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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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银辉淡洒。树影下大宝和周菱两人的身影渐渐重叠在一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这样一个美丽的月色下，两个少男少女带着尚显稚嫩的幻想憧憬着未来的人生。

山里的夜色甚美，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洒满银辉的月下。月影朦胧而又淡雅，恰如大宝两人此时的心境。月亮的周围有着薄薄的一层彩云，将月儿的身影衬托的更加美丽。

周菱闪动着大眼睛，轻轻地斜靠在大宝的肩膀上。两人互相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看，那是牵牛星，那是织女星。”大宝指点着。

大宝很自然地环抱着周菱的娇躯，此刻内心如这夜空一样纯净。

他们两人丝毫没有察觉背后那双阴郁的目光，周青山更加坚定了明天离去的想法。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当然不是因为两人的年纪还有些小而是他不想女儿跟大宝有什么感情纠葛。毕竟这样一个孤儿，一个穷苦的山里娃不是他理想中的乘龙快婿。他当然不会让女儿有这样一个归宿。必须及早斩断，他在心里说。

少男少女情窦初开之际，最容易产生感情，青涩的爱情也好，好感也罢，很难修成正果。这是一个不懂爱情的年纪，往往来的快走得也快。周青山自忖看得很透，自己应该为女儿的幸福把好关，否则就对不起她早就死去的娘。

“丫头，该睡觉了。”周青山在屋里喊了一声。

两人这才觉时间过得好快，不由站起身来，默默对望了一眼，其中的情愫各自懂得。

周菱欢喜地说了一声：“大宝哥，明天见。”

“嗯。”大宝眉毛飞扬着目送她回屋。

大宝望了望天上的明月，不知心里想些什么。片刻后，他也转身进了屋子，躺在床上看月光倾泻心头亮堂堂的，觉得自己的幸福日子就要来到了。

“丫头，咱们明天就得回去了。”睡觉前周青山对女儿说。

周菱闻言一怔，忙说：“爹，急什么啊？反正大宝哥也不是外人多呆几天，等你身体好了再走也不迟嘛。”

周青山当然知道女儿的那点心思，也不点破却说：“爹还有事要做呢。就这样决定了，早点睡吧。”

“爹，要不后天再走吧。”周菱不愿明天一早起来就跟大宝分别，这样说道。

周青山心里叹息了一下说：“那好吧。”

周菱心里有着淡淡的惆怅，虽说爹同意再呆一天，可是毕竟分别在即，还是有着说不出的感伤。

月光如水一样淌进屋子，大宝心里美美的，睡着后他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整夜，他一直在做梦，他梦到自己跟周菱成了亲。周菱一身大红衣裳，格外漂亮……

“喔喔喔……”公鸡的打鸣声划破了山村的寂静。大宝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周青山父女是家里的贵客，他得早早起来做早饭。

“大宝哥，我帮你吧。”身后传来周菱那银铃一样的声音。

大宝心里一喜，却说：“怎么不再睡会儿？”

周菱没有搭话，而是从大宝手中夺过做饭的家什忙碌起来。

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面容上有些黯然，大宝却丝毫不知。

这一天，周菱跟大宝腻在一起，两人朦胧的感情荡漾在彼此心头。傍晚的时候，周菱告诉大宝她们父女明天就要回去了。大宝听了，心里一紧，胸中好像被人掏空了似的。他心里乱乱的，想跟周菱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趁周菱做晚饭的时候，周青山悄悄将大宝拉出了院子。

“大宝啊，周叔叔感谢你救了我的命。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到县城来找我。菱丫头呢，他以后就是你的妹妹。她就是我的希望，将来呢，要上大学，要工作，我还指望着她给我带回一个大城市的大知识分子女婿呢。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务必收下。”周青山说完把一叠钞票塞向大宝。

大宝心里一愣，稍一寻思就明白周青山话中的含意了。他觉得心头一凉，萌动的情愫霎时烟消雾散。周青山聊聊几语却似一声炸雷，炸破了大宝的美丽幻想。

“周叔，您这是干啥啊？快把钱拿回去，俺怎么能收您的钱呢？俺可不是您想的那样的人。”大宝面色苍白地拒绝了周青山的金钱酬谢。

他知道自己一旦收了人家的钱，那救命之恩就淡了，与周菱之间再也没有接近的机会了。周青山说的很明白，他是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山村穷小子的。一团燃烧正旺的火焰，一下子就被浇上了一盆冷水，刹那间就熄灭。大宝的心里现在就是这种感觉。这种苦涩的感觉不断扩散，似乎将他心里的什么东西给逐渐吞没。

周青山见大宝执意不收也没有再坚持，“大宝，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懂得我的意思。”

大宝在周青山的注视下傻傻地点了点头，魂被人抽走了似的脸上再也不见一丝笑容。

晚饭的时候，大宝吃在嘴里不知是啥滋味。看着天边那最后一道彩霞被灰暗吞噬他只觉得自己心里也是黯淡无光。一种悲伤凄凉的感觉从心底冒出来，令他想哭上一场。

两人并肩坐在门前，大宝佝偻着身子一语不。

周菱察觉到他的变化，以为他在为明天的分别而感伤。她俏脸一扬，鼓着勇气说：“大宝哥，不要这样嘛，我会想你的，以后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大宝苦涩地一笑，拉起周菱的手，很快又放下说：“早点去睡吧，明天你和周叔还要走好长的山路呢。”

周菱却抱住他的身子哽咽着说：“大宝哥，我舍不得你。”

大宝将周菱推开故作笑脸道：“去睡吧。很快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周菱坚定地点点头，很听话地回屋去睡了。

大宝倒在床上，这时苦闷无法压制似的从内心深处喷出来，泪水打湿了脸颊，也打湿了他那颗曾经幻想美好而今却支离破碎的心。

夜像一把无情的利刃，痛和冷袭向大宝。今晚月亮钻进云层，光亮无法穿透过来，黯淡的天空下只留下一颗伤痛的少年的心。

泪水打湿了梦里的憧憬，模糊了那份美好，一如窗外无法回归的月光。

大宝一点也不恨周青山，在这一刻他懂得了，生活本来就是这么现实。只是自己把幻想当成了现实，只怪自己太天真了而已。

大宝失眠了，他想了很多很多。许多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人长大了，为什么就会有那么多的烦恼和心痛？

夜似乎很短，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大宝把不快和伤感深藏在心里，起来准备早饭。他轻手轻脚的，当周氏父女起来后早饭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三人默默吃过后，周青山跟大宝客套了几句后，拉着周菱就往外走。

周菱一步一回头地凝望着大宝，眼中含着泪万分不舍，似有千言万语要对大宝讲，此刻却无语凝噎。大宝看她如此模样心里亦是一痛，强作欢笑把他们送出门外。

“大宝，不用送了。我们这就走了，周叔叔感谢的话就不再多说了，以后你去了县城或有啥困难就去找叔。”周青山真诚地说。

大宝点点头，没有说话，与周菱对望着，胸中凄楚面上却很淡漠。他不想让自己的伤痛被周菱看到，因为牛老爹曾告诉他男子汉要学会坚强。即便从此再也不见也不能让她看到自己伤心落泪。

“大宝哥，记得到县城来找我啊。”周菱眼角处有泪水滑落。

“俺会的。”大宝木然答道。

大宝一直将他们父女送出村外，周青山执意不让他再送了。大宝朝周菱挥着手，目送他们父女渐渐远去。周菱一直在回头。

待他们走远身影模糊，大宝才落下几颗泪来。菱妹，愿你一切都好，别再念俺。

他知道从此一别，再相见时不知会是何年何月。就算他再想念她也不会去找她的，因为周叔叔话说的很明白自己配不上人家。说白了自己一个穷小子惦记人家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太阳在东方露着红红的笑脸，朝阳的光亮无法照亮大宝心底的黑暗。

青涩的初恋就像没有成熟的青果，酸酸的，涩涩的，大宝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他的心里空落落的，尽管天还是那样蓝，山依旧那样青，可是自己的天空却与以前明显不一样了。

周青山的一番话对他来说无疑是深深的伤害，使他更加看清生活的无情和残酷。以往他懒散惯了，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些，本来这些问题也不应该是他这个青涩的少年该考虑的。那或许是几年之后才应该去面对的。今天大宝过早的承受了生活带给他的痛苦和无奈。

大宝躲在屋子的角落里，这几日来，周菱给他的快乐是那样的美好而又难忘。他觉得自己的心从来都没有这样痛过，简直比断了胳膊断了腿还要疼痛。

一整天，他就缩在破屋子里，一声不坑的。当天夜里，户外起了风，大宝蜷缩在床上，身子冰凉，思绪一片混乱。无尽的萧索和落寞将他心里的痛一点一点挤出来，周菱晃动的笑脸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就如窗外时隐时现的月亮，仿佛很近也很遥远。分明就在眼前却抓不着，俺们在彼此的视线里，却无法在同一个天空下相交，只因你的世界离我太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