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考场内禁止唱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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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
你有竹条你不早说?
你不是插队的你不解释?
我看你就是想看我丢人!
杜江抚着胸口顺气,完全不管是自己挑事儿在先,他的羞愤都化作了熊熊烈火,啃食着他的五脏六腑。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是自己做错事,还要把错误归罪于他人。
而之前开口帮腔的学子此时也面露尴尬。
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一开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见了杜江指责李凌峰插队的声音,就不由自主的先入为主了。
现在好了,人家不仅没插队,还把提前登记完领了竹条。
想到刚刚群雄激愤的场面,都顿时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李凌峰察言观色,见众人不再听信杜江的谗言指责自己,想来事情也不会闹大了。
他抿抿嘴,神色惋惜的开口道:“嗐,想来杜师兄和诸位‘才子’也并非不分是非之人,恐怕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李凌峰话音未落,旁边就响起了众人此起彼伏的声音:
“对对对……我等只是误会了,小兄弟怎么会是插队的那种人呢…”
“是极是极,不过小小误会尔。”
“小兄弟言之有理,我等又岂是偏听偏信之人?”
“……”
众人七嘴八舌。
李凌峰给了台阶,一众学子也就囫囵个的顺着下来了。
就连气急败坏的杜江脸色都比刚才好看了不少。
李凌峰轻笑。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又何必因此得理不饶人,逞口舌之快?大家不过萍水相逢,法都不能责众,他就更没必要因这样的小事而拉低自己的形象,还与众人交恶了。
如今这些人都觉得冤枉了他,对他便有了愧意,日后也不会因为被落了脸面怀恨在心。
如果他继续为自己讨公道,想来人家也只会厌恶他咄咄逼人,倘若日后他落了难,那岂不是人人都要来踩他一脚泄愤。
如此又有何益?
再有便是杜江,狗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人。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李凌峰有这个肚量给这个台阶。
“对……对……是师兄一时错看,只是误会……误会……”杜江结结巴巴跟着众人开口解释道。
虽然杜江如此说了,众人却不愿再理会他。
即便李凌峰刚刚给了台阶下,但他们心中多少因此事而不舒服,哪能再继续开口搭理杜江啊。
而李凌峰听见后,只是面带憨笑的站在原地,也没接他的话。
正巧此时蔡进登记完走了过来。
“峰弟,什么误会啊?”
虽然杜江开口时没有对着李凌峰,但蔡进走过来时还是敏锐的察觉到此事定与李凌峰有关。
再加上他虽在前面看不见后面发生的事,但多多少少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什么“师兄”“插队”的字眼。
如今见此场景,心里的猜测不由已信三分。
李凌峰一脸平静,完全看不出是刚刚处在舆论中心的“主角”。
他摇了摇头,对蔡进憨笑道:“无事。”
蔡进知道李凌峰的脾气,要是此事真与他无关,定会简言意骇的为自己解惑,但峰弟说了“无事”,对他而言,就等于是变相承认了。
好你个杜江?欺负我兄弟?
蔡进在心里骂了一句“狗贼”,对杜江此人也愈发厌恶。
不管是上次嘲讽他们的事,还是今日针对峰弟之事,杜江的行事他真的喜欢不起来。
但他也不是个憨子,自然看得出李凌峰不欲再计较,只是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蔡进轻轻拍了拍李凌峰的肩膀。
然后抬起头皮笑面不笑的对着人群里的杜江暗讽道:“杜师兄,考试时一定要‘沉着应答’啊,师弟们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你要是考得上我蔡进以后跟着蔡学明姓。
……
蔡学明是蔡进的老子。
别的人听不出蔡进话里的意思,杜江还听不出吗?
那会儿他可是当着菊斋里的人吹了牛皮的,蔡进这是在敲打他呢。
杜江刚平复下来的心情瞬间又紧张起来,要是他没考上,这些鼠辈还不知如何取笑于他,瞬间后悔当日话说得太满。
他面色有些灰白,额头直冒冷汗却强装镇定。干巴巴的开口道:“咳咳……自然……自然……”
心里却觉得这个蔡进比李凌峰还要烦人。
反正他就是看两人不顺眼。
特别是之前李凌峰还因为李仕仁和他们老生里的金宝哥斗过,最后害金宝哥都被周夫子劝退了。
不由在心中咬牙切齿。
杜江想什么李凌峰自然不知,只是听蔡进这么说,哪里还不明白他是在为自己出头?
不由感慨蔡进生了一颗七窍心。
男人之间的情谊不是嘴上说出来的,李凌峰铭记于心。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两人站在原地等其他三人,没过多久,董明义、李仕仁和吕为安就登记完一起走了过来。
三人对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董明义走在最前,他们队伍的记名先生核对得仔细了些,这才来晚了。
“蔡兄,李兄。”走在前面董明义开口唤到。
五人集合,并肩前行,互相告知了自己的考场所在。
县衙共设了三个考棚,李凌峰和吕为安分去了东南考棚,蔡进和李仕仁则在正南,只董明义一人去了西南考棚。
五人相互道别,就分道扬镳了。
李凌峰和吕为安一心赶路,全程并无交谈。
离了县衙,两人顺着云水镇内的玉水河一路向东南而行。
玉水河边种了许多垂柳,如今正得春意,生机勃发的迎风轻摆。早雾已退散,青石小路上人人沐浴晨曦,如画卷上的场景,朴实又温馨。
考棚设在离东市不远处的一个开阔的场地,看起来已有年头,外面虽然普普通通,却是严格按照规定而设的。
考棚四周围了一圈栅栏,共设两个板门,板门是样式简单的一种不通透的实木门。
因为民间对读书人考科举的重视,所以一般把考场的门又称为“龙门”或“禹门”,有“鲤鱼跃龙门”之意。
考棚里的照壁后,是一个宽大的院子,院子的四周,就是学子的考场。
考场是用一块块规整的青砖砌成,棚顶上屋脊青瓦俨然,考棚单人一舍,厚厚的墙壁将每个号舍隔开,主要用于提防考生作弊。
李凌峰和吕为安就近走了右边的板门,门口的胥吏两人一组,正在检查学生的竹条和随身包袱。
胥吏检查得很仔细,也很认真。
大夏朝考场纪律的严明,就算用“诃察严细,如防盗贼”来形容也不为过。
为了防止考生作弊,除了对参考学子所带的干粮、席子和笔墨纸砚等进行严查外,还要对其进行搜检,一旦发现携带违禁物品,就会被搜检的胥吏毫不留情的驱逐。
大家都是来参加县考的,早就准备充足了,暂时也无人犯忌,事实上,在如此严苛的搜查下,很少有人有胆子夹带私货。
但少并非没有,为了排除作弊的可能,搜查对于考场是必不可少的。
轮到李凌峰时,胥吏显然没想到这般年幼的少年会来参考,在对照写在竹条上李凌峰的特征时比别人更仔细了些。
“面带憨笑,身量矮小,年幼且左耳下侧有一粒红痣。”
说到这个特征,李凌峰也挺无语的。
胥吏仔细对照后,并没有什么不妥,继续对李凌峰进行了搜检,从头发丝到脚上的皂靴,全身上下摸了个遍。
“……”
一个心理成熟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摸遍全身,其中的心酸你真的不会理解。
“行了,你进去吧。”等搜检完毕后,一旁检查行李的另一个胥吏也检查合格了,挥了挥手就让李凌峰进去。
李凌峰对着胥吏微微颔首。
跨入板门,绕过照壁后,就进了考棚内的大院中,里面已经有考生在等待了。
院中有类似于考官的人手持名册,正在复核考生的信息。
考官会根据手中各个举人递上来的名册点名,点到名字的人上前出示竹条核验后还须说出是何人作保,与考官册子上所记录的一般无二后,小吏便会带领其去所对应的号舍等待考试开始。
“吴家老坡吴少鑫,由禀生吴志华作保!”一位考生在复核完后,高声喊道。
考官确认后点点头,一旁的小吏就将人带去了旁边给其分配的号舍。
专人专号。
直到考官念到李凌峰的名字时,吕为安也早已进来,对着吕为安颔首示意后,李凌峰走出队伍复核完毕后,高声答自己由禀生何寰作保后,也被小吏引进了自己的号舍。
号舍除了一扇小木门外,还有一扇靠门的小窗用以照亮,但被封死了。
舍内逼仄,除了简单的桌案和油灯外,并无他物,而且因为长时间没人整理,还堆积了不少的灰尘。
这是考试的预热活动?
李凌峰虽然知道在中国古代也确实存在因为号舍年久失修,长时间无人打扫而导致考生在考试前还要打扫卫生的。
没想到,大夏朝也这样。
“……”
干的漂亮。
李凌峰虽无语,但还是把包袱暂时找了一处积灰较少的地方安置好,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块粗布巾,开始擦拭起来。
“我是勤劳的小蜜蜂呀,咿呀咿呀哟,我先擦桌子后扫地呀,咿呀咿呀哟……”
他可不想呆在全是灰的号舍里应试,而且总不能就这么把试卷放在灰扑扑的桌案上吧?
只能打扫卫生了。
李凌峰这边干得正起劲儿呢,突然关着的号舍门从外面打开。
刚刚领李凌峰进来的小吏站在门口,面色复杂的看了眼前的“小蜜蜂”一眼:
“这位考生,考场内禁止唱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