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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车上没有学生了也还得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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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就买了火车票直达上海。

到上海时有半下午,只有住下来。大家就在火车站等住宿组的老师去找住处,大约一个多小时,说找到了。不过上海的到底是贵,价钱虽也是二十元,条件却比杭州的差多了,而且这地方难找,带路的人都把路带错了两回。

找到后,刘斌没说什么,大家也不好说什么。这儿多是四人间,三人间的,唐长明又如排桌位一样,给大家排了一回。排的好多人又不舒服。出门本图个愉快,可也只能如此。

这回住好后,时间还有的是,刘斌就说带大家到外滩去转转。看地图也不远,于是几十个人就跟着校长走。

这会的刘斌倒很有派头,戴了墨镜,挎了手机,精神的走在队伍前面。大家不知拐了多少个弯,反正是边走边看边说,谁也没太在意。毕竟也好奇,一行人倒不知累的拐到了外滩。

到外滩时,天已黑了,人也累了,好多老师也没吃东西,只这外滩的夜景倒好。好多人站在黄浦江畔,心绪有些动。这江水,这灯红酒绿的世界是很能淹没人的。

萍梅不知咋搞的,跺了下脚,一个鞋跟掉了。来时想着不登山,也没多带鞋,谁知鞋跟掉这儿了。莫船就带尚萍梅到南京路买鞋。南京路上的鞋自然贵,两人走了好半天,才找到一家背街的小店,见有四十元一双的休闲鞋,虽不很好,价又讲不下来,只能买了。

脱下脚上的鞋,扔了可惜,提着可笑,可还得提着。到了外滩,大家还在看,在议论着上海的百年沉浮。大家还说明日到浦东看看不知变成啥样了。照夜景相的老师不少,莫船他俩也照了张。大家又嬉闹了一阵,年纪大的老师就说回。一说回,大家的困乏又来了,便都说回,于是就往回走。

刚开始时,没人太在意,可走着时,有人说不对了。说来时见什么来着,大家才发现的确走的不对,可没有人知道怎么走的好。

于是说向这边拐的向那边的拐的都有,最后说向这边拐,拐过来走了阵,又说不对。又拐回去,再走,还是不对。

时间就越来越晚,问出租车司机,问行人,可那旅馆太小,没人说的清在什么路,就只是胡乱的边走边问,可转了一个小时多,还没有结果。想议论也没有气力了,大家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上海的小弄里,神情便都有些黯淡。

看样子,今夜要在上海的街头流浪了。

这逛的到底是什么,有的人就气恼的说。

刘斌也气,就训路线组的老师。训完了,又摸索着向前走,也问人,也走,可终究是不对。这时天又下起了雨,几十个人就这么疲惫不堪的在上海的雨夜里乱转着。

不过还是老天有眼,快十二点时,碰见一个人,问时,这人居然就是这家旅馆的。他说,你们怎么还在这儿转,旅馆就在路的后面。于是大家才回到了住处。

所有的人都累的趴下了,好多人晚饭也没有吃,尚萍梅回到屋子里没有洗就睡了。但刘斌这时坐在这家简陋的旅馆里,又恢复了镇静,他说开个会。莫船被通知时,觉得这刘斌真是精神,可还是去开了。

刘斌说了这两天的情况,批评了路线组和住宿组,说了要注意的几点事项。最后说,明早八点出发去浦东,晚上坐船去苏州。问大家还有什么么?也没人说话,就四散歇了。

第二日,所有人起的都有些晚。起来后,就抓紧洗漱,吃早点。吃完后,出发时,一个问题是现在退房,还是将包留下。现在退了房就得把包背上,现在不退,转完浦东后就又要返回来背一次。若转的晚了,过了十二点,又还算半日房费。想了想还是让大家背了包,退了房。

坐车去浦东时,尚萍梅的兴致有些低。莫船说,别这样,就当一回锻练不行么,这总比长征好些吧?尚萍梅说,长征时虽苦些,但大家还知道去干啥,你们搞的这说是行军不是行军,说是旅游不是旅游,也不知是在干啥。莫船说,就这样了,你急你愁都没用。尚萍梅说,咱走吧,哪怕少转些也有个心情。莫船说,这不好,也不行,除非咱不跟他们出来。现在来了,他还说要为咱的安全负责。你也别有逛的想法了,走哪算哪吧。

尚萍梅说,早知这样还不如不来,这不是花钱找罪受么?莫船说,都一样,可既来了,就想开些。尚萍梅就不出声的跟着大家走。

到了浦东,发展的气势和一座座高楼的确壮观,大家也就一路看,一路感叹。这一转,一看的就到了中午。浦东的饭馆又不好找,好不容易找了家,几十个人吃完又过了好长时间。

没事的老师就放了包,坐在草坪上打牌。莫船看着时心想,这些上海人见了这群人不知会想啥,想想也是,坐那么远的火车就好像为了在人家的草坪上坐坐。

吃完后,又转了转,还去看了那个号称东方明珠的电视塔,完后就说去苏州无锡南京的事。有人说坐船到不了苏州的,刘斌说,那扬州看能去么。要坐船就要到十六铺码头去,这又倒了几回车。几十个人到码头,很费了时间。

在车上看阿拉上海人也就那样子,除了拥挤不知有什么好。所有人到码头时已五点多。就去买船票,最近的一班船散席的票已不卖了。买仓的话又贵,刘斌也不同意。就又等,买了八点钟去南京的票。还有近两个小时,大家就四散开,吃饭的吃饭,闲转的闲转。萍梅说她没有胃口,莫船还是买了两份盒饭,俩人吃了。看萍梅有些疲惫的样子,莫船说,真是难为你了。萍梅笑笑说,没啥的,只要有你在身边,就没啥。

坐上船时,天已黑了。既然是散席也就是没有个正经坐位,大家也就散乱的四处寻了地方坐。好多人在甲板上看上海的夜景。想想也不易的,不论怎么现在也算到过上海滩的人了,这是好多人一生来不了的地方。可看着时,不知见过这样的上海后会让人有什么变化。

船渐离了上海,夜风也大了,好多人也去歇了。萍梅有些困,却不回去,就在甲板上靠着莫船让风吹。坐着时,愚同来了。莫船问,忙坏了吧?愚同说,你都看见了,就这样,腿跑断了也是这样。还是跟旅行社好,一个人不可能对每个地方了解的,所以才有专业之分。莫船说,去苏州坐车很快的,没必要坐船的,这去南京后又要折回来。愚同说,这由不了别人。莫船说,校长也不易,昨夜在那小弄里,我看校长也烦躁的不停地吸烟。愚同说,当然了,他的确不易,这不是阳湾,并不能全由他呀。咱人在上海了,可只要有他在,还是走不出阳湾啊。莫船说,你这说的好,不论咱走到哪总走不出阳湾,我们是到不了上海的。愚同说,我只觉得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苦,子女还好心叫出来散散心的,可都折腾的够呛。莫船说,愚同,想过以后的路么?愚同说,想又怎样?刚干上时,还有心境,这会已淡了。别人与自己终是不同的,世俗有它的规律。

莫船说,刘斌是聪明呀。愚同也笑笑说,他何止是聪明,是太聪明了。在他的脑海中,学校是一盘棋,每个事情出去,都会一石二鸟,甚至三鸟,所以他有很多道理,咱们说不过他。就拿这次出游来说,也不过是他大棋盘中的一个环节,甚至出游中的许多事情都是大环中的一个小环。用出游对没来的老师是个刺激,对来的老师是个肯定。现在你觉得没意思,等你回去以后,把那些照片给人一看,就找到感觉了,这么远的地方能来一回真的是不容易。刘斌比你我了解这一点。再一个就是钱的问题了,没有说给一个老师补助多少钱,但钱是花出去了,你说刘斌不知道吃好些,住好些,少让大家受些罪?他当然知道,一次出游在刘斌的脑海中不知想过多少回了。你再把学校的事通盘考虑下,你就知道刘斌有多聪明,刘斌带大家来是在工作,而我们是在玩。

说到这里,愚同给莫船一支烟,说,可看看周围的俗世,咱们又能说什么呢,在这样陌生的地方,只有钱才能解决好多问题。我也明白我的处境,我是让不少人生厌的,大家也想看看我会有个啥结果。其实到目前为止,我什么也没有抓住,就抓住了刘斌,可也是一根随时会断的稻草。

这时船不知行到什么地方了,两边倒有不少的灯火。天也更凉了,莫船把萍梅搂的更紧些,说,你倒明白,我想要和你说的也是这。你终是上了,大家也就没话说了,若没什么结果看热闹的人会不少,班子里的好多人,我看对你有意见。有时想想,也无趣,斗来斗去的都为了啥。

愚同说,还能为了啥?司马迁早就说过了,为了名利么。教书也不过七八年的时间,人心却散了。有时看你那样子,也盼你上,你清高又有什么用,可上了的日子也就这样,除非咱能找到另一个价值点,像袁春林一样,只把教书当副业,可咱又做不到。不上的日子你也看到了,心是太轻了。莫船说,我也是,常常有找不见北的感觉。按理说,心该收了,本以为教书还好,那怕就是在天堂做个马车夫,可现在看这马车夫也难做了,也就无法安心,萍梅的工作又是那样,想想你和连舟也算踏上路了,可一天也不快乐的。还有春华,她的调动也不知咋样,丽丽的婚事也不好,工作也不顺,生活是越来越没味了。真没想到教书会成这个样子,只要分数,不要学生,我现在想和学生说句话,都没个时间,没个心情,你说还怎么去坐马车夫,车上已没有学生了。

愚同说,是咱们最初把教书想的太好了,它就是件事,是一件为分数的事,这里面其实没有学生的,可咱们把学生看得重了。可车上没有学生了,这车还得拉呀。肖明侠也好,可娶了她倒把我拴在阳湾了,只有上了,不说了,睡吧,明日不知又咋折腾。

到了南京后看了看,就又拐回去看了无锡和苏州。按说南京、无锡、苏州多好的地方,可萍梅没了心思,莫船也没了,照的相上笑的都有些不自然。

后从苏州回家的,一路上,萍梅很少说什么,只默默跟着大家走。回到家,她就回了娘家,莫船他们第二日就开始补课了,假期也就这样的过去了。

收假后,春华的眼神告诉他,调动的事又没有成。他都不好问了,春华一天到晚也不说话。唐丽丽也是,一个多么活泼的人,一下子没了声音。上完课,就钻在自己房子,连班也不坐了。看着她们时让人心里就难受。几次想问,一提话题,唐丽丽就岔开,叫到外面去散散心,丽丽也没有心情。

同莫船好的宋老师也调出了,赵天林没有进得了阳中。愚同给他说,他同刘斌说了回。刘斌说,赵天林不调出,会出事的,他两回见女生半夜从他房中出来,刘斌让愚同别管这事,话就封死了。过后,还问谁让他问这事的。愚同还不好说是赵天林,就说,听说了,就问问。

宋老师在莫船看来是个极聪明的人,书也教的好,刘斌做的事,他一眼就能看出刘斌的目的,有时也就爱说两句。就这爱说两句,让刘斌受不了。宋老师给他讲,刘斌算给他留了面子,给他打了招呼,让他调走,他只有回老家了。

莫船说,照你这么说,我也危险,我不也爱说两句。宋老师说,莫船呀,你不一样,为一个优秀局领导都能打招,刘斌明白这点。你那么好的条件咋不上呢?我比不了你,没有人,又有这张臭嘴,年纪也大了,平时图个痛快现在倒好,阳湾也待不住了。我这回为调回老家可费了事,花了两千元,基本上是一里一百元。

莫船说,你们一个个都走了,这学校我还和谁说个话。刘斌看来这回手下的重了,你走了,老韩走了,温志强走了,连秋江海也走了,我看下回就挨上我了,他够狠的。

宋老师说,别这么看刘斌,他干的不错,学校井然有序,质量连年上升,福利搞的好,还带教师到上海杭州去。做为一个校长,他没有错,只他要的不是我们这些人,咱总站在一个教师的学生的立场看问题,这不行的,你要站在校长的立场看问题。你好好干,你啥时当了校长我再来。对阳湾我还是有感情的,我待了十二年呀,阳湾是个好地方。莫船听着,心里有些苦涩。

新学期又添了不少新人,看这些新来的老师那份拘谨,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他们每个人能来阳中,费的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他们是到了一个好学校,一个名校来了,他们自然是带了无限的憧憬,可这憧憬慢慢会淡下去。

同方春华说时,方春华狠狠地说,你说国家咋了么?来这儿又不是为了当官,还不是教书,这样为难人干啥?平时说起来好好的,可你就是办不成。莫船说,还说你从外县调,宋老师从阳湾调到他老家北流,也就二十几里的路,花了两千元,用宋老师的话说是一里一百元,你说宋老师图什么大的利益呢?这还是从好地方向不好的地方调,可就卡你,不卡你卡谁?啥事按你的意思来了,要领导干啥?你还跟他理论正当和不正当?在领导看来,权力是什么,就是要他点头,来时不要你,走时不让你走,看你咋样?

春华有些默然的说,今年又变了,说第一学历要本科,这不是说心海没希望了么?听说县上还卖教师,你说一个师院英语系毕业的比不了一个买来的教师么?莫船知道春华说的有理,可有理是站在你的角度说的,他们要了你,谁给县上那几万元钱?教书谁教还不行,你以为就你师院毕业的能教,别人就教不了?可莫船不知说什么好,只说,春华,现实就是这样,也别想这么多了。春华有些暗然的说,光叫咱们爱国,爱国,可国家在哪儿呢?谁关心过我?莫船看着春华越说越激动的神情,只有默默地不说话。

日子就又这么向前滑去,校长依旧精神抖擞,学校还是按过去的模式运转着,一日几次签到,几次播音,校园里学生们的欢声笑语掩盖了老师的寂寞。

有些人远离了刘斌,又有一些人围了上去。你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一切很正常,开学典礼,庆祝教师节,三风整顿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月考也如期举行。

刘斌还讲好的经验要保留,要发扬,所以除了这些正常的事外,原有的上操,下班,辅导,看住宿生,写广播稿,淘麦等等都还坚持着。不过唐丽丽有些自暴自弃的,操不上,班不下。莫船问了回春华。春华说,丽丽跟我也很少说话了,我谈了几回,也没有什么结果,你还是和她说说吧,她平时劝起我来对得很,可自己就是解不开。看她那样我心里难受,咱们这都咋了么?

月考阅完卷子,刘斌让灶上做了顿臊子面让大家吃。大家也一笑,过去考试还有二十元钱,知道这顿臊子面一吃钱就没有了,可不吃啥也就没有了,于是大家就笑着端了碗去吃。

吃饭时,看丽丽端了饭回了房子,莫船也就跟了过去,问,好吃么?丽丽说,好吃么,阳中的饭哪有不好吃的?莫船说好吃就多吃些。丽丽说,我又不是水牛。莫船说,你够苗条了,怕胖了不成?唐丽丽说,不是怕胖了,是怕死了。两人吃完后,莫船说,走走吧,好久没同你说过话了。丽丽说,同我有啥好说的?虽这么说,还是站了起来。

两人出了校门,也不知往哪儿走好,就向南拐了一个弯,沿阳水河向前走。莫船问,假期干啥了?丽丽说,没干啥。莫船说,有事就说说么,别闷在心里。丽丽说,有什么可说的,还不就是那样。莫船见唐丽丽总走不出自己的情绪,就说,原先的你哪去了?丽丽‘哼‘了声,说,原先的我有什么好,傻傻的,再说了,我活着又不是给谁看的。莫船说,别尽说消极的话,社会就这样,可咱得爱惜自己。丽丽说,爱惜又咋样,活那么长为教育献身么?

莫船站定说,你别这样好吗?你这样让我看了难受。你和雷大雄到底怎么了?你要知道我是你哥呀。丽丽眼也一酸说,也没咋样,放了假,就吵了两周,一个怨一个,我就回家了。他也来了,我跟他说,把我调回关府我就不说啥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他也答应了,可结果你也看到了,我还在这儿,在这里我闷的慌。

莫船问,他没说为啥调不成么?丽丽说,我没问,或许是钱花的不够,或许是人找的不对,或许他就没成心调我。不过听他说可费了事就是没成。想想也不怪他,他也就一个普通工人能有什么办法,这社会全让有权有势的人活了,咱们活着还不如一条狗。在学校不把你当人,在社会上不把你当人。

莫船说,你也别老这样想。丽丽突然提高了声音说,你让我咋想咋比?看看春华姐多可怜,马武军当年追她,可她不肯。可白娟倒好又调到市歌舞团了,她凭什么?

莫船也不知说什么好,就陪着丽丽默默地向前走。走着时,莫船说,可也不能折磨自己,生活么到哪里还不是一样?既然没调成,还得好好活。丽丽说,我算是看透了,我过去还为我在学校时的生活后悔,觉得你们对,你们好。现在看来白娟她们比我聪明,她们早就知道社会是啥样子,可我还不相信,总想还有另外的生活。另外的生活有没有?有,可都可怜。老百姓的好,就是没啥事,也没啥想法的好。一遇事老百姓就知道自己和一根草差不多,别人想怎么踩就怎么踩。阳中是这样,关府更是这样。

莫船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的,就不再开口,陪着丽丽,在这九月的阳水河边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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