我!”

她忍着痛,摇了摇头,面向刘嬷嬷道:“不是打手心吗?你怎么……”

“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还要跟你商量吗?”刘嬷嬷咧着大嘴,又高举戒尺,一,二,三……每一下都沉重的砸在君梨的背上,随之引起阵阵颤栗。

云裳尖叫,哭着遮挡住她。君梨也想护她,翻身将她压在下面。

戒尺无情的砸了下来,云裳动弹不得,只看到君梨的脸皱的越来越紧。

又连着打了十几下,刘嬷嬷不乐意了,冲她旁边的婆子叫道:“这两人不知悔改,把长凳搬过来,上板子!”

打板子……在府里,只有犯了大错的下人才会如此。

君梨吃惊,抬眸望去,方氏静坐上方,双眼微闭,手上拨动着一串佛珠,念念有声。

她知道,她若叫屈一会板子会打的更狠,若是认错……

为什么要认错?她根本就没错!她倔强的咬紧了牙,反正也不能真的将她打死!

堂堂将军府要是闹出人命,绝对会在高门大户里纷纷传扬。尤其是前厅有贵宾,后院有官眷的情况下,那风评就不会好了。这些人吃饱穿暖之后最在意的就是脸面,台下蝇营狗苟,台上光鲜亮丽,都想装圣人,扮菩萨。

“你知错了没有?”方氏并不想把事情做绝,睁眼看她趴在地上,后背上隐隐透着血迹。

“我没错!”君梨梗起脖子,额头满是汗水,青丝散乱贴在鬓上,嘴唇被牙齿咬破了,一缕鲜血正慢慢渗出。

“你这样的脾气,我只有再给你念一遍心经了。”方氏瞥了下刘嬷嬷,重又闭眼。

老婆子心领神会,招呼众人赶紧动手。粗大的板子出现在君梨面前,上面还有陈旧的血渍,黑褐色,不知道是哪个下人留下的。

云裳吓的瑟瑟发抖,君梨也看的通体生寒。这板子可比不得戒尺,即便不被打死,打残是轻而易举的事。抬眸再看一眼方氏,此刻她的脸比这血渍还要阴冷。

“等等!”她不甘受辱,也不愿在此白白受苦,“我若自愿离开将军府,夫人可否网开一面,放过君梨?”

这是她第一次把话放到台面上来讲,以往方氏总是避而不谈,而她则以为自己只要足够忍耐,终会春暖花开。可是现在她突然明白了,这与忍不忍耐没有半分关系,她的家世注定了她与宋门无缘,方氏是想让她自己开口吧,知难而退,自行离去……

离开?方氏手上一顿。她若离开自是好事,可是现如今全京城有几个不知宋将军的嫡长子自幼与她定下婚约,除非她有过错,否则她无论以何种方式离开都容易让人联想,以为他们宋家背信弃义,欺凌孤女。

方氏冷冷一笑道:“你这般善妒自是不能入我宋门,等你写下了悔过书,我定然放你离去。”

“你非要如此吗?”

“是你有错在先,与人无尤!”

“我没有错!”君梨颤声说道,“我父亲对你们宋家有恩,而你们养育了我十年,咱们一笔勾销,互不相欠,可以吗?我保证离开京城之后,与你们宋家再无瓜葛,永不纠缠,可以吗?”

“不可以!”方氏握紧了佛珠,手中咯吱作响。若是可以早就把她送走了,没个大错她就像烫手的山芋,吃不得又丢不得。

“我并非你们宋家的奴婢,来去皆我自由,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你是我宋家一手养大的孩子,我自然要对你负责。尤其是现在,你有错却不知悔改,那我就只有好好的教导你,让你知道什么是正道!”

方氏挥了下手,几个妇人如恶狼一般冲了上来。推搡的一刹那,一记清脆的喝止从外面传来。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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