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解怨释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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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人出言道“王爷，所谓哀兵必胜，此刻出兵确实不是明智之举。如今的敌军没有任何的顾忌，哪怕是那曾经最宝贵的性命。”
“况且断崖山地理易守难攻，恍若此刻交战只怕会伤亡惨重啊！”
“那又如何？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军人就是要为了国家的利益做出牺牲，如若贪生怕死养他们作甚？”王爷皱着眉头看着唐大人，在他看来这唐大人处处和自己作对。
“王爷说得是，王爷说得是。”在座的人看见王爷脸上不悦，齐声奉承道。
因为他们知道顽固的人，闻将军就是最好的下场。唐大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叹保持沉默。
唐大人心里也是矛盾，一边是国家大义一边又是不可力敌的朝堂势力，这种畸形的关系纽带。让唐大人左右为难，负身取义只怕会是落得家破人亡，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
而多年圣贤诗书的耳濡目染让唐大人的心中，对于这些将士和灾民的遭遇十分同情。只是世界最难的就是没有双全之法，两拳相害取其轻，自己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在两个错误中，权衡一个代价最小的。
唐大人微微惋惜，他开始厌倦官场的勾心斗角羡慕田园生活，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古来圣贤都喜欢归隐山林不闻世事。
他明白朝廷是世间最光明正义的地方，他决定了制度规则的制定和排序，可他也是世间最为黑暗的地方，光明的极致，何尝不是黑暗呢？
“自己究竟站在哪一边才是对的呢？”唐大人暗问自己。
唐大人满眼疲惫的看着，这欢聚满堂的歌舞大厅，保持了沉默。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唐升奇怪的问道，这里是镇上最大的歌舞厅，只是此刻被重兵重重的把守就连一只鸟儿都难以飞进。
“过一会你就会知道了。”唐夫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前行。
“来者何人？此处已经被王爷所包下闲杂人等请勿入内。”距离大门三米处，一个守门士兵横手拿刀，挡住唐夫人和唐升的去路。
“这位小哥，我乃户部尚书的夫人。我家老爷有些东西落在家中，我给他送过来就走不会打扰大家太久。”
“这...”守门小兵脸上为难，低头沉吟一会道。
“请两位稍等。”小兵丢下一句便转身离去。
半晌后。
“额哈哈哈...唐夫人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啊？”一个朗爽的笑声从门内传出。
“常侍卫。”唐夫人点点头道。
常侍卫是王爷身边的御用侍卫，他武功高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普通人难以在他手上走过两个回合。他虽为王爷身旁的侍卫为下人，可地位丝毫不亚于朝中大臣，有王爷在后背撑腰就连唐夫人也要让其三分薄面。
“这些手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唐夫人莫要怪罪。”常侍卫对着唐夫人拱拱手，常侍卫意外的发现，唐夫人身旁还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看着样子应该是唐大人的公子。
“无妨。”唐夫人摆摆手。
“今夜元宵佳节，我家老爷深夜还未归府，妾身难免有些担心。”唐夫人对其道。
“唐夫人大可放心，唐大人和一干大人在阁中与王爷交谈情感呢，大家高兴饮上几杯，这一时间难免就忘了时辰。”常侍卫也是人精，说话滴水不漏两面玲珑。
就在唐夫人和常侍卫，相互打着官腔彼此试探的时候，大门突然走出几个人。
“唐大人，唐大人悠着点。”一小厮从门口走出，他搀扶着唐大人踉踉跄跄走出来，唐大人没走几步就蹲在一旁吐了一地。
“这就是你所说的一切都好。”唐夫人脸上带着怒意冷言道。
常侍卫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知如何回答，唐夫人没有理会他直接大步走上去。
“站住，王爷有令今天谁也不能进去。”两个守门小兵再度拦住唐夫人的去路。
“我看今天谁敢拦我！”唐夫人怒气冲冠，那精致的步摇都震得上下晃动，一股威严强大的气势从唐夫人的体内迸发而出，就连唐升也从未见过唐夫人发如此大的火气。
“放行。”常侍卫无奈的道。
这些小兵不了解唐夫人他又怎会不了解，这能跟唐大人结为连理之人又岂是等闲之辈？唐夫人可是当今国丈的女儿，当朝皇后的亲妹妹。这发起飙来就连王爷都可能招架不住。
他们这一行的不仅仅要察颜观色，还要时刻懂得审时度势。常侍卫知道他们恭敬的无非是自己的这一身罗衫，是看在王爷的面子罢了。
如果哪天他褪去这身罗衫，根本就无法入唐夫人的法眼，恍若哪一天自己没有这职务，又该如何应对这些人？
世人皆不过是恭敬罗衣裳，所以一切还是得小心行事，能不结怨就不结怨。
常侍卫一句话守门小兵立马放行，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人物可无权过问。
“老爷，你怎么样？”唐夫人快步的走到唐大人的面前。
“夫人你怎在这？”唐大人呕吐完，拿着小厮递给的毛巾擦擦嘴，意外的抬头看着唐夫人。
“我来看看你。”唐夫人心疼的看着唐大人道。
唐大人此刻面色都苍白神色难堪。唐夫人知道他这一次又喝上许多的酒，而且刚刚呕吐一地，如今肯定非常的难受。
“我没事。”唐大人抬起手摆摆手。
那宽大的长袖滑落下去，唐大手上一股青斑展露在唐夫人面前。
“你的手怎么了？”唐夫人心疼的抓住唐大人的手。
“碰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唐大人迅速遮掩手上的青斑。
“让我看看。”唐夫人关怀道。
“不了，我得进去。”唐大人摆摆手道。
“让我看看！”唐夫人坚持道。
“这是怎么回事？”唐夫人拉开唐大人巨袖问道，唐大人的手臂青红一片。
唐大人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这王爷的酒可不是那么好喝的，我得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才不会被人下了套还不自知，疼痛是最好的清醒剂。”
唐夫人流着眼泪，摸摸唐大人的脸轻声道“难为你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吧。”唐大人抓住唐夫人的手背，轻轻的拍了拍。
“升儿今天没有生气吧。”唐大人无奈的道。
躲在一旁一直不敢上前的唐升突然怔住，当他看见唐大人手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时候，他的内心早已涌现出一种难以言语的情愫。可是这么多年的痛恨，一时间让唐升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去接受这种滑稽的事实。
“他很乖。”唐夫人没有揭穿宽慰道。
“这么多年是我亏欠他。”唐大人叹息道。
“帮我照看好他，我得进去了。”唐大人对着唐夫人摆摆手，快步走进去阁楼。
半炷香后。
唐升静静的跟在唐夫人身后，一路以来唐升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唐夫人也没有问只是这么安静的走在路上。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唐升抬起头开口问道。
“因为不想看到你怨恨他，其实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那也是他自找的。”
面对唐升的赌气，唐夫人不禁的摇摇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
“什么意思？”唐升冷眼的看着唐夫人。
“其实你我都知道，诺大的唐府如今全靠着他一个人撑着。如果他倒下了谁能挑起唐府的大梁？是你还是我？或者是唐府那些干吃白饭的当家们？”
“我们都不得不承认，我们没有能力担起重任，你享受的身份，地位，财富，都是他给你带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换句话说你为唐府为了你自己，又做过什么努力？”
“这...”唐升愣住了久久不知如何回答，当局者迷唐夫人这个旁观者，一语说出重点。
“现在你还恨他吗？”唐夫人问。
唐升撇撇头还是放不下，人性最大的弱点就是始终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况且这个错误已经积压在唐升的心里十几年了。
“该恨他的不是我。”唐升弱弱的道。
“唉...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见你娘的最后一面吗？”唐夫人知道唐升心里有一个结，这个结不打开他永远无法接受他的父亲。
“还不是因为他的公事。”唐升冷冷的道。
唐夫人摇摇头轻轻一叹，回忆起当年的往事“你可知道，你娘当年差了一味千年天山雪莲做药引子。”
而他就是为了这一味药引子，曾跑去断崖城里悬赏五千两白银，只为一株千年天山雪莲。那时候朝堂上下都为此感到惊动，断崖城也因此掀起了一股寻莲风。”
“什么！”唐升意外和震惊，因为这一切他这个做儿子的居然毫不知情。
“那时他为了这一味药引四处求人，寻医问药其中的艰苦与磨难，又岂是你能理解与知道的。”
“我也是在那时与你父亲结识，我知道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后来我才也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当他的续弦。”
“其实在那时候他正在断崖城，因为他听说有人偶然获得一株雪莲，而那时你的母亲也已病入膏肓。后来这雪莲并非真实，你的母亲也因此离开了人世，他阴差阳错的错过与你母亲的最后一面。”
“这不是真的。”唐升突然怔住了，不断的摇头说道。
“他知道你的痛恨，他也同样痛恨自己，所以他一直都没有跟你说。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弥补对你的亏欠。”
“够了！别再说了！这不是真的。”唐升一把推开唐夫人冲了出去不知所向，唐夫人知道这或许难以接受。
可是这就是事实，有些东西我们根本无法改变，造物弄人这根本不是用人力可以去改变的。唐升的跑开让唐夫人甚是的意外，唐夫人虽然已经做好准备，却没想到唐升会如此之大。
唐夫人想伸手阻拦，反被唐升一把推开险些踉跄倒地。看着不知去向的唐升，唐夫人的心里着急。他害怕唐升会做出冲动的傻事，那时唐夫人如何面对唐大人，唐夫人越想越慌快步跑回唐府。
“夫人。”唐府的小厮看见唐夫人神色慌乱，脚步匆匆便上前询问情况。
“快！让唐府所有人都出门寻找少爷。”唐夫人喘着粗气。
“夫人发生了什么事？”小厮上前问道。
“没时间解释了，按我说得做。”
“是。”小厮连忙点头，转身离开。
一时间唐府闹得沸沸扬扬，在房间看书的唐婉推开房门，看见府上一片喧哗，许多小厮还举着火把不知发生什么。
“哎，站住，这是怎么回事？”唐婉抓住一个路过的小厮问道。
小厮擦擦额头上的汗道“少爷不知所踪，夫人正叫唤府上的所有人出门寻找呢！”
“什么！”唐婉惊呼一声。
唐婉冲出去房门来到唐升的房间，发现房间里面一片狼藉，根本没有唐升的身影。
“哥哥。”唐婉心里着急的道，她让自己冷静的思考一会，就在刹那间她仿佛知道唐升会在哪里，因为他只会去一个地方。
良久。
“唐唐。”
“哥哥。”唐婉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卓言希，因为也只有她才能真正的打开唐升的心结。
两人一路来到少年阁四下寻找，终于在二层的阁楼中发现了唐升。
唐升很平静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呆呆看着雕像上的那一抹笑容，这一次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唐升仿佛看见母亲那临别时的笑容，他仿佛明白为什么即使面对死亡，即使是遗憾，那一抹笑容依旧没有消失。
往事的点滴再一次的涌入脑海，那一个春天，那一片梨园，那一句简单又带着深意的话。
“不要为离别而悲痛，我们不应该感到悲伤。因为曾经我们得到过美好，我们应该把所有的美好，永远的放在心里。”
这么多年过去，原来唐升一直都没有理解母亲的话意，原来这么多年自己一直都错了。
“唐唐。”卓言希看着唐升此刻的模样简直是心如刀割，他从未见过唐升如此呆滞的模样，从前的他眼睛里总像是有着说不完的话，如今已经全部熄灭了。
卓言希走上前，把唐升的脑袋轻轻的放入怀中，试图给他一丝的温暖。
“小卓。”唐升呆呆的开口说道。
“嗯，我在呢，别怕有我在。”卓言希试图安抚唐升那矛盾的心理。
“原来，这么多年是我错了，原来一切都是我的错。”
“没有，你没错，你已经很好了。”卓言希带着哭腔紧紧的把唐升抱住。
唐婉站在一旁，眼泪再也没有止住，缓缓的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