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没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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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横扫,卷起了廊檐下的竹帘,积雪重重,压弯了婆娑修竹,汉白玉石桥边的青砖上尚且结着薄冰,云烨便着了件青氅,跪在那里。
那青氅还是数日前的那件,领口血迹干涸,晕染成一朵朵梅花,诉尽悲戚苦楚。
云烨低着头,不时的用手搓着臂膀,那指尖早已冻得通红,就连指甲都泛着青紫。
平溪宫正殿门户大开,谢晏辞搬来雕花梨木椅子,手指撑着额头,沉着脸坐在那里。
两旁皆搁置着火盆,大喇喇的放置在风雪中,任凭火苗被其席卷。
“云烨,你宁愿在那里冻着,都不肯与孤说上一句软话。”
谢晏辞咬牙切齿,看着庭院中那瘦削又倔强的身影,又气又恨。
只要他低头认个错,哪怕就那么一句,他都会让他回来的。
他也不那么在乎月川的那番话了,只要云烨答应以后再也不离开他,以后乖乖的,他就还会像原来那般待他。
远远地,云烨唇色发紫,牙齿颤栗着,已经听不清谢晏辞在说什么了。
但他还是摇头,垂着眉眼说不。
无论谢晏辞说什么,总归再也不是他想听到的了,再也不值得他信任了。
他不要待在他身边了,太冷了,太疼了。
谢晏辞见他依旧犯倔,即便冻得气若游丝了都不肯低头,一时间心火又起,怒道:“那就好好跪着吧,什么时候膝下的冰化了,你再回来。”
周围的宫女侍卫一边胆战心惊,一边又忍不住腹诽。
太狠了,太子殿下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这云公子好歹是他的枕边人,如今失了宠,说罚便罚,一点不见手软。
下人们生怕太子殿下这火气烧到自己身上,一个个闭目塞听,没一个敢说话。
就连宝源与月川,守着云烨最多,可此时也只站在谢晏辞身后,一言不发。
总归是与他们当初所想不差,堂堂西楚储君,怎可能娶一男姬为太子妃?即便当初再风光,如今龃龉来了,不还是一样的凄惨?
庭院中的身影瘦削可怜,像极了要折的修竹,颤颤巍巍的坚持着,仿佛身上的雪再厚些,便会彻底倒下。
月川看着风雪中的那人,一时心下难忍,便要张口说话,但却被宝源给拽住了。
宝源摇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月川踌躇之际,石桥上跑来一人,粗布麻衫,鼻子冻得通红,不停的喘着热气。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司淮扑通一声跪在谢晏辞脚边,拽着他的衣摆说道:“殿下,不可啊殿下……”
他摇着头,带着哭腔的帮云烨求饶:“你忘了云公子有心疾了吗?他连冷风都受不得,又怎能在这冰天雪地里挨冻呢?”
“他的命是你千里迢迢去往禹州求来的啊!你不是还要找我的师父给他看病吗,可他再这么跪下去,别说是我师父来了,就连是药王来了也救不了他啊!”
谢晏辞眉头紧蹙,眸色阴沉的厉害。
“滚!”
司淮摇摇头,回望了风雪中的云烨一眼,坚定的拽着那方衣摆。
“不……”司淮泪流满面,哭到哽咽,“我不想他死,你也不想他死的对不对?”
谢晏辞阔袖之下拳头紧握,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将衣摆拽了出来。
“司淮,这是他自己选的,孤想让他在这平溪宫里好好待着,是他自己不愿罢了。”
司淮被他拽的踉跄,可还是不死心的求他:“殿下,你让云公子回来好不好,我替他跪,我愿意替他跪!”
此话落地谢晏辞再也忍不住,怒喝道:“你替他跪?你有什么资格!”
他额间青筋直跳,原想着司淮有恩于东宫,他便不再过多计较,可这人总在关键的时候往上凑,之前帮临昭国传信也就罢了,现在竟还想去替云烨受过,他有什么资格?!
“司淮,孤善待与你你才会在这儿,否则仅凭你与临昭传信,孤便能将你送进牢狱。”
司淮顾不得其他,明知这么说会将谢晏辞激怒,可还是说出了口:“殿下,你要送我进牢房便送吧,云公子真的不能再这样了,我愿意坐牢,我愿意坐牢……”
“你!”
谢晏辞眸色狠厉复杂,几乎要被气笑了。
头一次遇到求着坐牢的,他怎能不让对方如愿?
“来人!”
谢晏辞抬眼,睥睨着庭院中萧索的那抹身影,命令道:“把他带下……”
话还未完,眸中的那人身子一软,直接瘫在了冰面上。
白雪为枕,青氅为被,气若游丝的最后一缕笑,云烨是留给自己的。
眼前走马观花,似乎看尽了与谢晏辞相处的种种。
明明这人是个谨慎的,怎么看自己的时候都不知道遮掩呢?一眼就能看穿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明明这人是个体贴的,对喜欢的人千依百顺事事尽心,可怎么喜欢的人就不是他呢?
呵。
明明这人都这样对他了,他为什么还惦记着他?
觉得自己不够疼吗?
觉得自己还应该再被咬一口吗?
“哈哈……”
不了,他累了,他不喜欢了。
喜欢他太难受了。
他要放弃了……
“云烨!”
阖上眼睛之前,水雾迷蒙的,他好像看到谢晏辞跑过来了。
跑过来也不要你了,已经晚了。
就在刚刚,我决定要走了。
*
谢晏辞绕过跟前的司淮,直直的朝着云烨而去,几乎在场诸位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将人抱了起来。
手上使力,谢晏辞脚下踉跄,差点仰躺过去。
怎么这么轻了?
谢晏辞还顾不上这个,先行将人抱回宫中:“传太医!”
此一声可谓是撕心裂肺,与方才的神情大相径庭。
宫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忙活起来,添碳烧水,备药煮茶。
司淮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跟在谢晏辞身后,待他将人搁置在榻上后,便赶紧把脉。
榻上之人面无血色,身体冰冷,谢晏辞将手搁置在他胸口,一瞬间如坠冰窖。
心跳呢?
他看向司淮,神情竟是一瞬间的茫然。
“有救的,有救的,有救的……”司淮看着他点头,连说三遍“有救”,不知道是安慰谢晏辞,还是在安慰自己。