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骨灰分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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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晏辞运气不错,找回了那块儿布料,回来的时候将其放在手心里,攥的死死的。
平溪宫内放了口檀木棺材,一进门便能看到。
谢晏辞让挂上的红绸也都换成了丧幡,康宁帝稳坐梨花木椅上,让下人点香摆贡。
谢晏辞一瞬间瞳孔骤缩,抬脚踢翻了烧着纸钱的火盆,对着康宁帝质问:“你干什么?谁让你这么做的!”
康宁帝使了个眼神,让下人把火盆整理好,重新点起来。
谢晏辞抬脚就要把人踹到一旁。
“压着他!”
下人逃过一遭,康宁帝也终于变了脸色。
手里的珠串摔到谢晏辞跟前,厉声道:“晏辞,你看看你,还像话吗?”
“垂髫幼儿尚知礼仪规矩,你堂堂西楚皇太子,竟连一个死人都不肯放过!”
谢晏辞双眼通红,被桎梏着跪在康宁帝跟前,他道:“你懂什么?”
随即嗤笑一声:“你什么都不懂!”
康宁帝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儿子很是失望。
“朕不管你,并不是认同你,而是觉得你能处理的好,可你看看现在。”
“你是西楚的储君,未来的皇帝,你这样成何体统!”
谢晏辞低着头,闭了闭眼,许久才轻声道:“你废了我吧。”
废了我这个西楚太子,废了我这个皇子的身份……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没了云烨,一切都不重要了。
康宁帝眸光一戾,额间青筋直跳。
“你再说一遍。”
谢晏辞没有丝毫的犹豫:“父皇正值壮年,膝下子嗣不薄,没了儿臣,你还可以再找他人来做储君。”
“谢承泽是贵妃之子,外祖是当朝右相,从小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没人比他更适合这太子之位了……”
反观他自己,母后早逝,从出生起便讨不得康宁帝喜欢,除了有个嫡子的名头,其他什么都不是。
康宁帝不喜他,刚好能趁此机会,废了他。
“父皇不必担心,届时圣旨下达,儿臣会对外称疾,或早早的悬梁自缢,绝对不会对你的名声,造成任何的损失。”
啪——
康宁帝龙颜大怒,周遭下人赶紧跪附在地。
“陛下息怒。”
谢晏辞脸颊瞥向一边,怔愣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逆子!”
康宁帝站在谢晏辞跟前,生平第一次,亲手打了人。
“谢晏辞,朕知道你心中有恨,无非就是两点。”
“你恨朕亲手了断你母后的生命,让你自幼丧母;恨朕让容和一家离京,最后你二人阴阳两隔。”
康宁帝双手背在身后,方才掌掴谢晏辞的那只手还在微微发烫,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他继续道:“你可以恨朕,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来!”
这个儿子,是他从小带在身边长大的孩子,是他的嫡子,懿安留给他的唯一一个儿子!
——国储君者,以民自任,社稷如生。
他从小悉心栽培,却没想到,最后竟成了这番模样。
康宁帝摇了摇头,挥手让人把他辞带到雪地里去。
随后毫不留情的下令:“封棺!”
谢晏辞目眦欲裂,挣扎着甩开侍卫的手,像是头困囚的狮子。
“你不能,你凭什么封棺!”
谢晏辞双拳紧握,手背脖颈之上,皆是青筋暴突。
他膝行着上前,疯了一般推开周围的人,趴在棺材之上,一边低头对云烨说话,一边去推棺盖。
“烨儿,烨儿别怕,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了,再也不会了。”
棺内人脸上染着胭脂,睡得安详,对谢晏辞的话语无动于衷。
谢晏辞伸出一手去摸他的脸颊,帮他整理凌乱的发丝。
“他们太吵了是不是?我这就把他们轰走,都轰走,你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康宁帝看着混乱的大殿,实在是忍无可忍。
抬手让下人退下。
没人再去阖棺盖,谢晏辞也卸了力,抬脚就要往棺材里迈。
康宁帝蹙着眉头:“谢晏辞,你这么想跟他一起死,他当真愿意吗?”
谢晏辞动作一顿。
云烨临死之前抓着他衣领说的那番话,又重新翻涌上来。
不愿意。
云烨不愿意……
他连原谅都不会给他,又怎会让他玷污了他的黄泉路?
谢晏辞一瞬间瘫软在地,趴在棺材边,去看内里的人儿。
康宁帝原先多的是于心不忍,眼下却气的冒烟,恨不得把这儿子扔出去才好。
“你既然不想要这储君之位,那这东宫便再无你一席之地,既是如此,你又有何能耐来不遵朕的命令?”
谢晏辞抬手去摸云烨的双颊,帮他整理领口,戴好发冠。
“抗旨是死罪,你杀了我。”
康宁帝:“……”
眼下谢晏辞心存死志,任凭他人如何劝说都是无用。
只一句话:你杀了我吧。
简直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康宁帝心绪平复了良久,心里对自己劝了又劝。
虽然不争气,但却是懿安的血脉,自己的儿子。
忍他一时,忍他一时。
他是慈父,是仁帝,要好好规劝,不可大开杀戒……
就在康宁帝快要说服自己时,谢晏辞又再度开了口,那口吻听着,像极了临终遗言。
“父皇,儿臣从未恨你,只是再也无能去同你亲近。”
康宁帝一愣。
谢晏辞继续道:“母后虽间接死于你手,但儿臣知道,你心里也是不愿的。”
“容太傅离京,容和死于我怀,这些也都是阴差阳错,你不过是做了一个帝王应做的。”
“这些我都不恨你……”
康宁帝噤了声,静静的听着他说。
“我一出生便是皇太子,你把江山社稷都安附在了我身上,可我当时,也只是个孩童啊。”
“谢承泽在你膝下承欢时,我在诵诗书,写文章。”
“你陪着别的皇子放风筝斗蛐蛐时,我在被学究抓着打手板。”
“逢年过节你会对每个孩子嘘寒问暖,唯独我,你只会淡淡的嗯上一声。”
谢晏辞长舒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累,活的没有一点人样。
皇家无情,可康宁帝会关心每一个子嗣,做到雨露均沾。
唯独他这个皇太子,分不到一点。
有次中秋夜宴,其他皇子告诉康宁帝:“我斗蛐蛐得了第一名!”
康宁帝摸着他的头,夸他聪颖伶俐。
他拿着学究夸奖过的画作,呈到康宁帝跟前,也学着说道:“学究夸儿臣此画做的极好。”
康宁帝只扫了一眼便放在一旁,淡淡道:“朕看过了,朱批辰时便送去了东宫。”
谢晏辞笑了笑:“其他弟兄你都抱过,唯独我,只能站在远处,端着太子的架子。”
“父皇。”棺材掩住了谢晏辞的面颊,康宁帝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说,“谢承泽会这么猖狂的来夺皇位,归根到底还是你给了希望。”
若一开始就钦定了储君,就不应该再给其他皇嗣脸色。
人心不足,贪得无厌……
康宁帝沉思了许久,见谢晏辞不再想说什么,便问道:“当真不想活了?”
这世上,再没你留恋的人了?
谢晏辞抬眼看去,率先入目的,是康宁帝白了的胡子和鬓角。
谢晏辞沉默不语,俨然是默认了。
康宁帝叹了口气,点点头:“既然如此,朕也不拦你了,待你死后,朕会将你和云烨的骨灰,分开扬!”
——
康宁帝:想死?老子还治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