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脱险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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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叔仁一下子醒了,眼前有个热烘烘的人正用力地摇晃自己。“队长醒醒,幺虎回来了!”叔仁扶着洞壁从泥水里站起来。
另一个黑影来到面前,是幺虎粗而低沉的嗓音说:“队长,狗东西们都回青岩观了,哨卡上加了双岗可村里没有。
我们找到了他们的连部,高松守在村外呢。怎么样,干不干?”
“干!”叔仁咬咬牙:“难道咱们还能空手回去不成?”接着他把村子的情形、方位问了一遍,略略思考后安排:
“这么办,大家从东北角进村,高松和小保负责保护退路掩护撤退,幺虎、大耳朵,你俩配合把门口哨兵干掉,然后跟我进去抓捕,老柴守大门。
记住,尽可能不开枪,免得惊动他们。明白吗?”
显然白军没想到这些“赤匪”还懂得杀回马枪。
叔仁他们费了好大周折绕开关卡来到村外会合了高松,然后从村东北角上一户人家的后院墙溜进村子时,整个村庄正睡得死死地。
街上没有灯火和行人,叔仁他们湿漉漉地穿过街道来到个稍显规整、石头垒成的院墙外,找了处地方搭起人梯,大耳朵李欢拿出手段三两下翻过墙去。
轻轻落地后向四周看了一遭。因为天阴飘雨没有月光,四周十分暗淡,好在李欢凭借多年练就的夜视本领很快搞清楚了环境。
这家比较富裕,北侧上下两层小楼,西边两间厢房,门边有间倒厦像是仆佣们住处。
靠南的厢房门口微微透出点灯光,李欢蹑手蹑脚过去,在窗下听里面一个家伙哑着嗓子说:
“这鬼天气,怎么总下雨?搞得老子要发霉了。不知要待到啥时候才是头呢?”
“快啦,你没听连长说咱们再有几天就换防,轮到保安团那些小子们尝苦头了。嘻嘻。”另一个声音回答说。
公鸭嗓子显然依旧不满,“哼”了声接着说:“啥时候来换防呀?这都喊三遍啦。老齐你还拿楼上的话当真?
我看他巴不得不走呐。可他想留下来倒插门凭什么把咱兄弟也赔上,你说是不是?”
“咋,你眼红?哎,我说霍班长,有本事你把那个小的干了,和楼上做个担挑如何?”
“你以为我傻?楼上早打定主意要大、小通吃哩,我岂不是自己找死?”
李欢听着俩人的对话心里有了主张,他抬头看看二楼心想那个连长肯定在上面,这两间厢房估计住的是连部和警卫班。
他转身轻轻走到大门那里,先捡块小石子隔着墙头丢过去。
“啪嗒”声响,把门口冻得抱成团的哨兵吓一跳,李欢在里面迅速拉开门闩.
哨兵刚回头,幺虎一步从他背后跳出来,伸手捂嘴,匕首不出声地从肋下刺进了心脏,然后向后一带,尸首便被拖开放在门侧的阴影里。
老柴过来摘掉枪支、掏出子弹,顺手把军帽扣在乱蓬蓬的长头发上,站在了方才岗哨的位置。
叔仁已跑上台阶,李欢朝厢房做个手势,然后往楼上一指,叔仁点头,三个便来到楼梯口,叔仁守在下面,李欢和幺虎两个悄悄上去。
李欢不知从腰里掏出个什么,在门口踅摸了一小会儿打开门,他两个不作声地闪进屋内。
听见里头微微有点动静,但马上又无声息了。叔仁在黑暗里紧张地盯着厢房,冰凉的雨丝不时滴在头顶,但他早不去关注这些了。
他忽然吃惊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好大,不由自主地有些慌张。
他扭头看门外,瞧见黑地里老柴镇定的身影,觉得自己很好笑,不禁摇摇头对自我批评了一番。
抬头再看上面,心里有点恼火,这两个家伙在做什么啊?怎么这半天不出来?
忽然有黑影从房里出来,是李欢。他有点慌张地朝楼下看看,向身后一招手,短粗身材的幺虎扛着个很大的包裹似的东西出来。
两个人小心地将“包裹”抬到楼下朝叔仁点点头,便朝门外走去。
叔仁看着他们出门后也慢慢退出来,将门掩了,这才同老柴一道跟在他俩身后,按原路迅速撤离。
他们来到村外同高松、小保会合后,把俘虏捆在早准备好的两根竹子上,轮流抬着他朝接应地点奔去。
天边开始发亮时他们已经跑出二十多里。叔仁估计敌人即使发现异常也追不上了,就让大家停下脚步,拿出最后的干粮分了,派李欢负责警戒,大家休息休息再走。
“小高,给俘虏喂点水,看看还活着没。”
高松起身走过去,那俘虏正裹在被里哼哼,他回头说:“队长,这小子还活着呢!”说完俯下身去打开被单,口里道:
“出来吧,连长大人,让咱们见识、见识您的尊荣啊?”
他伸手拉出俘虏嘴里填的那团东西,突然发现这是女人贴身的兜肚,忍不住笑问:“大耳贼,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东西?”
“哟,竟是这样稀奇的东西?在他床上呵,你知道么,他那会儿正搂个小娘子睡觉。嘿,那小东西长得可真白净。”
他说着朝幺虎眨眨眼睛,后者立即调转脸不睬他。“幺虎捆他的时候这小子吓得像一滩泥,我想找块布把他嘴堵上,可翻来找去没有合适的。
你猜怎么着,小丫头从被子里递给我这东西,当时黑咕隆冬地也没顾上细瞧就用了,谁想是这么个玩艺儿。嘿嘿。”
“当连长就是威风呵,不但有人伺候,还可以睡房东家的女人。”老柴把烟袋放进嘴里讥讽地说。
“红、红军老爷饶命,你们抓错了,我不是薛连长。”那俘虏哭丧着脸忽然嘟哝道。
“什么?”几个人都跳了起来冲到他身边。
“你不是?那你是哪个?”
“瞧你这年纪,你也不会是他叔叔吧?”小保挖苦地说。
“让我来。”幺虎有点恼。自己费这么大劲把这家伙背到这里,怎会是个冒牌货?
他推开大家走近些,一把揪住他头发,拔出匕首来放在他脸边,做出副恶狠狠的嘴脸来说:
“小子,老实说话,你要知道我脾气不好,这把刀脾气更不好,所以别想拿假话来混日子,听到没?”
“可、可我说的就是实话呵。”
幺虎皱皱眉回过头来问:“弟兄们,既然他不是白狗子的连长,我看只好把他放了。
不过,最好把他那个东西切下来,省得他回去害女人们,如何?”说着拿着刀的手便向下身比划。
“不、不、不,求老爷慈悲,我、我真的不是薛连长,我、我是他副官!”那家伙咧着嘴几乎要哭出来地叫道。
幺虎怀疑地看看他,又回头瞧瞧大家,显得有些气馁。
“你是他副官?那你们连长到哪里去了?”老柴忙问。
“薛连长,他、他睡到……他小姨子屋里去了。”副官小声地说。
“混蛋!”高松恨恨地骂道。
“没关系,”叔仁冷静地想想走到一旁,对跟过来的老柴说:“这小子虽只是个副官,但他成天在长官屁股后面肯定知道不少事情。先带回去再讲,你看呢?”
“行,再说咱们现在已经超过命令约定的时间了,总不能还空手而归吧?”老柴同意地回答他。
于是休息完毕叔仁催促大家继续赶路,倒却不用抬着那家伙了,解开两腿让他跟着走。
当他们紧赶慢赶地回到营地时,已经超过约定时间近两个时辰。
正在打磨着急的团长、政委总算一块石头落地,赶紧安慰、鼓励大家几句,抓紧时间审问了俘虏。
好在还算掏出不少有价值的情报,让叔仁总算没太失面子。
不过通过这回实践他终于明白,原来在战场上带兵和敌后搞侦察、游击的指挥、方法,其运用和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后来他们又数次出任务,叔仁逐渐了解了侦察的技术、技巧,并且在运用中越来越纯熟。
侦察小队的频繁出没也引起了当地驻军的恐慌,他们从百姓那里不断听说红军游击队的故事,巡逻的次数和人数都明显增加了。
心惊肉跳的绅士土豪们也开始害怕,夜里加强了对宅院的保护,对农民和佃户不大敢逼迫苛严,毕竟心里有所顾忌。
入夏后,独立团和白区地下党恢复联系,侦察员们开始以各种姿态、身份往来于霍、舒、六等地,刺探白军的动向和政府的决策等等,并且帮助白区组织建立通往山区的渠道。
由于他们工作的重要性,侦察队已经增加到近二十人,分成了白区、红区和锄奸三个分队,分别由经验丰富的老柴、高松和幺虎担任分队长。
这之中以幺虎的锄奸队最活跃!他们这里集中了技高胆大的队员,
专门应各地方要求铲除叛徒、打击豪强、劣绅。老百姓口里相传的某某人被刺死在烟花巷里、某某镇长家门口被贴上了警告书等等,大部分都是他们的杰作。
白军和警察满世界挂告示悬赏,却始终拿他们无可奈何,正如某县长叹息说:“真搞不清楚,这里到底是谁的天下!”
就这样,陈叔仁在忙碌中进入了临近夏收的时节。他们接到任务,要前往根本没有自己武装和根据地存在的地区。
完成组织、发动群众,借夏收季节争取在皖西、皖北搞出几个大动静,配合所谓“第三个革命高潮”的到来。
“这个时候是搞‘大动静’的最佳机会么?”叔仁有些不安。他回头看看自己人数已经翻一倍的队友们,看他们打磨大刀、尖枪摩拳擦掌的样子,心想:
“这些人行不行啊?”他们中有的兴许昨天还在地里踩泥巴,有的明显是未成年者或老人。
红军的快速扩充达到了一定目的和效果,但这远称不上是个战斗队。
在叔仁看来明摆夸大其词了,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但却拿不准是否该和团长、政委提个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