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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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月心跳倏止,怔怔伸手,轻轻抚上男子宽额广颐的脸。
许因她指尖寒凉,一触及男子滚烫的脸,男子长长的眼睫便蓦地一颤。
她呼吸轻促,口中呼出的白烟散乱,蒸腾于男子脸上,于他朗朗长眸里凝成两团泪雾。
她眼中泪水盈盈未坠,目光于他面上贪恋流连,轻声感慰:“我就知道你没走……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
他喉头艰涩数动,移回目光落到她脸上,见她盈泪的眼眸亮晶晶的,璀璨远胜枯柳上满结的冰棱。
目光痛楚一敛,越过她头顶远眺……此地距离崔府不远。
一言未发,他大力一牵她的手,于人群里龙行虎步,将她拖得踉踉跄跄。
身后随即有两道身影跟来,将她与他的身影挡尽,阻断了撵在后头的、刘喜翠的目光。
刘喜翠不放心夫人独自上街,悄然远远跟来,却见夫人当街被一陌生人拉走。
大急大骇之下,她返回崔宅,准备向主君禀报。
*
穿街过巷,挤出人潮,他一言不发,她心跳如雷。
此危机重重之地,动辄得咎,她安敢乱挣,安敢出声引人注意?
任他牵着,她呼吸紊乱,踉踉跄跄紧跟。
他的大手分外用力,几将她娇小的手骨捏碎,拖着她钻入一间客栈,冲入一间客房。
随后,他用脚猛一后踹,“砰”地一声将房门踢上。
远了喧嚣,离了人群,于这静?的客房内,他弃下她的手,背身而立,久久无声。
感知到他的异样,宋卿月泪流满面走近他,双手轻轻环上他的窄腰。
他身子一颤,立时绷紧。
她想起刘喜翠同他说过的诨话,又见他这置气的模样,想必他当了真。
她便想用热烈的话软化他,想用炽热的吻融化他,偏他只留给她一个冷冰冰的后背。
将脸紧紧贴上他冰冷的皮裘后襟,她哽咽着轻声软语……
“江年,我想你……这半年多来,我行止坐卧,一呼一吸,无一不你!”
“我想与你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夜,想你的身子,想你的嘴唇,想你的……”
她胳膊紧箍他的腰,生怕手一松,他便会消失不见;生怕一句话说得不对,他便会怒发冲冠。
可终究于事无补,即墨江年抬手起手,绝情地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
“王妃好本事……能令博陵王宠爱无两,也能令朕这一国之君神魂颠倒,魂牵梦绕。”
宋卿月挣扎着双手,不欲被他分开。
崔康时终还是成了绕不过去的高山,但既然他千里迢迢寻来,她会细细跟他解释。
便哽咽着柔声:“你听我说,崔康时对我恩重如山……”
哪知恰因她这只言片语,即墨江年手上猛一用力,粗暴将她双手大力分开。
他冷冰冰前跨一步,她身子一个踉跄,抱了满怀的思念落了空。
即墨江年抬手揭去帷帽,随手弃之于地。霍地转身,朗朗星眸里已泛起了猩红色。
一步一步逼近她,他眼中满是痛楚与愤怒,颤抖的声音分外喑哑。
“好个三贞九烈的王妃,朕坏你与博陵王姻缘,你为他守身如玉,誓死不嫁。”
“不是的,你……”
“王妃好大的胆子……敢在朕离京办事时,与博陵王春风暗渡,珠胎暗结!”
“没有……我……”
“王妃好刚烈的性子……屡次三番以死相逼,逼朕放博陵王一命。后更在朕眼皮子底下救走博陵王。到了定州,还拼死为博陵王亡妻报仇。”
“这……这其中有误会……”
他的话一句接一句,根本不给她留一丝辩驳的机会。
高若泰山的身子带着凛冽的杀气,和帝王之威,将她逼得后背抵上冷硬的墙壁,无路可退。
即墨江年眸底泪光隐隐,勾头笑问:“朕千里迢迢而来,是当祝你二人举案齐眉……还是当……将那人送上西天?”
看着他含泪带笑的狠戾模样,宋卿月绝望地猜到,他应在定州打听到许多流言蜚语。
晓他性子躁烈,她放柔目光,哽咽轻声:“江年,给我一炷香的时间,听我解释!”
“解释?朕无须你解释!”
即墨江年抬手,手中一柄匕首寒光一闪,一股锋利的凉意直抵她颈间。
她霍地瞪大眼,垂眸看看颈间那只握刀的手,又怔怔抬眸看他。
即墨江年眼中泪滴欲坠,哆嗦着嘴唇幽声:“只消告诉我……你会不会跟我走?”
若她愿意跟他走,他可以既往不咎。
若她不愿意同他走,他也不想活了,更不会将她留给崔康时。
这千疮百孔的江山非他所愿,他之所求唯她而已,却为何过得身心俱疲,痛得撕心裂肺。
于渭江边目送船只远离,他心痛到呕血。其后对她日思夜念,每每幻想她受屈受苦的情形,他便痛得神魂俱丧,寝食难安。
可她却护那人安全离开上京,还与即墨云台苟且一处,登堂入室,做了永安朝的户部尚书,更被荣尊为博陵王。
她更在即墨云台的保护下,来定州与那人再续前缘,做了那人娇养宅中的金丝雀,更为那人诞下子嗣。
他顶风冒雪,排千难万阻寻她而来,却见她与那人当街相拥,目光温存,恩爱两不疑。
他就是个傻子,一个被爱冲昏了头脑的傻子。
可纵使她这般狠心,现她就在眼前,他却依旧只想带她走!
想得多了,他持刀的手轻轻颤抖,只消稍一用力,刀下她细嫩的颈子就会皮开肉绽,血喷如注。
他杀过许多人,两手血腥,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愤怒到想要手刃心爱之人。
颈间刀刃寒凉,凉得宋卿月轻轻颤抖,她大睁着错愕的眼睛。
难以置信地,她哽泣着问:“你……你要杀我?”
“再问一次,”即墨江年目光落在她颤抖的嘴唇上,喘息着低问,“跟我走……还是不走?”
宋卿月阖上双眸,泪水从眼角滚落,“你不信我!”
“宋卿月!”即墨江年牙关颤抖,绝望暴喝,“回答我,走还是不走?”
“我有了一个儿子,才三十多天,模样很漂亮。”她启眸,泪光盈盈看他,“他叫即墨玉衡……他是你的!”
话落,他却将刀刃深深抵入她颈间肌肤,有气无力乞求:“不要再骗我了,宋卿月,你只需回答我……走还是不走?”
利刃抵破肌肤,生生刺痛侵袭,却不及心底的痛。
她绝望低吼:“骗你?江年,他是你的儿子啊!崔康时与我秋毫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