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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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小院前胡同的路灯亮着橙黄色的灯光，夜里起了雾，路灯在雾气中晕开橙色的光晕，安宁而温馨。光影变化，黑暗慢慢褪去，天空放亮。院前的路灯全都熄灭。
胡同又迎来了一个清晨，而今天对孙心来说也是个全新的开始，她新工作进入了最后一轮面试。为了这场面试，孙心比平常起得更早了一些。
姐妹俩从内院一起走出，孙想照旧打扮朴素，还是推着她那辆有些老旧的自行车。而孙心则穿了一身职业裙装，鲜亮的大衣外露出小腿和高跟鞋。
孙心边走边询问孙想自己这身装扮怎么样，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许忐忑。
孙想点了点头：“好看！但是姐，你不冷吗？今天都零下了……”
孙心摇了摇头：“这家公司对着装和外貌有要求。”
“那就没问题了，我姐绝对艳压群芳。”
孙心被孙想逗笑：“怎么让你说的跟去选秀似的。”
“要是选秀就更没问题了。”
孙心坐上了孙想车后座，自然地揽住了妹妹的腰。
孙心此举，让孙想不自觉地就想起那天于涛骑车带自己，自己伸手揽住他的腰时的情景。想到这里，孙想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孙心敏锐地察觉到了妹妹的好心情。
“没什么。”孙想打算敷衍过去。
但孙心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孙想：“你跟于涛怎么样？”
“就那样呗。”孙想打着哈哈。
“跟我装糊涂，去他们家怎么样了？进展到哪一步了？”
“没怎么样。”
“接吻了吗？”孙心步步紧逼，饶是孙想想蒙混过关也不行。
孙想“嗯”了一声，脚下使劲儿蹬车。
“亲了？谁亲的谁？老实交代。赶紧的，在哪，什么情景，细节……”孙心提高了音量。
“反正就是亲了，问那么多干嘛。”孙想就怕姐姐大惊小怪，这才不想说。
孙心坐在后座搂着妹妹的腰，手上开始挠她的痒痒。
“还敢跟你姐保密，说不说，说不说？”
“不说不说……就不……哎呀……好……我交代，我坦白……”
姐妹俩笑着，自行车歪歪斜斜地向前而去，孙想的事这么一打岔，让孙心原本紧张的心情舒展了起来。
但很快，孙心的心情却又像坐过山车一样，坠入了低谷中。
会议室中，孙心面带微笑地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穿着商务、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
男人手指“嗒嗒”地敲着桌子，沉默良久后，才缓缓开口：“会喝酒吗？”
孙心微微意外，眉峰轻蹙，但还是尽量得体地回答道：“工作需要的话可以喝一点。”
“能喝多少？白酒一斤行吗？”
孙心摇了摇头：“不行。”
男人一开口，爹味便极其重：“那还得多练练。客户经理就是要和客户沟通，很多事儿都得放在酒桌上谈。谈好了，那就是源源不断的生意，你也有提成，一年光凭这个就能拿六位数。”
“那未来发展呢？”画大饼这套，孙心听惯了，她现在只关心实际发展。
“干得好，以后可以往管理层转，自己带团队。当然了，这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男人玩味地看向孙心，话锋一转，“你觉得你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孙心自信满满地挺起胸：“专业背景，对业务方面的了解让我沟通起来更有自信……”
男人嗤笑，摆手摆手打断：“我说的不是说这个。你站起来一下，站那。”
说着男人指指会议室桌边的空地，气氛有些微妙。孙心感到一丝不适，皱眉迟疑地看向他：“我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
“客户经理是公司对外的“名片”，对身材、气质都是有要求的，这些招聘条件里都有。“
孙心忍耐着男人直白的视线扫射，避免与之对视。
男人见孙心似是不情愿，丧失了耐心：“请你站起来让我看一下，不可以吗？”
孙心咬了咬牙，站起身。
“转圈看看。”男人还在不停地发号施令。
孙心硬着头皮快速转了一圈，期间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最终将视线定在了她的腿上。
“你的腿很漂亮。把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让客户一看到你就赏心悦目，那才能事半功倍……（视线落在孙心胸前衬衫）上面那扣子是不是解开更好看？”
孙心实在忍无可忍：“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你长得是很漂亮，但是不够放得开。放得开，让人记得住，你才有机会对不对？”
说着，男人起身走来，绕到孙心身后，慢慢凑近，双手甚至还搭到了她肩上。
孙心猛地甩开他，脸色阴沉，逼视过去：“你干什么？”
原本听话的小绵羊突然发作，让男人有些措手不及，一时愣在原地，但很快又恢复了道貌岸然的样子。
男人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外套：“能不能干好这一行就看你能付出多少，不明白吗？”
孙心直视男面试官，眼中闪动着愤怒：“明白。”
见孙心被自己唬住，男人满意地笑了：“明白就好。”
说着男人又要伸手过去，孙心忽然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明白你妹！”
大卖场休息区，十几个员工错落的站成几排，孙想也混在其中。超市经理正站在最前方跟大家开会。
此刻休息区的气氛有些凝重，孙想和潘虹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卖场的情况大家也清楚，楼上一家家店都关门了，咱们超市也处于清理库存阶段，大家都或多或少有些消极怠工情绪……”
孙想和潘虹相视一眼，孙想撇撇嘴。
“我也能理解。不过，大家共事这么多年了，都给超市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最后清理库存，事情杂，工作量大，希望大家严格按照考勤管理来，站好最后一班岗。”
孙想，潘虹和几位相熟的员工面面相觑，众人低声议论。
潘虹低声跟身侧的人嘀咕：“最后一班岗……这算是正式宣布了吗？”
但谁也没料到，孙想竟直接向经理发问：“经理，咱们超市还能开多久啊？”
经理被孙想忽然的发问搞得一愣，斟酌措辞回答：“这个，还要看上面的决定，怎么也得清完库存之后吧。”
“那工资呢？”孙想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
“大家放心，一切照旧，平时怎么来现在还是怎么来。”
大家听了这话稍稍放下心来。
“下面说回咱们今天例会的正题，本月月度优秀员工。”
孙想凑近潘虹，有些不解地低声耳语：“都这会儿了还评选啊？”
潘虹耸耸肩一笑。
“根据考勤记录，工作积极性，还有大家的内部投票，本月月度优秀员工……孙想！”
从经理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孙想有些诧异，一脸的不可置信。
“奖励200元。”
说着经理把自己手中的红包递给孙想。
孙想一脸郑重：“谢谢经理！我一定站好最后一班岗！”
与孙想境遇不同的孙心，此刻坐在海龙大厦下的长椅上，她手里拿着一个汉堡，默默地啃着。一阵寒风吹过，孙心面无表情地咀嚼着汉堡，任由头发被吹乱。而那个巨大Iphone5S户外广告依旧挂在海龙大厦上。
孙心抬头看了看那巨大的广告牌，又想起了妹妹生日那天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孙心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明明那天一切都好好的，怎么那天之后自己的境遇竟会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呢？
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孙心拿出手机查看，是孙想发来的。
“姐，面试怎么样了？”
孙心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随即用语音回复：“挺好的。下班不用等我，先回家吧。”
孙想的微信立刻回过来，这次也是语音，声音中透着兴奋：“搞定了？！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晚上做大餐给你庆祝。”
孙心听着妹妹的语音，不知为什么，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孙心控制着情绪，用手背擦掉眼泪，继续吃汉堡，但喉头一阵哽噎，怎么也咽不下去。她抓起放在旁边的大杯可乐，猛吸一口。寒风中冰可乐入腹，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孙心就这样一手攥着半个汉堡，一手握着冰可乐，无声地哭泣着。
过了一会，孙心的情绪渐渐平复，她整理好了心情，把汉堡和可乐扔进纸袋子里，从兜里拿出纸巾擦眼泪揉鼻子。
这时手机微信提示音再次响起，孙心慢慢拿起，看了看，有些诧异竟是吴江。
“最近还好吗？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孙心看着吴江的微信，沉吟片刻，依旧用语音回复：“你上次说的岗位……现在，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