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男儿志在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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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鸟艺术节让冯一笑走进了市电视台的当代青年访谈节目。
莫船回来时电台刚好要播。碰见冯一笑,他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这。说里面提到他好多次,让他别忘了收看。
看着有点兴奋的冯一笑,莫船说他知道了。
但莫船没有看得上,他回家了。
走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给父母讲,是该回一趟家了。
家倒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着时有些萧条样,母亲的身体是更虚弱般。莫船没听父母劝阻的干了两天活,他想在家乡的田地里流汗,在家乡的小路上走走,在河滩边坐坐。
周日晚他好好睡了一晚,次日坐早班车回到了师院。
不少朋友知道他回来了,中午同几个亲近的同学喝了回酒,晚上兰琪又来叫,就又去喝。没想一喝时间喝大了,人也有些迷糊。
同桌有个叫张海妹的女生不在师院,是艺师的。人是火鸟乐队的成员,回时兰琪觉时间大了,想叫个人去送,莫船手举得高说,他去送。
这女生平时也同莫船熟,大家也就没觉得怎样。只看莫船手舞足蹈的样子,大家在背后直笑,只莫船已听不见了。
艺师离师院还有段路。送到后,张海妹问,莫船,你行么?莫船摆摆手说没事,让那女生先进。
那女生就进了,莫船在艺师的门口转了身没走几步,就站立不稳,抱着一根电线杆直想吐。可又吐不出来,人到越发的迷糊起来。他摇晃着走时,把自己的两只鞋脱下来提在手上,边骂边舞,没走多远就瘫倒路边
莫船第二日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办公室的连椅上。阳光穿过玻璃盖在他身上,他挣扎着要起身,觉得有些重。这时有人进来,见他醒了,说,你还知道醒,咱不把你喝死,你昨夜醉的象一头死猪还要翻校门,你知道不?
莫船见那人穿着保安服,就知自己在哪里了。只不知自己何以到这的,最早的记忆还是在艺师门口。他努力让自己站起来,摇晃向外走,那人在后面叫,站住,谁让你走的?
莫船没有站住,也没有回头,一直走到自己的宿舍,又重重地把自己摔倒在床上。
后来保卫科要罚他五十元钱,还要求系上对他进行处分。他没有按老师说的去求情,而是交了罚款,也接受系上给的警告处分。这事虽是在系上宣布的,但还是传遍了全校,人们好像认识了另一个莫船。
但这事还是有影响,火鸟艺术团已被学校承认,但鉴于莫船的情况,校团委和学生会给冯一笑建议,莫船是不适合再当《火鸟报》的主编了。这时的冯一笑已是学生会的宣传部长,听了这建议感到有些为难。
莫船不爱出风头,但这人不只有才,人缘也好。火鸟乐队的兰琪就只听莫船的,更别说火鸟报里的人员了。至于火鸟书画社,火鸟球队也远不是他冯一笑说什么就听什么的。但听团委书记的意思,好像不仅仅是建议。
冯一笑也知道自己虽是火鸟艺术团的团长,可具体的团队自己一个都管不上。要使自己更有威信,就要抓一个具体的团队,而火鸟报是最有影响力的。看来于公于私让莫船不当这个主编是好的。冯一笑想了想,这事还是先给莫船说的好。只要他本人不想干了,别人也就无法了。
给莫船谈时,冯一笑还是有些放不开,又不好直说是学校的意思,这个组织本身是民间的,原本与学校无关,就吱唔了半天。
莫船说,有啥就说吧。冯一笑想这事还是直说的好,就说你看你这向也忙,又好长时间没在,现在报纸的风格和当初也有了变化。你也有些操不上心了,你的事又多,你看是不是……
冯一笑还是没有说出来。不过莫船是听明白了。想想说,就这事,你直说就行了。我是早不合适当这个主编了。别说我不在时操不了心,就我在时也主要是高洁她们在做。好了在下次编委会时我提出辞职即可。
冯一笑说,那你准备让谁干?莫船说,高洁不是干的挺好的么,就让她干。编辑里柳虹也不错,可补成副的。
冯一笑说,我虽是火鸟艺术团的团长,可什么也管不了。乐队有兰琪,火鸟报有你,书画社有方明,球队有孙天平,我啥也沾不了边呀。莫船看了眼冯一笑说,可是你在代表艺术团在接受采访呀。冯一笑说,我只是穷出风头。就又说莫船不干了,他就把火鸟报的主编兼上,高洁负责就行了。莫船看了他眼,笑笑说,你是团长,你看着办吧。
在开编委会前,莫船找两个副主编高洁和王亦农谈了谈。两人对莫船最近以来对报纸的不关心很有意见,但没想到莫船说他不干了。王亦农说,大家敬你才聚到一起,你却不干了。现在报纸影响大了,可质量却不如以前了。高洁说,你在时还有种朝气,你不在了,冯一笑每期都拿一些莫名其妙的稿子来要登,我顶了几回,他还不高兴。再这样下去干也没法干了。
莫船说,我的心确实有点散了,不能再挂这主编的空名了。但我还是希望报纸坚持下去。再说了咱们明年就要毕业了,要一级级的传下去是要靠新人的。王亦农说,要一级级的往下传,还要保持一定的风格,没有一定的制度保证是不行的。莫船说,这个自然。我不干后,以我的意思是想让高洁干,你看怎么样?高洁说,你不干了的话,我也不干了。王亦农说,你若执意不干了,咱就多用些新人,我也不干了。莫船说,这不行,咱们三人不能同时不干。至少要留下一个,不当主编也要帮新人一把。
编委会是在周日上午召开的。冯一笑,莫船,高洁,王亦农还有包括柳虹在内的六个编辑共十人参加。莫船先谈了自己不适合做主编的原因,然后 说了三点:一是我们当初创办火鸟,是为了一种理想而来,所以它要有自己的坚守,要有自己的风格,否则不如解散。二是报纸不能因主编的变化或我们的毕业而停止。所以它就要有一套制度,对它的各方面加以规定,如主编的选定,编辑的组成,栏目的设定,发稿的程序等。三是火鸟报创办时,它有创办人,但它创立后,它就有了属于它的生命。绝不可因人改变。
莫船说这些时,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大家听后说,早该如此了。柳虹说,你又不马上毕业,辞什么职?大家也跟着这么说。
莫船说,这事不用争了,我不干是一定的,现在的事是确定由谁干。然后由干的人参考我刚才的意见,制定出制度,把报办好。
高洁和王亦农同莫船谈过,这会就没有发言。冯一笑站起来说,火鸟艺术团是一个整体,现在虽说也是,但各个团体各自为政的一面很强。我看就是它没有一个共同的报,我建议将《火鸟论谈》改成《火鸟艺术报》,让它成为火鸟艺术团的机关报。好对火鸟艺术团的整体活动进行规划,安排,指导,协调。
莫船没想到冯一笑有这想法,就没有说话。高洁见莫船不说话,就说,我不同意。火鸟论谈追求的是自由,民主与科学。它不什么机关报。它批评的矛头甚至可以指向火鸟艺术团,如果它也堕落成一个官僚机关的话。
冯一笑笑了笑说,你也别太偏激。火鸟报不是孤立的存在于沙漠中,它是在一定社会环境中的,具体来说,就是在关府师院存在的。如果没有学校的支持,这间房子都不会有。同时它是火鸟艺术团下的一个团体,有它的归属和服务对象,而不是一个野孩子。
高洁也笑了笑站起来说,可不要忘了如果没有火鸟报就没什么火鸟艺术团。我看这个团就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高洁说完后,柳虹说,是的,没有学校的支持我们不会有一间房子,可如果学校因给了间房子而让我们的事不能自己做主,这火鸟报怕也没有必要存在。
冯一笑有些愤怒地说,我希望大家不要忘了,当初是谁把大家召集在一起的。高洁冷笑一声说,我当初是为一种理想来的,不是奔某个人来的。再说了,正如莫船说的,火鸟有它的创办人,可它创办后,它就有了它的生命。这个由莫船提出的名字已成了一种理想的代表,这才是诸多艺术团队归属于它名下的根本原因,而不是因为某个人。
冯一笑也冷笑一声,说好一个为了一种理想。就推开门出去了。出去前看了莫船眼。
莫船没想到事情成这个样子了。
但他的沉默就是一种态度。最后,高洁和王亦农都意思让新人上。莫船看他俩的态度坚决就也同意了。结果就在六个编辑中选,柳虹获得了提名,并被一致通过。但莫船还是劝说王亦农留任副主编以帮助柳虹,又让柳虹在别的编辑中再提了一名副主编。
柳虹对让她做主编还要推辞,莫船劝阻了她。让她下来再增补三名新编辑。最后莫船说,一笑怎么想的,我知道,他同我谈时是要兼主编的,我没同意。他与我们是不太相同的人。我们这些人能走到一起,就是为了我们每个人心中可以感知的那种相同,这份相同即是一种风格也是一种追求。我不干后还会和高洁是撰稿人,会同大家一道把这份由我们共同开创的报纸办好。
让莫船没想到的是,冯一笑在一周后组建了由他任主编的《火鸟艺术报》。别人给他说时他笑笑,没说什么。只感到这火鸟艺术团是要散了。好在柳虹是他放心的人,他相信这个报纸还会坚持下去的。
提到柳虹,莫船有种说不明的感觉。因了火鸟他同三个女性过从甚密,一个是高洁,她是那种有才而性极烈的人。她是很好的朋友,只有时同她在一起会忘了她的女儿身。另一个是火鸟乐队的主唱兰琪,她是那种忧郁和热烈集于一身的女人。平时有了心思愿意同莫船说说,在莫船跟前也放得开。当年那首《燃烧吧,火鸟》就是由她唱红的。再一个就是柳虹了。
柳虹对历史和现实的认识远高于同龄女孩,是莫船心智上最亲近的一个朋友。她对莫船的态度很模糊又很明显。从四川刚回来,她来要聊,他推辞了。他受了处分,她又来找,莫船也没有多说什么。
莫船不想让生活再起波澜,只想静静地度完这最后的时光。
过年时莫船哪儿也没去,就在家呆着。呆着时,就看这农村,想这农民。他们的生活是苦呀。自己因为上了大学,国家就每月给自己基本的生活保障,而自己给国家还什么都没干呢?
莫船想自己每月的那些钱粮,是怎么一点点从别人身上出来的。自己能生活无忧的而有份思考的闲心,不就是有千百万老百姓在苦苦地劳作么?那些没有考上学的同学现在不知在哪里谋生?老百姓花钱让自己读书,可自己的读书对他们有何益呢?那些写在火鸟报上文章又有什么意义?细想想自己那份困惑的情绪,不就是来自于自己不想只解释这个世界么?
可一个书生该如何去改造这个世界呢?
虽还想不清楚前行的道路,可又怎么能面对这一切无动于衷呢?自己的家乡如此,这回转了大半个中国,虽只是走马观花,大多数时候也是在城里,可农村生活的艰辛还是看得见的。
对农民的那份苦自己是不该忘记的。
可听同学们讲,大多数人不想教书,不想回到农村去,教书也苦呀。可都不到农村去,农村应留给谁呢?
自己给大家这样说时,别的同学就笑,说你放心,总会有人的。
现实的法则就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水不会因为流到低处,就觉得高处没有水了。人也其实和水一样。
莫船知道大家的看法很现实,这怨不得他们,那么去怨谁呢?怨国家吗?可国家倒底应怎么办呢?其实城里人干的好多事农民也能干,可不让你干,这是个讲资格的世界。
考学对农村孩子更大的意义就是对一种资格的拥有。而能让农民拥有一种资格的途径,就目前的中国来说就只有教育了。
过年时王玲来了一回,她的心情好多了。
她给莫船说了考研的事。莫船知她心里想什么,只自己是不能了。他对王玲说,考研我不是没想过,可家还是盼我早日工作的。再说,考研也不是说就能考上的。而且学的虽是数学可我感兴趣的现在倒是社会学科。对社会学科来说,再没有比社会更好的大学了。
王玲听了,说你想的倒不少。但莫船看得出她遗憾。
快收假时柳虹居然来了封信。谈了她在家过年时的情形。她的家在关西县城,父亲是县上的一个领导。信中也没什么主要的事,但字里行间在向莫船传达一种信息,在信未还暗示了一种未来。想象柳虹的背景那种未来并非不可能。
莫船是聪明的,这封没有什么内容的信,其实将她要说的都说了。现在就看他了,想想沿柳虹设想的路走下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而柳虹又是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姑娘。
但这样了就不是他的性格了。
不过人总是有虚荣的,能有姑娘向自己示好,总是让人高兴的事,况且柳虹又是那种骨子里极高傲的人。
最后一学期过得飞快,开学不久他们就去实习,他们班全到了关南。
在关南那些山里,农村的现状,教育的现状让莫船他们一次次感叹,农民真苦,孩子们真苦,教育真苦。
可他们除了感叹之外,什么也做不了。相反他们很清闲,不少同学在山水与花草之中打发时光。莫船向学校的火鸟报写了不少谈教育的文章,也表达了一种责任。
是呀在这个和平的时代还有什么大事呢?除了追求个人生活的舒适外,所剩的不过是出人头地的心思罢了。转眼实习就完了,同学们也为自己的前途急疯了般的忙起来。
莫船的心却静,除了读书倒同柳虹走近了许多。两人谈天说地,喝酒跳舞,在学习之外玩了个疯。有几回差点跨出了那步,但理智让他止步了。
说不明为什么,他只不想背负的太多。柳虹问他时,他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每个动物都有自己自由的空间,人更是了,鱼和鸟只能是对朋友。
这期间,厚爱他的辅导员说系里有个留校名额,主任虽气他,但也爱他的才,若努力些可能还有希望。他笑着谢了老师。舅家的表哥当年把他带到城里读书,在交警队工作的他算有些神通,问他有什么想法,他还是说就回家乡教书吧。
就这么临走前,他在火鸟报上写了最后一篇文章《好男儿志在家乡》。柳虹看了说你怕又要成了典型。莫船笑笑说,这个典型他当。
那一年,他回到了故乡,普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